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跳崖
林一凡先前往密林中逃窜，并未辨别方向，后来奔行在密林中，夜色深沉，也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不料竟来到了后山悬崖。 玄牧山西接十万里苍茫大山，而这道镇魔渊便是十万里苍茫大山与玄牧山的分界线。十万里苍茫大山早在无尽岁月前就已存在于人类史籍中，虽然名为十万里，但究竟有多广袤，谁也说不清楚。有传说那里是一片远古战场，数不尽的以及人类强者陨落其中，无尽的死亡之气将那里化作了一片生命禁区；也有传说那里曾飞出一条魔神残魂，毁灭了一个传承了十万年的人类国度… 传言镇魔渊就是远古那场惊世大战中留下的刀痕，后来被一位盖代强者用来镇压一尊凶魔。曾有不少修为通神的人类强者下去探索，但尚未接近深渊底部，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不得不退出来。也有人一意孤行，强行深入，但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天亡我也！”林一凡喟然长叹，举步往悬崖边上走去，半个时辰的狂奔，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全凭胸中一口气在支撑，这才没有被罗平等人追上。可即便如此，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即便没有来到这座悬崖，用不了多久也要被追上。 “哈哈，小畜生，你倒是继续跑啊，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罗平紧跟着林一凡跑出密林，见前方是一道悬崖，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 林一凡闻言转过身来，洒然一笑，道：“罗师兄辛苦了，小弟尚有一事不明，想向罗师兄请教一番。” 罗平也是一笑，道：“有什么事你尽管问吧，看在你即将成为一个死人的份上，罗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一凡脸上笑容不减，道：“小弟曾听过几个词语，一个叫狼狈为jian，一个叫沆瀣一气，还有一个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弟才疏学浅，不解其中涵义，还望罗师兄为小弟解惑。” “你…”罗平一张粗犷的黑脸顿时涨得通红，如何听不出这小子是在指桑骂槐讽刺他们。自家事自家清楚，他们五人的行事作风时常为人诟病，平时也就能欺负一下实力比他们低一些的老实人以及厨房、工房里的杂役小斯，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很少有人看得起他们。 罗平尚未憋出一句话来，林一凡又道：“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词叫做龙不与蛇居，也望罗师兄为在下解答一番。”。 这一句“龙不与蛇居”当真是戳到了罗平的痛处，让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身为武道修行之人，谁不想打破生死桎梏，长生天地间？只是古往今来，武道修行之人虽然多如牛毛，但能够真正长生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单单是命轮境界就困住了绝大部分人，更遑论之后的神轮、玄胎、神通、涅槃四大境界。 他幼时自信飞扬，自诩为天才，拜入玄牧宗后方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自以为优秀的天赋资质，放在玄牧宗也不过中下游水准，这让他难以接受。玄牧宗身为大瀚国三院七宗二十四派之一，势力远比寻常宗派强大许多，但能够打破生死桎梏的人，每一代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他看不到希望，意志也因此一天比一天消沉，最终与史天豪等人混到了一处，与孟成、苏柔等外门中的优秀弟子也越来越疏离，真应了“影谛”那句“龙不与蛇居”，可惜的是他不是什么真龙，而是一条小蛇。 “罗师兄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许阳、池晃等人相继自密林中走出，显然也是听到了“影谛”的话。 “小杂种你给我乖乖过来，我留你一个全尸！”史天豪森然道。他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更是布满血迹，显得异常狰狞。 “小家伙挺狠的啊！”池晃也是咬牙切齿地望着他。 “史师兄你真要杀了他吗，万一宗门查下来…”慕博明有些担忧。 “杀了就杀了，谁会在意一个杂役的死活？”史天豪冷笑一声，杀意已决。 林一凡见状，不由得轻笑一声，缓缓走到悬崖边上，挺直了脊梁，转身望向史天豪诸人，脏兮兮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风采，他没有再刻意地哑着嗓子改变声音，而是用自己的声音朗声道：“我若能够修行，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资质，别说什么涅槃长生，就是传说中的至尊大帝之位，我也敢去争上一争！” 众人都觉得他狂妄无比，但见他神采飞扬自信，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一时间均是自惭形秽，不敢反驳，心神微微恍惚。 林一凡目光一一扫过诸人，最后缓缓摇头，道：“想杀我，你们…不配！”说罢纵身一跃，跳入悬崖。 眼见“影谛”跃入镇魔渊，崖边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就是史天豪也不例外。 “想杀我，你们…不配！”‘影谛’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各人心中都有些感触，一时间竟是无人发出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史天豪突然冷哼一声，道：“回去吧。”余者这才回过神来，相继往回走去。 林一凡纵入悬崖，心中充满对死亡的恐惧，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惆怅。大荒世界武道盛行，神奇玄异，充满未知，强大的武道修行者刀裂虚空剑断山河不在话下，更强者甚至能打破生死桎梏，长生于天地间。 “我若能够修行，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资质，别说什么涅槃长生，就是传说中的至尊大帝之位，我也敢去争上一争！”这并非夸大之词，而是一种自信。凭借左右互搏之术练就的扎实心神，林一凡于武道修行一途的悟性远胜常人，别人需要两个月才能勉强掌握的体术武技，他只需要七日就能领会其中蕴含的气势精髓。他相信即便只是最普通的资质，他也能通过悟性来弥补，甚至强化。 武道修行者的资质并非一成不变，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同样适用于这个世界，大器晚成之事也时有发生。林一凡对命轮之后的境界了解不多，但涅槃境界充满神秘，关于这个境界，世俗中有不少传说，他在厨房中也获知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这是一个生命层次发生本质蜕变的境界，涅槃成功，是为长生，涅槃失败，唯有生死道消。涅槃之前的武道修行者虽已不属于凡人一列，但究其本质，依旧属于“人”，涅槃之后，武道修行者长生于天地间，虽然名为人类，但其生命层次已然超脱了“人”，放在上一世，那就是仙佛这样的存在。 这个境界的武道修行者处于非生非死的寂灭状态，生命状态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有天资优异之人在涅槃成功之后泯然众人，终生无所寸进，也有天资寻常者堪堪修炼到涅槃境界，却在涅槃成功之后鱼跃成龙，后劲十足。当然，这里的天资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能够修炼到涅槃境界，其资质天赋已经属于万中无一的存在。而这些神奇的变化虽然有迹可循，但其中究竟是何缘故，至今无人能够说得清楚。 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探索就又要死了，这一切都成了空谈！ 冷风刺痛了双眼，一滴泪珠自眼角落下，眨眼间又与他拉开距离，化作水雾。 “多久没有流过泪了？”林一凡默默回想，似乎上次流泪还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想到上一世，他心中猛地一痛，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止都止不住。 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初时每天都会想念上一世的父母亲人，每每想念之时都会难过无比。“那终究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他时常这样提醒自己，强迫自己改变这一点，渐渐地变成两天想一次，三天想一次…以至于后来很少去想。 他以为自己早已融入到这个世界，可现在思念如潮水般涌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从来不曾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家，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他一直很孤独！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爸，妈，哥的宝贝丫头，还有前女友，我想你们了，在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我想你们了，真的很想…”半空之中，林一凡热泪滚滚，无声痛哭。 朦胧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道乌黑的光影和一片璀璨白光交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