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口是心非
“我是沈殊。” 沈殊淡淡说道：“就是你们口中‘卑劣下贱’的女人，沈家排行第七的小姐，沈殊。” 沈殊的语气虽淡，沈遥之却听出了蚀骨寒意。她眼珠闪了闪，平生第一次对着这个女人带着充满怯意的嗓音说道：“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是，她沈遥之平时确实是待沈殊不怎么样。但是归根究底，不过也就那次沈花语陷害沈晏时她顺手推舟了一把，将沈殊给卖了出去而已！ 可又能怎么样呢？ 那次京都少年失踪惨案，就连沈晏哥哥都没有回来！ 而这个沈殊却不知拜了哪路神仙，运气好到逆天，经历生死，居然被兰王殿下领着回来了！而且整个人焕然一新，就跟重生了一般！ “你、你、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发现沈殊依旧平静无波的看着她，眼珠似上好的墨水一笔，浓黑光釉，镇静出奇，也令沈遥之愈发的紧张起来。 这个女人自从失踪惨案一劫回来就越来越加奇怪，一改曾经唯唯诺诺的痴傻模样也就罢了，如今这样盯着她，竟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害怕吗？” 沈殊终于开口，望着眼前的沈遥之容颜崩溃，狼狈不堪，那样柔弱无力的模样，极力求生的模样，脑海中封存已久的记忆出现了一丝裂痕。 曾经的旧主沈殊，同样十四岁瘦弱矮小的少女在一场混乱中被人蒙住双眼，无法挣脱。昏暗的视线和无边的恐惧充斥着整片记忆： 直至被浓重的血型味刺激醒来，被人手脚捆住绑在了木桩之上，森冷的气息呼啸而过，左肩一凉，疼的她眉心一蹙。 试图睁开眼，刹那间白光一闪，灼目而痛。 冰天雪地，一声清丽的呵斥道：“你的meimei早已死绝，你若是愿意跟着我给我做牛做马，我就饶她一个全尸。你若是不肯，我便把她大卸八块丢进我的公主池内喂鱼。” 一群衣着华丽之人已离的十分近，沈殊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继续假死。 空气似乎因为这一句话而凝固半响，她听到少年咬牙声音道：“你们好生无耻。” 那女声如脱谷黄鹂十分悦耳，让人不禁猜想真人也应该也是个如斯佳人。可闻言说出的话却十分阴狠：“哦？看来喂鱼似乎是便宜了你的meimei。” “我府内还有几名长工至今尚未娶妻，也未尝过腥味。你meimei反正也是死了，不如丢给他们尝尝腥？！日后也好学会讨女人！” 话末顿了顿，嗤笑道：“你觉得这个主意是不是要好一些？” 空气中一片沉默。忽地传来无数的破风响声，不等沈殊反应，沈晏已经嘶吼一声，漫天的黑夜袭来。 再次醒来，冰湖之中，又是全新的沈殊。 曾经的旧主沈殊就是这样被凌虐致死，破风的箭声却仿佛还在耳际回荡，冰心彻骨。沈殊凝视着沈遥之，试图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 面对令人窒息的眼神，沈遥之心生畏惧。 思索一下，虽然唇齿打结，却依旧颤抖着道：“沈、沈七meimei，你胡说什么呢，四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怕呢？” 口是心非。沈殊眼神一暗，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合：“哦？” 沈遥之咬唇忍耐，情毒毒发凶狠之极，她绝美的脸上已经潮红一片，颗颗汗珠如雨般落下。 面对这样的沈遥之，沈殊并不着急威逼利诱。随意寻了一处干净草垛，坐下来垂目静休。 沈遥之隐忍许久，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 刑部大牢如此重地，为何今夜只有这几个狱卒看管？就算沈殊打晕这些人，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在外看守的人难道不会觉得不对劲吗？按理应该早就冲进来了才是，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 大牢里陷入莫名的诡秘幽静。外面下着大雨，偶尔传来的闷雷电闪，让牢中那道黝黑楼梯如灯忽灭忽闪，似乎有一道狭长鬼魅的影子探了进来。 “有鬼！” 心惊胆战的沈遥之一声惨叫，割据般打破了沉静。那双美目惊恐不安的瞪向沈殊，拼命的摇头示意道，“有鬼啊！” “……” 沈殊默默睁开了眼，平淡无奇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是风雨飘扬的树枝而已，何来鬼？” 沈遥之依然摇头，涕泪纵横，“我求求你，沈殊，就算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切早就是沈殊设计好的！ 沈殊却道：“心中无鬼何来鬼？沈遥之，你欠我的太多，你这条命，终究是要还给我的。” 沈遥之终于崩溃，哭着哀求道：“沈殊！沈殊！我的好meimei！那一次我加害于你是我的不对！求求你再给我次机会！求求你！救救我！” 沈遥之全身脱臼无法动弹，那张脸又因被打而面目青紫，极为难看。哭得又是痛彻心扉，容颜扭曲之至，已经全然看不出丝毫高贵美丽的样子。 白日被沈彬贯穿胸口的伤依旧隐隐作痛，沈殊血色惨白，闭眼休憩。闻言怔忪了一下，继而淡笑一声，“机会？” 她早就给过沈家机会。当她穿越而来逃过一劫，跟着兰王回到京都，选择踏上那辆沈家的马车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过机会了。 只是可惜…… 言语未毕，沈殊轻轻睁开眼，望着沈遥之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沈遥之顿时大喜，迫切道：“meimei你说！” meimei？沈殊眼光微闪，不由笑起来：“我还记得你此前说过，三个月前在雁门寺烧香时有人命你杀我，你答应了。” 沈遥之汗如雨下：“这、这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沈殊不以为意：“我还记得你问他要了一块终南神玉，他也答应了。” 沈遥之有些不明白，犹豫道：“难道你、你是想要那块……” “沈家连夜被抄，你的房间也被人搜刮殆尽。我曾经看过清单，里面并无那块终南神玉，你把它藏到哪了？” 沈殊问着，眼神不经意间扫向楼梯口。黑夜之中，浓密的杀意已经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