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决战邢义远
离开英雄殿，林一凡渐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火气稍微大了一点。莫子瑜虽然提出了一些让他愤怒的条件，但事情的本身是她有求于自己，自始至终，她的态度一直很端正。 只是其中涉及到的事情非同小可，先是远古战场，那个地方关系到他身上的一些秘密，莫子瑜从乾坤鼎残片那里得知了一些自己的信息，让他不得不怀疑人族至宝的态度，思索这背后是否有着其他涵义。 而后是正名一事，他从未将自己当成魔族，但莫子瑜提出正名，从出发点上就直接将他当成了魔族。 这才是他愤怒的源头，后来的欺骗，自尊被践踏，都是因为这件事。林一凡不认为自己的愤怒有什么错，只是觉得如果能够冷静处理的话，事情的结果固然不会改变，但多多少少能够照顾到莫子瑜的情绪。 毕竟除了提出以嫁给自己作为正名条件以外，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算作是无辜的。 只是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一场婚姻就能为他正名？林一凡很好奇，但却没有询问，这些事情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没必要过早知道。 夜晚的河阳城依旧喧嚣，古灯长明，街道上人流涌动，林一凡穿梭在行人中，步伐不快，速度却不慢。他往城西飞驰而去，早在离开生死斗场之时，他就在邢义远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识，以他的神识层次，邢义远自然没有发现的可能。 大瀚三院之中，青灵书院、天罗武院都在瀚北，离河阳不近，但河阳城身为瀚北第一重城，两院在河阳城中都设有据点，并笼络了不少本土势力，经营得很不错。 林一凡来到了青灵书院的驻地，穿过重重楼台，敲响了一座小院落的大门。 “谁呀？”开门的是一个绿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颇为秀丽。 “邢义远住在这里么？”林一凡笑着问道。 那绿衣女子点了点头，问道：“公子找我家少爷有事么？” 林一凡透过门缝朝里面望了一眼，笑道：“我来杀他！” “哦www.shukeba.com。”那绿衣女子略带好奇地打量他一眼，旋即拉开了大门，道：“公子请进。” 林一凡微微有些讶异，道：“你明知道我要杀他，为什么还要放我进去？” 那绿衣女子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是没权过问的。” 林一凡哑然失笑，问道：“你是邢师兄的侍女吗？” “算是吧。”那绿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我叫灵儿，已经服侍少爷近十年了。” 林一凡道：“不是说妖灵族在大荒北域设有巡逻使吗，你怎么没去南荒？” “公子真是慧眼如炬。”灵儿微微一笑，道：“巡逻使也曾找过我，不过少爷对我有恩，我想留在他身边。” 林一凡虽未以模拟她的灵魂神识，但强大的神识与心灵感知轻易就能捕捉到一些东西。这个名唤灵儿的年轻女子对邢义远极为仰慕，但她的心绪却极为平静，一切深埋心底，不忧不怖，无悲无喜。 来到内院，灵儿又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正在弹琴，公子要我去叫他吗？” 林一凡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不通音律，但也看得出邢师兄琴艺极佳，正好见识一番。” 邢义远端坐在石亭之中，水蓝色长袍随着夜风轻轻飘动，说不出的洒脱自然。他修长的手指在瑶琴上轻轻拨动，神情专注而平静，俊逸的面容，修长的身形，平和的心境，在月色的映衬下很有几分出尘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修为实力还是气度风采都远非常人可比。 至少表面上如此！ 林一凡至今无法分辨出眼前的邢义远究竟是真实的邢义远还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他曾对柳如烟用过卑劣手段，事后更让待他如亲子的师父追杀柳如烟万里，将一切过错推到一个老人身上；但他也曾在齐天身份暴露之时以圣贤训诫警告同门弟子，放林一凡等人离去；而在魔族神城之外混战之时，纵是遭受多人围攻，他始终不曾伤人，在林一凡出手之际，他更是一剑逼退围攻他的众人，等同于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一切都透着矛盾，邢义远善恶难分。林一凡心向柳如烟，自然不会怀疑她说过的话，因此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心底却早已对他心存警惕，邢义远的一切表现，在他看来都有虚假的嫌疑。 灵儿听闻林一凡赞扬自家少爷，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笑意，却是比先前那些略带客套的笑容自然了许多，显得很是干净。 “公子请这边坐。”她将林一凡引至一张石桌前，旋即为他沏上一杯茶。 “谢谢。”林一凡注意到身前还放了个品茗杯，便将茶水倒入其中，端起闻香杯轻轻一嗅，笑道：“没想到灵儿姑娘还有这份手艺。” 说罢他放下闻香杯，以三指端起品茗杯，分三口慢饮而下，赞道：“好茶！” “都是少爷教我的东西。”灵儿又给他倒了一杯，道：“我原本是不喜欢这些麻烦的，少爷便耐着性子教我，说是修身养性，我到现在还不怎么懂呢。” 