第十二章 考验（上）
连霄稳定了一下心绪，深吸一口气，旋即一个大步迈入法阵之中。 雾气迎面拂来，乍然间视野急变，待到适应下来，周遭景象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此刻，连霄所站的地方乃是峡谷的入口处，左右两边高峰入云，一派巍然欲倾的气势。 放眼望的向峡谷腹地，皆是一片齐人高的草棘，乍看上去若长枪戟林，穿过峡谷间的草丛，尽头出现一条逶迤的山道，径直通向一座极高的山峰。 就在这时，头顶虚空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诸位入内者谨闻，此次拜师峡遴选共有两道考验，其中过程凶险未知，还望各位小心行事，但凡有差池者，一切得失皆自行承担！” 话音一落，旋即一道悠扬钟声响起，考验正式开始。 陆续有弟子从四周出现，个个神情亢奋，大步流星向着峡谷间的草甸冲去，连霄看了看，也加入到前进的人流中。 峡谷中间的地形极其开阔，百十号人走进深密的草林中，顿如游鱼归海，瞬间分散开来，彼此可以隔着老远。 既然说是考验，中间肯定少不了一番波折，连霄一进入草林中，立刻变得警觉起来，每一步走的小心翼翼，时不时还驻步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 草甸中草棘不知道什么品种，不仅长得茂盛无比，而且透着一股诡异的绿意，行走在这里面，仿佛在幽深的海底一样，气氛压抑的有点窒息。 连霄手无寸铁，只能一手握着师父五雷散人给的诛邪雷符，一手暗运摧雨诀。 对于诛邪雷符的威力目前尚未可知，但想到既然是师父临逝前传下来的，威力定然不可小觑，连霄拿着它暗下决心，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轻易动用。 至于摧雨诀，这是一道较为实用的攻击掌法，寻常人也可练习，但真要想要发挥威力，还得要修士动用灵力施展才行。 想当年，连霄将摧雨诀十二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后来境界跌落，这一本领的威力也随之大减，等到再次重回聚气境，第一个就想到了摧雨诀，在地煞谷中日练夜练，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火候。 摧雨诀掌法能近能远，堪称防身利技，连霄的右手始终绷着，正是蓄势待发的表现，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一道劲烈的掌风拍过去。 随着足迹的深入，四周的草棘愈发密集起来，连霄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提防任何一个产生危险的可能，就这样一直走了半个时辰，除了气氛压抑一点，预想中的危险却并未袭来。 长时间严神戒备，人的精神也会有些疲劳，连霄正想稍微放松一下，却不料这时周围竟一阵晃动。 原本静谧的草叶簌簌的抖动起来，彼此间摩擦发出细细的沙沙声，刚刚松懈下来的连霄旋又绷紧了神经，体内灵力渐渐渡到掌心，随时准备迎战来敌。 十分凑巧，就在连霄紧张起来的同时，远处草丛突地响起一道刺耳的呼救声，光是听就觉得极惨。 有鉴于此，连霄愈发不敢大意，一步三顾盼的向前走去，徐徐走了百步左右，身侧的草林抖动不见停歇，反而幅度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怪兽潜伏欲出。 连霄慢慢停下步子，同时放低身体的高度，试图查找出动静的来源。 恰逢此时，一道劲风恰巧从草丛里斜着杀出，猝然间直向面门袭来。 连霄大愕，但好在早有提防，略一失神之后，旋即掌劲喷吐，一道透明的掌影振空而出，向着动静处轰然落下。 骤然间，噪声大作，四周草丛舞动的愈发剧烈，逆风飘摇间仿如波浪翻腾，“噗”的一声竟将掌劲震散。 连霄脸色一变，旋即脚踏坎步，摧雨诀十二式连绵而出，掀起狂风倒卷，往四周的草丛绞缠而去。 话说就这么一下，四周齐人高的草丛登时炸开了锅，呼啦啦的草棘仿佛活了一般，竟然卷合成一道道人形，扯动草棘做剑，向着连霄疾刺过来。 原来真正的杀机就隐藏着身边，连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先行击退一只欺身过来的草人，接着掌影上下翻飞，抵挡着无孔不入的草剑。 