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出半生，仍是少年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自己的时代要结束了...可曹家人的故事不会...安排丁家人和杨家人作为外戚互相制衡,,,外戚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兵权的问题了。 这些年来曹操对于兵权的把控极为厉害，一直都在秉持着宗室统兵，颍川士族把握朝政的这么一个基本策略... 只是这事情的最终解释权在曹操的手里，他拉了一堆的寒门子弟过来以“唯才是举”的名义和士族做对抗....气的颍川人也是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奈何在兵权这件事情上对于曹、夏侯家的宗室倒是信任的厉害。 几个军区最高的军事统帅毫无疑问都是曹家、夏侯家的人... 青徐夏侯惇、长安夏侯渊、宛城曹仁，广阳曹昂，许昌曹洪，邺城世孙监国，乍一看大军区统帅全都是自己人.... 只不过如今夏侯渊没了，曹操便打算让曹真和夏侯尚两个人一个镇长安军区，一个镇洛阳军区。 这些后辈的孩子们带在身边久了对于他们的能力和资质曹操最清楚不过了。 曹真是宗室第二代统兵天花板前途无量，故而曹操把他留在了长安军区接替夏侯渊的位置镇守西南防备刘备，而夏侯尚能力相对平庸一点，可踏实厚重是个没心眼子傻大憨，留着镇守洛阳军区倒是也就可以了....反正又不是边境军区，自然对于能力的要求也就没这么高了... 只不过如今倒是顾不上让他镇守军区了，他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在这个危急时刻挑起大旗，临时坐到三军统帅的位置上，带领年幼的曹长安和文武百官回到邺城去.... 虽然按照礼制，如果自己在洛阳长眠了，应该是继位的储君来接自己的灵柩回去...可如今事急从权，世孙的威望太低，再加上曹魏内部的派系斗争复杂多样，已经不能按照古制去办后面的事情了，唯有一切从简，让夏侯尚带领文武百官回到邺城王宫，把大魏的王玺交付给世孙...这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夏侯尚是夏侯渊的堂侄，和曹真、曹休这些人同样属于第二代将领，奈何资质不高，可贵在憨厚老实....倒是也不怕他挟持臭小子带着军队干坏事... 主要是夏侯尚这人的情商不高，媲美“大傻春”倒是都不奇怪了。 他和曹丕年龄相仿平日里关系不错，又和曹彰做过战友从小到大也能玩到一起.... 既不避嫌也不战队，属实是个白纸一般的清流...... 大公子曹昂重伤以后，曹真和曹丕关系最好，曹休和世孙关系最好，宗室的年轻一代都在悄悄战队的时候，这夏侯尚倒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别人喊他喝酒他也过去，自己让他打仗他也领旨，和谁似乎都关系不错...却战队上确实一直都没有个准确的说法.... 这人要么太傻，要么太聪明.... 奈何平日里天天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属实觉得他还是资质一般，太单纯了.... 奈何如今身边的诸将要么是外姓将领，要么是随军的士族..... 士族掌兵万万不可，杨修掌兵也是不行。 杨修是孙子的老丈人，日后回去了，就孙子这个脾气，若是杨修赖账不把兵权吐出来，孙子怕是真要不回来.... 你说夏侯尚拿着兵权挟持曹长安作乱，曹操不相信这事情.. 可杨修不一样..这人太聪明，还有个外戚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他拿兵权的。 “长安...三军大权托付于谁？” “我....” 想要问一下曾孙的看法...却不想大尾巴狼的回到倒是出人意料.... 小曹长安奶里奶气的说着...倒是把病榻上的白发苍苍的老人要逗笑了.... “长安要做天策上将节制天下兵马，让夏侯尚做我的督军，暂代我行使职务...” 跪在地上倒是问太爷爷讨要起官职来了...这事情虽然有点玩笑，可是让孩子把这个兵符交付给夏侯尚，想来日后这夏侯尚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拼死为他效忠吧... 虽然有些玩笑，可他倒是把用人的本事学的明白了... 对于夏侯尚这种个人能力一般的人来说，有个人节制他给他指点方向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孤把倚天剑给你....视为魏王剑...见倚天剑如见孤...等你有一天真的长大了能明辨是非，看清楚这些人精以后，咱们在亲自统兵，好不好.....” 强行坐起身来...已经行动困难的他还在温柔的安抚着孩子... 这小小年纪就想着统帅三军了...只不过军权太重要了.. 虽然曹操相信自己家的孩子不会变成被人把控的傀儡...可哪有把家里的存折银行卡都交给小娃娃的道理...给他一个倚天剑让他临时过过瘾，在百官面前有些话语权也就不错了... 喊着华歆、贾逵、夏侯尚、司马懿四个人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倒是把这段话记录了下来。 “世孙允文继魏王位，其子长安为天策上将，于三军返还邺城之前，暂代统帅一职....赐魏王剑、凡大魏臣民见天策上将，视同见孤,,,,” 叹了口气....让司马懿等人抓紧把这事情抄录成书，日后也有佐证.... 这个英明一世的大王是痴傻了吗？这指意下去了，就以小殿下和杨修的亲近程度，这马上就把魏王剑和虎符给杨修送过去了....