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驾马车的慵懒汉子嗓门极亮，一声雷吼，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身手动作倒是颇为麻利，一看便是练家子。

    昨夜一场大雪骤降，今日却是阳光普照，积雪的巷子幽深静谧，两侧是琉璃高墙，有颗偌大落叶乔木开的盛茂，傲雪寒梅探过高墙伸入狭窄巷内，似在迎客一般。

    瞧着身前仰头嗅梅的唐先生，又朝着狭窄的巷子望了一望，原十娘皱眉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何用意？”

    轻嗅寒梅的唐先生似陶醉梅香之中，缓停半响，答非所问的说道：“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严寒之中独领群芳，你觉得这颗落叶乔木如何？”

    原十娘皱眉不语不解其话，冷声哼道：“我不是来这里赏梅的。”

    背负双手轻笑一声，唐先生指尖一弹，一叶寒梅便到手中，说道：“你不是要去明楼么？那么这里便是明楼。”

    原十娘的确有些生气，因为这里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一个街室陋巷的平民宅院“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透过木质面具唐先生的眼睛忽然变得真诚至极，很是认真的说道：“天下间谁敢开杀生不留活的玩笑？或者你觉得我大唐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原十娘迟疑了下，忽然觉得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可是我并没有看到楼阁。”

    唐先生笑道：“原十娘也并非家中行排第十，不是么？”

    “吱”的一声，窄巷尽头的木门被推开，有个扎双马尾的女童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的瞅着二人，眼珠滴溜的转了一圈便撤身回了。

    “我们走吧。”唐先生说完率先朝着木门走去，原十娘带着满腹疑惑随在其后

    院内空荡所以那颗偌大的落叶乔木极为显眼，那扎双马尾的娇小女童开门后便去了树下荡秋千，时不时撅着小嘴扬起高傲的头颅瞧着二人，偶尔有梅花和雪花落在她的头顶额头，也是不加在意，不过看唐先生的眼神倒似有些赌气的意义夹杂其中。

    院内有几间不蔽风雨的草屋陋室，除此之外，一片空荡，所以原十娘心间的疑惑更大了，她并未开口已有人先开了口。

    说话的是那扎双马尾正荡着秋千的女童“大唐，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唐先生忽然朝着那女童拱手道：“大师姐好。”

    原十娘脑中一怔，忽的想起明楼的一些传闻，这些人神秘而莫测，鲜少在世间行走，名声虽不及九穹传世传奇四圣等人，却因为他们的神秘和一个人而让天下无人敢小觑，那一个人叫做唐小环，也叫做唐七。

    至于剩下六名弟子，坊间传闻颇多，其中便有人言，明楼之主的大弟子是一名女子，唤作梅苦寒梅大先生，修的是无上神通九死涅槃劫，修为深不可测。原十娘好奇心颇胜，却是将目光抛向那被唐先生称之为大师姐的女童。

    原十娘的心忽的沉了下去，因为凭她神游巅峰的实力，竟瞧不出这女童的修为境界。那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这女童毫无修为只是一平凡人所以她探测不到这女童的气海灵识，二是这女童的境界与自己持平或高于自己。但他很快的排除了第二种猜测，因为能达神游巅峰的境界，已是这世上宗师级的人物，这女童看似不过八九岁之龄，就算是日夜不停的修炼，也绝不可能在这年龄段达到神游巅峰的境界，想到这里，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些。

    被唐先生称做大师姐的女童撅着小嘴满脸不悦，荡着秋千哼声摇头“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唐先生道：“哦？”

    大师姐道：“一个人答应另一个人为她做的事没有做到，若换作你，会不会好？”

    从怀中掏出包裹拎在手中，朝着大师姐挥了一挥，笑道：“答应大师姐的事，大唐怎敢忘？”

    一股清风伴着梅香徐来，原十娘只觉眼前一道身影飘过，身形之快，便是原十娘都惊叹不已，在看那女童已回到秋千之上，悠哉的荡着，芊芊小手却已伸入包裹掏出香芋塞入薄口咀嚼不停，口中嚼着香芋不住点头“的确是香蔓居的香芋，味道好极了。”

    “梅大先生？”原十娘开口问道

    梅苦寒吃的正欢无暇顾及原十娘的问话，片刻将满袋香芋一扫干净，从怀中掏出绣梅花的手帕擦拭小嘴，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是客栈那位杀生不留活的老板娘，客套的话也不便多说，你说的没错，我是梅苦寒。”

    原十娘心下顿惊，先前还有所疑惑，如今梅苦寒亲口承认，这却是不假了，方才那身法，便是与自己不相上下，这明楼的大师姐竟有如此修为，更让她疑惑的则是，这位传闻中的梅大先生竟只是一八九岁的女娃。

    朝着院内一扇拱门门努了努嘴，梅苦寒道：“明楼没有楼，只有满院的梅花香，老板娘怕是要失望咯，不过我想说的是，你是除了大唐以外，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外人。”

    她将外人两个字格外的加重，原十娘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笑了笑不在言语。

    待穿过那扇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僻静的小路，小路深深，直通幽处。

    “她真的是梅苦寒？”

    唐先生点了点头，道：“嗯。”然后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一定很好奇明楼的大师姐为何是一个不识世事的女娃。”

    这的确是原十娘好奇所在，她也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她很是认真的期待着唐先生继续说下去。

    “这是因为九死涅槃的存在，轮回生死，涅槃重生，修炼此神通，每隔十八年便要涅槃轮回，如今她已涅槃六轮，参悟生死六次，所以她的实际年龄较之你我还要大许多，就算叫她一声大师姐也是情理之中，这下你总该明白，为何凭你神游巅峰的修为也看不透她的原因。”

    望着绵绵幽径，唐先生缓慢踱步，边走边淡声道：“她如今的修为，绝不会亚于九穹传世中的任何一位。”顿了一顿，眼光依旧眺望远方，淡声道：“当然，也包括你我。”

    原十娘虽有些吃惊，却并未有太多情绪显露，她沉默了良久，道：“她从未行走天下？”

    唐先生笑道：“凭她的顽劣性子，若是行走天下，也不知会惹出什么大的麻烦。”

    原十娘冷哼道：“唐七的性子难道不顽劣？”

    唐先生又沉默了，而后长长叹了口气，并未答话。

    原十娘也知大唐先生与唐小环兄弟情深，索性也不在多问，相对已死去的唐小环，她如今应该在意的是这明楼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