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凌家有女初长成
凌君笙的冷落看在众人眼里，那叫一个矫情。当下，不少自认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纷纷上前，企图俘获这逸绣坊的大小姐的芳心。 “大小姐，您别理那小子，他平日就是这么目中无人。”心快嘴快的林达抢先站到了濮逸蝶的左手边。 不习惯别人靠近，濮逸蝶的脸顿时通红，弱不禁风的身子连忙往右边挪去。 不料右手边立马便有另一人凑了过来，是先前骂凌君笙小白脸的吕史明：“就是！像大小姐这般迂尊屈贵，那小子居然敢不领情，摆明是不将大小姐您放在眼里！” 濮逸蝶躲闪不及，心底对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又新生惧意，当下慌得急忙往后退去。 了解小姐性情的贴身丫鬟小熏连忙挡了过去，边喝道：“还不赶快干活去！都杵在这做什么！活都干完了吗？逸绣坊的银子是好领的吗！” 一连窜骂声，大部分人便连忙散开了。毕竟身为逸绣坊的下人，大小姐不是他们能垂涎的。 可总有那么少部分人，对自身无比的自信。 例如眼前的这位吕明史。单听名字便知，他必来自官宦之家，再不济也是书香门第。没错，身为扬州某一官员之公子，他有资本自信。 加上称得上美男的五官，他自认没有哪个女子能逃过他的魅力。 一般的女子当然没问题，偏偏他遇上的是早已芳心有所属的濮逸蝶。 在一次逸绣坊举行的宴会上，他无意中闯入蝶园，当时正和丫鬟们扑蝶的濮逸蝶置身花丛中，笑得一脸无邪而美丽。 吕明史的心，在那一刻沉沦了。偏偏逸绣坊坊主濮候说女儿的婚事由她自己选择，不会强行做主。 为了美人，吕明史决心甘为逸绣坊的学徒，只为亲近濮逸蝶赢得佳人心。 本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不料半路杀出个凌君笙。 吕明史恨恨地看着不远处的凌君笙，而后转脸一变已是深情款款地看向正躲闪着他的濮逸蝶。 “逸，大小姐，在下前不久获得一对特别稀奇的蝴蝶，它们的翅膀上居然五种颜色！” “五种颜色？真的啊？”饶是濮逸蝶心底慌张，可说起她最爱的蝴蝶，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那双澄净的双眸发出惊奇的光芒。 看得吕明史越发心痒痒。如今已二十二岁的他正妻位置虽空，但早已有好几个通房小妾了，加上外面你情我愿的莺莺燕燕，所谓环肥燕瘦都见识过了。 可像濮逸蝶这般单纯无邪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自然恨不能也纳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心底虽然已yin意横生，但吕明史表面是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当然了，在下怎么敢欺骗大小姐呢。要不，等那日小姐有空了，在下愿带路领小姐前去观赏观赏。” 一听说要出去，濮逸蝶立马胆怯地摇头。可她多少又按捺不住对那对蝴蝶的好奇。 小薰明白小姐的心思，当下道：“吕公子既然有此心意，为何不献上逸绣坊给我们小姐观赏几天？观赏之后，自然会完璧归还，我们老爷也定会记得公子你的这份心。” 濮逸蝶听着连忙点点头。 吕明史却面露为难：“不是在下小气，只是这蝶不像普通的蝴蝶，它们异常娇贵，稍微风吹日晒便会活不了。在下只能将它们放在府上特定的园子里小心饲养着，还望小姐理解。” 濮逸蝶闻言失望地垂下双手。 此时，凌君笙已干完活要回家去。经过时，正好听到了这话。 他心底暗暗冷哼了声。世上真有这般矜贵的蝴蝶，那还叫蝴蝶吗？ 不过，他却脚步也不停地往前走去。 本在失望的濮逸蝶见他目不斜视地离去，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当下再没有心情想那对蝴蝶，眼圈红红地自顾自返回了蝶园。 再说凌君笙回到家里，天色仍未晚。一进房门，正碰见陈氏端着汤药从厨房走了出来。 “笙儿，回来啦。”这几年陈氏早没有当初那个凌家大太太的雍容华贵高高在上，自凌城卧病在床之后，汤水屎尿都是她一人亲力亲为。 她是凌城三门妻妾里最爱凌城的那一个。 “娘，爹今天好了点没？”凌君笙将顺便带回来的一小包猪rou放到桌子上，边帮忙端过那碗药。 “好多了。”陈氏皱纹早明显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白天就咳了两三声，痰里也没有血迹。” “那就好。”