万一杨修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办了？ 奈何此时此刻的曹操还有意识，这话也不像是和大家伙开玩笑的.... “尔等是不尊旨意？还是不服本将军？” 华歆为首的四个人的倒是蒙住了...除了人傻单纯的夏侯尚以外，剩下三个人都怀疑曹操是不是被小殿下给忽悠了... 奈何见眼前的曹长安抱着魏王剑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也是齐刷刷的跪拜了下去：臣等领旨..... 看着孩童的背影...幼年曹长安披着一头秀发，站姿端庄，手里拿着一把和他自己个头差不多大的宝剑....锐利的语气之中倒是有了几分君王的气息... 只可惜君王要不威自怒，君王要喜怒难猜，君王要威震四海... 他还小...他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 四个临时组建起来的顾命大臣倒是跪在地上依旧不敢抬起头来..似乎都不敢起头对抗少年的威仪... 曹操倒是好奇杨修平日里都教这臭小子什么东西？虽然是装腔作势为虎作伥...可多少看上去像一个国家的储君了... 看着身前孩童的背影，一时间倒是让他想起了昔日里那个气吞山河一匡天下的年幼孩童...少年嬴政被接去咸阳城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年龄吧... 我家长安比他年龄还小，更何况还是从小接受杨修给他的“帝王教育”，自己家和弘农杨氏联姻之下有着优秀血脉的第四代家族继承人啊.... 这孩子从小一肚子心思，再加上养了一身贵气和傲骨...出身于王族之家，成长在世家大族之下的他....或许未来的前途亦是不可限量吧..... 老天爷也还算吧怜惜我曹孟德，一把年纪了还能遇上这个孩子啊.... 见大尾巴狼扭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自己..曹操也是无奈的斜过脸偷笑..可让这些大臣们就这么跪着属实不是事情...曹操倒是一个劲的给臭小子递眼色让他抓紧放这些人起来... 话是臭小子说得，这些人跪下是给臭小子消气的...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倒是不想和孩子抢威风了.... “都起来吧...” 语气坚定，脸上仍旧是那副看不出喜乐的神色.... “司马懿。贾逵...把孤的旨意都安排下去吧...” 老魏王要跟华歆、夏侯尚说些悄悄话...贾逵和司马懿也是识趣的离开了.... 见俩生人离开了，大尾巴狼倒是喊着夏侯尚跪到了自己的跟前...把手里刚刚讨来的兵符交给了他... 夏侯尚属实没想到小殿下居然把这么一个天大的职务交给自己了... 如今三军在外，拿着兵符的人就是军队的最高指挥。 天底下除了曹操、夏侯惇可以无兵符指挥军队以外，各地的兵马都是只认兵符不认人....当然...除非这些部队之前是你的嫡系...否认出兵在外都已兵符为重... “臣夏侯尚谨遵殿下旨意...” “叔祖与我，永不相负....” 走上前去把这个并不怎么聪明的夏侯尚搀扶了起来，倒是又跟人家套起了近乎... 这夏侯尚和曹昂是一个辈分的....故而大尾巴狼喊叔祖属实没错... 平日里夏侯尚的嫡子夏侯玄和他关系不错...奈何这大尾巴狼却比人家矮了一个辈分... 故而这俩臭小子平日里也是各论各的。 夏侯玄喊他喊侄子，他喊夏侯玄喊好兄弟.... 这两个人打了五岁，却是两个辈分的人来了....想来夏侯玄日后长大了，倒是也能做自己家长安的心腹了吧.... 大尾巴狼给夏侯尚递了眼神让他可以去检阅军队去了，于是乎洛阳的魏王寝宫里面就剩下曹操、曹长安、华歆三个人了... 曹操挥了挥手，把华歆和臭小子都喊到了自己跟前...倒是开始给华歆说些心里话来了。 “这洛阳诸臣，唯你对彻儿的心意最真....日后这孩子必定加倍报答与你....” 臭小子的未来还很长，可是自己见不到他加冠取字的那一天了...于是乎曹操倒是破例提前给臭小子娶了名字.... 曹彻....曹长安... 古人的名字分为名、字、小名。 操是名，孟德是字，阿瞒是小名... 在你没有满二十岁成年的时候家里不给你起名和字唯有小名作为你的代号称呼着...故而长安和阿瞒一样都是小名而已... “孤替他做主了...若是有朝一日他成年了...你来给彻儿加冠吧...” ..... 汉朝的规矩，二十岁成年的时候，家族的大家长会为你举行冠礼，然后选一位德高望重的贵宾给成年的孩子加冠.... 而曹家是王族了，日后若是有朝一日变成了皇族...自己这一个臣子又怎么可能担得起这种责任啊.... “大王...老臣何德何能啊....” 跪在地上哭的厉害...似乎是真的被这般的举动感动到了... 曹家人真的拿我当自己人啊... 虽然他就比曹操小了两岁..可这些年他看上去体态轻盈身体倍好...能撑到臭小子加冠的那一天吗？ 他不知道...可即便是画饼.. 这般的感情对一个臣子来说属实太高了... 大魏的曹家拿我华歆当自己人啊....能做王族的贵宾..即便是画饼...可这般的尊荣对一个臣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子鱼...替我看看...长安加冠的样子..” 似乎是有些留恋，似乎是真的想知道孩子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还能看着你长大就好了... 可太爷爷属实没这个福分了... 见大王是认真告诉自己的，华歆也是眼含热泪的点着头算是把这事情答应了下来... 说罢，曹操又让大尾巴狼跪在华歆的面前，算是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他了.... “你对他，就要像对我一样...