绿意盎然的草林中，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这些草人也不知道是如何变化而成的，看着脆弱不堪，实则韧性极强，摧雨诀掌法能隔着百步击碎柔韧的布帛，对这单薄的草人却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有两道极其敏捷的草人联袂而进，锋利的草剑一式横削上盘，一式斫向双腿， 连霄手中一招摧雨诀的风摆雨力道刚刚用老，眼见这两式来势极快，竟然想不起用什么招式应对才好，慌乱之际，索性一个团身，像只猴子一样弹身而起，堪堪卡贴着两道草剑的边缘掠过。 咻咻数声，草剑带起的劲气逸散开来，连霄虽然避开了要害部位，但肩角还是被擦了一下，一道破口顿时迸裂。 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中，着实被惊出了一身体冷汗，没等他喘口气，灵魅如妖的草人再度袭来，令人胆寒的草剑撕裂风声，一时间将四野尽皆笼罩。 连霄强撑一双rou掌，苦苦与这些草人硬抗，奈何愈战愈是心惊，草人不仅攻击犀利，而且不知疲劳，从头到尾动作无半点滞缓的迹象。 渐渐的，连霄开始沦落下风，并且颓势不断的展现出来，反之，草人的攻击却愈见犀利。 战至酣处，四周翻腾的草浪中，还有源源不断的草人生成，并合成一排排严谨的攻击阵势，以密不透风的架势绞杀。 战局持续了半柱香的工夫，连霄终究难以胜众，浑身被削出了百十道口子，淋漓血迹业已将衣裳染红。 与此同时，放眼整个峡谷草丛，并非只有连霄一人苦战，自打第一声惨叫声响起后，草丛上空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各种哀嚎悲鸣不绝于耳，将一种肃杀气氛渲染的愈发浓重。 清虚门的考验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闯过的，这一道草人剑阵，没有过人的毅力休想挺得过去，这不还没半个时辰，便有大半的人手被淘汰出局。 而随着人数减少，剩下来的人遭到围攻愈发激烈，连霄四周已经围了不下百十道草人，漫天剑影纷飞，一不小心就被戳几个窟窿。 继续撑了一盏茶的工夫，气喘吁吁的连霄再也扛不住，眼看就倒在目不暇接的草剑之下。 霍然间，草人齐刷刷的迎风激舞，一道道草剑脱手而出，凌空如同箭雨一般，气势之骇然，似乎要将所有的人绞成齑粉。 无力的连霄瘫倒在地，面对这必杀之势，只有心中一口不屈之气毅然而然，经历地煞劫之后，对于他来说已经死了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落定此念，连霄再无惧意，战战巍巍的支肘起身，悍然面对漫天草剑昂首而立。 “咻……” 草剑铺天盖地落下，先行而来的劲风刺面生痛，连霄单薄的身子显得渺小而轻微，可就是这道身子，却挺住了漫天的威势，予人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 此时此刻，时空顿止，连霄已抱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 然而，风声过耳，时间过去，却并未迎来想象中的万箭穿心，反倒一切归于了沉寂。 连霄心如擂鼓，带着错愕的神情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漫天草屑飘零，至于方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不过是幻象而已。 渐渐回过神来，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从未发生，驻足之地悄然改变，危机四伏的草丛已经成了身后的背景。 同时环顾左右，剩下来的人不足三分之一，大家以同样的目光打量彼此，不约而同的充满了庆幸之色。 连霄轻舒了口浊气，目光落到前方的一块石碑上，铁画银钩的“决绝”二字映入眼帘。 这时他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一道考验着重点并非在武力修为，而是心性，众所周知修行之道纷繁诱惑，没有决绝心性，稍有不慎便入魔道，清虚门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故而设下这一道考验。 如今事实证明，绝大部分人挺不过这一关。 接下来第二道考验就是面前的山道，看似平淡无奇，可经过了方才的草丛杀机，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连霄正面色凝重，猛然觉察到一股阴鸷的目光，侧面一扫，看到一张阴云密布的面孔，原来是连雨，对了，还有旁边的连珏。 他与这两人的仇隙自不必多言，之前那一场口角也埋下了祸患，后面的考验都在一条山道上进行，这不禁让人心生戒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