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八.允诺
秋波麟眺碧云天，满地黄花堆积，如今有谁堪摘？ 晚莹一推开门，便被堆积了一屋子的箱箱盒盒给吓到了。她翻打开了就近几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头装的全是上好的合浦夜明珠。 “你去传一下陈公公来见我。”返身出门的晚莹出了门，正好碰见一名守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差谴他去找陈砚。 “遵。” 守卫领命走开了，之后，晚莹回到屋中，望着那一堆应有尽有的东西，叹息着。 这恩宠来得太突然，太让人不敢相信。我尉迟晚莹何德何能，能让九五之尊对我梦萦魂牵。这堆东西是个祸害，宫里人多嘴杂，这件事要是传到夏允然的耳朵里，只怕当场就翻脸。 “臣陈砚见过迟贵人。”陈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公公，这堆赏赐占了我一屋子，连可以进出的缝隙都没有，怎么住？”晚莹淡然道。 “皇上说了迟贵人就住成思殿的偏殿，这里是奴才们住的地方。您如今身份非同一般，不宜住在这儿。”陈砚卑躬屈膝地劝说着。 “劳烦陈公公替我带句话给皇上，鲁成王府的侍宠没有福份得到皇恩圣眷。倘若真心宠爱于我，就遂了我的愿。”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俯身在旁的陈公公几乎跪到地面上。 “迟贵…”陈公公直起身来，还欲规劝。 芙蓉绣鞋一迈，房门在尖锐的响动之后，便紧紧地关闭上了。 晚莹已觉得有些疲乏无力，强撑着倒了一白兰玉杯的香露，抿了一小口，沁心透润，解了口干舌燥。 门外已无任何响动，想是陈公公已去告知夏漠然她的意思。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被秋雨惊扰了一整个昨夜，刚刚入眠，就被隔墙的宫女们吵醒，现在才知晓一夜无眠是自找罪受。 柔软舒服的床榻，困顿的身子，一挨到床便昏昏睡去。 在潼关的日子，一遇到战事，几宿不眠不休都不至于会累成这样。这些天是怎么了？哦，腹中多了一个悄悄在长大的小精灵。潜意识还没入梦前，她还是给自己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迷迷糊糊之间，晚莹听到房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的人声嘈杂。 她随手抓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便轻声来到门后。沾了唾沫的食指在门上糊纸捅了一个小洞，向外张望。 一众荣谦房的太监和宫女跪在雨中，嘴上念念有词：“皇上请回宫。” 这是作甚？晚莹心中不免嘀咕。 借着门外宫灯的微光，她看见桌上的烛台。她灵机一动，轻声回到桌前，擦打着火石，点亮了烛火。 果然，过了片刻功夫，便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是陈砚的声音：“迟贵人，皇上淋了两个时辰的雨。迟贵人…” 在陈砚的敲门声中，她拔去销锁，并不急着打开门。 她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气息，心中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夏漠然孤身立在门外台阶下，一众奴才磕跪在已积蓄至脚踝处深的水中。 “跟朕回宫。”夏漠然抬手抹去眼角的雨丝。 “皇上先回到屋檐下，臣女有话说。”晚莹恭谦地向他行了礼。 “朕在此，有话尽管直说。”他语气坚决，丝毫不让步。 “也罢，臣女就陪着皇上亲泽这秋日的雨。”娇柔的身躯一步步没入冰凉的雨帘中。 “皇上为何一定要臣女住在成思殿？”两人面对立在雨中。 “朕要他们统统知道除了你，朕谁都不爱。” “他们？皇上说的他们是谁？” “陈砚，都退下吧。“夏漠然挥一挥手，示意迅速离去。 ”遵。” “晚莹，可还记得朕手中那幅你的画像。” “臣女记得。” “当年初登基，皇权都cao纵在太后手中。户部送秀女画像让朕甄选，朕一眼就看中了你。穆太后暗中指使近侍赵若群，取消你的名额。” “皇上错爱。” “朕想错爱，有这个机会吗？之后的一年里，朕秘密彻查此事，才知道太后对你爹心存顾虑。”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孝义当先。” “朕的生母是李昭仪，在朕出生不久，薨于血崩。”他双目紧闭，垂首顿足，痛不欲生。 “皇上，您别这样。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朕的皇帝做得窝囊啊！在朕还是瑞王时早已知道李昭仪为太后所害，却为皇位驱使，甘心为她摆布。” “后宫争斗，古今往来皆是如此。只是皇上您有什么想法？” “你助朕一臂之力。” “臣女当作如何？” “随朕入宫，朕封你为妃。” “为时已晚啊，皇上。臣女已是鲁成王府的妾室。君臣有别。皇上，请自重。” “锦绣江山，怎能没有你相伴？” “皇上只怕看错人。” “朕独缺中宫，只为了等你。”夏漠然一把将早已被雨水淋透的晚莹揽入怀中，深情道。 “皇上，宫里耳目众多。以免落人口实。”晚莹欲挣脱他的臂膀，却被抱得更紧。 “朕怯弱已久，最亲的人被害，最爱的人成为他人的妾室，这个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答应朕，留下来正位中宫，做朕的皇后。”他的心跳，她能感受。 “皇上，容我考虑再三。臣女名节事小，皇位为重。阿爹在我临行前再三嘱咐让我兹事体大，不可僭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冰冷的衣衫下灼热的温度。 “朕不放你走，朕...不放你走...朕...” “陈公公，皇上...” “皇上，皇上怎么了？”不待晚莹将话说，陈砚从荣谦房的某个雨中的角落飞奔而至。 “皇上受寒了！快送回宫里。哈秋...” “快传太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陈砚呵责随后紧跟来的两名太监。 站在雨中的晚莹看着陈砚领着那两跟班搀着夏漠然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夏漠然的坦白，他的隐晦身世，他的身不由己，他的勇气，令晚莹觉得整个计划要变。 阿爹一直不看好当今皇帝夏漠然，她原承想只因他是穆太后所出，不能容他，却不知夏漠然竟是先帝的李昭仪所生。 这几日来的恩宠，今日的雨中承诺。这份爱不是我能承受！ "哈秋。”没有提防的一个喷嚏。 何不就此称病？既免了两人再次见面的尴尬，又借此疏远他，过了这几日便可相安无事。 “莹儿，他都走了，你还站在雨中等他回来吗？”背后传来一声低语。 “谁？”自从上次被劫持之后，她对周围的一切总有着警惕。 “定远王！” “穆王爷大驾，有失远迎。” “正位中宫，看到了吗！他对你的独爱，连我三妹都比不上。尉迟晚莹，你究竟有什么魔咒？”他看着她的目光透着诡异。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她怒瞪着穆齐。 “皇上对你这么好，是应该让夏王爷知晓一二才是。” “穆王爷，别逼人太甚。我尉迟晚莹行得正，不怕影子歪。" “本王食君俸禄，分君之忧。皇上喜欢的，臣下就该奉上。” “穆齐，你无耻。”晚莹无意与他多做辩解，甩袖进入房中，闭上房门。 莹儿，要得你的心，就要先得这江山。穆齐定然做到。眼中的孤冷久久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