尊敬、爱戴....” “长安记下了....” 跪在华歆的面前...大尾巴狼倒是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潇洒和坚强...又是抹着眼泪，又是时不时看着曹操... 他真的要快不行了..... “抱抱华相吧...” “......” 此时此刻的大尾巴狼对于曹操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处境... 疼爱他的太爷爷就快不行了... 看着他已经到了这个时刻还在为自己操劳...又怎能让人不哭泣哪？ “老臣一定誓死扶保殿下，誓死扶保大魏....” 说罢，华歆倒是规矩的搂着怀里的大尾巴狼...伸出手指来对曹操和殿下发誓到.... “好了...看你们俩哭的....孤还没闭眼睛哪....把他们都喊进来吧...” 明明要离开的人是自己...却不想华歆和曾孙两个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被眼前这俩人逗得倒是乐呵...若不是身体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性情爽朗的魏王曹操怕是要放声大笑嘲讽一番这两个人... 还铁骨铮铮的名臣哪...还天策上将节制天下兵马哪....这就哭了？ 哈哈哈... 苦笑了几声.... 自己的离开倒是也没有特别多的遗憾吧...倒是多亏了这个聪明机灵的曾孙子.. 似乎一辈子就是一个操心的命吧...嘱咐完了华歆和臭小子，这才把他们赶去了边上，又要给姬妾们交代一下后面的事情... 准许她们改嫁，若是没有别的地方去的也可以留在铜雀台... 还有曹干这个孩子...平日里自己对这个年龄最小的孩子最是稀罕...这孩子三岁的时候没了母亲，五岁的时候又要没了父亲...还要拜托远在邺城的世孙多照顾他了.... 还要交代洛阳的随行百官自己的后事一切从简....凡洛阳又不可决议的大事交付华歆和夏侯尚处理.... 诶...自己属实是一个操心的命啊... 别的事情倒是也顾不上了.. 好不容易才把这些说完了..转过头去想去看看幼子和曾孙...却只感觉身体已经不被自己控制了.... 眼睛逐渐的开始睁不开了...呼吸和心跳也越来越慢了.... 闭上眼睛，躺在塌上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来领..... 脑海却不断回想起少年时自己纵马天下时的潇洒景象... 这乱世就好像是一个旋涡把无数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责任就好像是一道枷锁锁的自己这辈子都没真正为自己活过几天。 权利的宝座就仿佛和那最高的山峰一样..每当自己走的累了冷了想要再回首看一看身后的人啊..却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人能从漩涡里逃脱，自己也睁不开责任的枷锁，在攀登权利高峰的这条路上他似乎已经就剩下他自己了....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曹孟德回不去了....留下一个毁誉参半的大汉魏王...任由后世评说的乱世枭雄.... 故事的结尾.....是谁都带不走的江山！ 对不起，袁大嘴儿 我也没能看到那个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盛世到来.... 可吾相信，那一天就不远了.... 袁绍的小名属实还不如自己的好听...脑海之中断断续续的画面拼凑起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只觉得天上忽然闪下一道光芒，离开自己多年的那些至亲至爱似乎都在那边冲着自己招手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父亲、弟弟、典韦、袁本初、冲儿、荀令君、云长兄... 他们都在这里等着孤哪.... 孤要走了...孤还有好多话想和他们说哪.... 身边人的哭泣声似乎也越来越小... 而他只感觉这般的长眠对他来说是无尽的救赎... 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可以得到一刻安眠了... 踏出了时代的旋涡，斩断了责任的枷锁...走下了那高不可攀的王座，来到了这些他至亲至爱的人身边做那个最初的少年曹孟德..... 孤终于不是什么丞相魏王了，我只是曹孟德，只是那个长在曹府里的庶出大公子....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身边有一群亲近的朋友就足够了... 脑海之中一直在回响着的，是少年时袁本初教自己唱的儿歌..... 本初啊...孤不怕你了...等去了你那边啊，孤还是和你天下第一好.... 你要打要骂都无妨...只要你肯原谅吾....咱们还跟儿时一样好... 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孤和自己和解了.....孤放过自己了..... 嘴角微微的上扬，弥留之间...又一次看见昔日的发小袁本初牵过他的手，似乎要带着他去另外一个世界去.....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似乎一切都像小时候的那样简单而又幸福.... 耳边的哭泣声似乎彻底的听不见了..... 冬日的冷风吹灭了王宫里的烛台，他的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