凌君笙也松了口气。 母子两正说着话时，主卧里房门吱呀一声想，一道清丽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meimei？”凌君笙有点惊讶地看着来人。 早不是当初那个黄毛小丫头，十二岁的凌窅娘，如同莲池中那一株株小荷般渐露尖尖角。遗传了容氏柔媚的面容，不过十三岁的她小脸上五官精致，肤白唇红，瑶鼻精巧。 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她那双结合了凌城与容氏优点的眼睛。潋滟而不多情，幽深而不过于凌厉。如同一潭莲池，让人一头扎进去欲罢不能。 可惜，毕竟长期营养不足，十二岁的她，身量瘦小，乍一看竟像个八九岁的女娃。 “二哥哥回来了。”凌窅娘有礼貌地点点头，又朝容氏示意之后，便欲告辞朝桃花林另一边走去。 凌君笙连忙道：“四meimei何不留下来一道用餐了再回去，我正好买了点新鲜的rou回来。” 怕凌窅娘拒绝般，他赶紧又添了句：“我去把小娘也接过来一起吧！” 凌窅娘却微微一笑，看了看容氏摇头道：“二哥哥太客气了，今日炎叔叔家有些事情，我早回来做好饭菜，娘还等着我回去开饭呢。就不打扰了，告辞。” 语罢，凌窅娘径直绕过桃林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望着那道身影款款离去，凌君笙心底不由地有点失落。 陈氏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便笑着拍了拍凌君笙的肩膀道：“你四meimei脾气你怎么还不了解呢，这丫头呀，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到时候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到这般佳人呢啊。” 凌君笙笑得有点黯淡：“是啊，不知是哪家公子有这福气。” “傻孩子，”陈氏转而摸了摸凌君笙的头，意味深长：“每个人的因缘早有月老牵好，是夫妻就必定是夫妻，不是也强求不得。其实要娘说啊，有机会能作为一家人，何尝不也是种福气。你说是吧，笙儿？” 凌君笙抬头看向陈氏，只一瞬间，他已笑着将头放到陈氏怀里撒娇道：“娘说的都对，这辈子笙儿能作为娘的儿子，就很有福气呢！” “油嘴滑舌。脸皮厚，多大了还撒娇。”陈氏宠溺地刮了刮凌君笙的鼻子。 这边陈氏两人温情nongnong，凌窅娘那边可没那么和谐了。 “娘，你没烫伤吧？！”一回到屋子见到眼前的景象，凌窅娘惊得差点没晕过去。连忙冲过去抓起容氏的手检查，幸好没有受伤的痕迹。 三十四的容氏依旧像个几岁的孩子，不为世事烦忧的被保护更使得她面容如同二十几岁女子般娇嫩。 凌窅娘和她两人一起走出去，往往会被认为是一对姐妹花。 “饭饭，容儿肚子饿了。”容氏举着沾满饭粒的双手拍了拍肚子，眼睛一眯朝凌窅娘委屈道。 “好，我们这就开饭，好吗？”凌窅娘哄着，将她拉起做好之后，熟练地将毛巾沾湿将她擦干净之后，又迅速清理的地面。 “容儿肚子饿饿。”看着忙碌的凌窅娘，容氏越发委屈。 唉，不知为啥，这几年娘亲越发像个孩子依赖她了。这也难怪，随着年龄增长，凌窅娘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容氏便也越来越依赖她了。 幸好她有将第二份饭放好。等两人用完膳之后，凌窅娘又细心地帮容氏清洁了身子，最后将她安置在床上，拿出玩具让她安静地坐着。 她这才有空坐下来喝口水。 说不累是假的。辛婆婆因为年老不便早在几年前告退回老家去了，里里外外所有的活便留给了凌窅娘一个人。 白天她需要外出去采莲，无人照看娘亲。无奈之下只能封住了屋后那道小门，再将所有安全隐患除去，托陈氏空时帮忙照看几下。 当时说好各过各家，到最后不得不放弃这念头。将桃林一处留成一小道，其余桃林底下则种满了蔬菜。自己这边吃不完，经常也会往陈氏那里送过去。这样一来一回，倒也亲近了不少。 可陈氏毕竟还是不喜欢自己啊。凌窅娘深深明白这点。 二娘察氏早已改嫁，剩下大娘一个人照顾爹爹。这些年苦了她。所以，凌窅娘对陈氏还是抱有尊重。 至于喜不喜欢，那又何妨？等她有能力了，绝不会让娘亲和自己困在这漏雨狭窄的小角落里的！ 想着，凌窅娘突然叹了口气。马上就是秋冬天了，采莲毕竟只是夏季之事，这个冬天，她需要接些别的活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