林一凡点了点头，道：“能说说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吗？” 灵儿点了点头，美眸中浮现一抹柔情，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本是戚华谷旁深渊下的一只小鸟儿，因为吞服了一株宝芝而诞生智慧，化形为人。那深渊下还有一条大蛇，成天想着吃我，我很怕它，每次见了它就跑，直到有一日跑不过它了，险些就要被它吞入腹中，是少爷救了我。” 林一凡点了点头，道：“邢师兄可曾为你斩杀那条大蛇？” “不曾。”灵儿轻轻摇头，道：“少爷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条大蛇修行不易，便只是小小地惩戒了一番。” 林一凡越来越搞不懂了，这邢义远到底是善是恶？他算了算时间，邢义远相遇灵儿应该是在和柳如烟分开之后，遂又问道：“邢师兄去戚华谷做什么？” 灵儿低低一笑，目光落在身前的茶具上，轻声道：“找一件东西。” 林一凡又是一怔，旋即笑道：“是一件玉雕吧？” 灵儿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林一凡又道：“今日我为杀他而来，我若杀了他，你会伤心难过吗？” 灵儿垂下了瑧首，眉眼低顺，面色平静而温柔，她道：“少爷的事我不敢多问，我是他的侍女，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林一凡道：“人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琴声渐渐低缓，透着一股淡淡的悲戚自怨之意，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林一凡张开神识，却发现邢义远全副心神都在那张古朴瑶琴之上，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又以模拟他的灵魂神识，却发现他的心海极度平静，无法捕捉到任何念头，只是隐约能够体会到一些心绪。 那是一道执念！ 直到半刻钟后，琴声方才渐渐平息，邢义远收起瑶琴，瞥见石桌前的林一凡，禁不住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丝苦笑。 林一凡全神贯注地捕捉他的念头，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好在强大的神识轻易就能捕捉到一些东西，加以推断，不难看出邢义远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他一直很专注。 他站了起来，笑道：“邢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邢义远点了点头，起身走向石桌，叹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见到你。” 林一凡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心中却是越发疑惑，因为至今没有捕捉到任何念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人说话，本就伴随着念头的转动，不可能没有任何收获。自修成以来，只在莫子瑜那里遭遇过阻碍，强如四长老那等大能级强者也逃不出他的感应。唯一的解释，就是邢义远身上有什么宝物阻止了这种感应的建立。 灵儿给他沏了杯茶，旋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神色恬静温柔，带着淡淡的满足。 邢义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和林师弟有些事情要谈。” “是。”灵儿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很听话地离开了。 直到灵儿走远，林一凡才开口道：“我为杀你而来！” 邢义远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道：“此地不宜决战，去城外吧。” “好！”林一凡转身出了院门，旋即张开光翼冲天而起，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就没入高空。 夜风习习，几朵乌云笼罩了天空，空气中隐约有几分潮润。林一凡不断在高空中飞驰，最后落在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座高山上。 “要下雨了。”邢义远轻飘飘地落在山巅，轻声叹了口气。 林一凡点了点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重视你，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 邢义远道：“我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 林一凡道：“四十四岁的玄胎圆满境界，放眼整个大荒也极为罕见了，玄胎是个大境界，需要的时间远比前面的境界更长。” 邢义远心中惊异于林一凡的眼力，嘴上却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修为境界，为何还要急于杀我？以你的天赋资质，完全可以过些年头再来找我。” 林一凡“目光”转向河阳城方向，在虚空中稍稍停留片刻，漠然道：“我现在就能杀你，何需等到以后？” “你太莽撞了。”邢义远微微摇头，旋即以神识传音道：“你能否杀我暂且不论，就算能够杀我，青灵书院的人也不会轻易让我陨落。河阳城驻地有数位长生强者坐镇，他们若是谨慎的话，现在很可能已经跟了过来。” 林一凡微微沉默，片刻之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神识虽然无法捕捉到邢义远的念头，但却能够体会到很多东西，他清楚地知道，邢义远这番话完全出自真心，他虽然应战，心中也有几分杀意，但那几分杀意只是本能。 蝼蚁尚且贪生，而况于人？ 他心中更多的是无奈。 邢义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林一凡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柳如烟，但也不愿深思，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一切都不重要。做错了事，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邢义远今日必死无疑！ “动手吧。”他收回“目光”，平静开口。 一柄青光湛然的长剑落在邢义远手中，他握住长剑摇摇一指，俊逸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冷漠之色，道：“请！” 林一凡并不客气，手握铁刀，抬手就是一刀劈出，八倍于自身极限的力量使出，一道乌黑刀芒绵延数十丈，仿佛一口绝世天刀自天穹上方劈落。 “来得好！”邢义远不闪不避，手中长剑荡漾出一片耀眼的青光，瞬息间与那刀芒撞到一处。 “轰！”宛如天雷降世，一道震撼人心的巨响声响彻天地。磅礴的力量浩荡，乱世纷飞，草木尽皆粉碎，寂静优美的山巅瞬间化为一片狼藉。 “我又一次低估了你！”林一凡神色凛然，六倍于自身极限的力量不弱于掌有战体体术的石家天才石松阳，足以媲美普通的玄胎巅峰强者。而玄胎巅峰和玄胎圆满差了一个小境界，邢义远又不是普通的玄胎高手，故而他一出手就是八倍于自身极限的力量，却未料到，这样的力量在邢义远面前依旧显得弱小。 很可能真如柳如烟所说一般，邢义远掌握了一份完整的至尊传承，他的实力远比寻常的玄胎圆满高手强大，甚至不输于掌有战体体术的石家天才！ 更何况他能被柳如烟看重，又岂会是简单人物？ “杀！”林一凡冷喝一声冲了上去，相比于远攻，他更喜欢近身搏杀，而邢义远体魄固然强大，但在他面前并没有多少优势。 邢义远似乎发现了他的想法，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已经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一道绚丽的青色剑芒落下，在虚空中化为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旋转飞舞，如电光般俯冲而下，隐约间更能听到一道源自灵魂的龙吟。 “剑化苍龙，你果然有一份完整的至尊传承！”林一凡曾在传承祖地中见过类似的剑道秘术，模仿一位至尊级强者的秘术创出，只是没有提及究竟是哪位至尊。 这是真正的至尊绝学，修炼到极致，可衍化成亦真亦幻的苍龙，威能端的是强大无比。邢义远目前的境界固然远远比不得至尊，但这一剑威能同样不可小觑。 林一凡不敢怠慢，光翼一展，瞬息间跃上高空。他双手不断结印，磅礴的力量自体内涌出，天地元气滚滚而来，两者融为一体，在虚空中化为一头丈许高的黑色雄狮，栩栩如生，王者之气四溢。 人族绝学——无畏狮子印！ 这是人类武功中最强大的印法之一，是当之无愧的绝学！古往今来无尽岁月，人族英杰开创出的印法类秘术不知凡几，但真正能够称得上是绝学的只有无畏狮子印、太极阴阳印、虚空无极印、不灭生死印、七杀印五种，合称“人族五大印法”，开创者莫不是至尊级强者，而且还是至尊级强者中的佼佼者。 这是真正的绝顶手段，单论威能，并不比人族大神通逊色。林一凡并未学过无畏狮子印，甚至没有学过类似的印法，但他掌有斗战圣法，一旦修成，天生就能衍化万千术法，一切随心而动。 受限于境界，他衍化出的无畏狮子印当然比不得真正的无畏狮子印，其中原理甚至丝毫不沾边，但他脑海中装着上百万份武功术法，对于武功、术法的理解早已甩开常人一大截，纵是境界不足，这一手无畏狮子印威能同样极为不凡。 更何况他用上了十倍于自身极限的力量！ “轰！”苍龙与黑色雄狮相遇，各自发出一道无声的咆哮，紧接着碰撞在一起。 天地失音，雷鸣般的声响瞬间淹没了一切！高空中突兀地升起一道道烈焰，磅礴的力量被压缩到极致，仿佛空气都被点燃。无形的热浪蔓延出去，方圆百丈之内，所有古木都被点燃，狼藉的山巅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强强碰撞，林一凡尚未冲向高空，身形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气血翻腾不止。而邢义远更是不堪，被巨大的力量震退数百米远方才止住身形，嘴角更是溢出一丝鲜血，轻微受伤。 “我的确得到了一份完整的至尊传承，但我没有告诉她。”邢义远以神识传音，同时从高空中俯冲而下，修长的手指虚握，化为一只青色巨掌自天穹上方按下。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那是一门邪功，需两人同修，以鼎炉孕育神胎…”他语气中充满疲惫与无奈，道：“我不可能让她做鼎炉，这才没有告诉她。”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林一凡冲天而起，同样以神识传音道：“还是那句话，犯了错误，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两人都未开口，显然是顾忌可能存在于暗中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