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土女人千里探夫
寒冬腊月的清晨，六点钟，夜色还很沉。在一阵不知名的悠扬的曲子声中，火车到了终点站-烟城。乘务员的喊声和 车厢里的嘈杂都没有让睡梦正酣的农村女人李云芳醒来，还是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很大力气的推了她几下，她才睁开了 眼袋如桃的惺忪的眼睛。她皱着眉头害怕强光似得眯着眼睛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别人都伸长了胳膊从行李架上往下拿 行李，她才像受了惊吓似得立即起身扭动着臃肿的身子不是很艰难的上了座位，先帮着正在旁边作势拿行李的扎着马尾 辫的女孩子举着移出了她的粉色的塑料箱子，她才拽下了两个白色的化肥袋子各加了一条棉布挎绳做成的塞得挺挺的如 同两只乳猪似得行李袋子。一边肩膀上挂了一个，她乍着两条胳膊，左手中还攥着一个花被单子做的布包的带子。她庞 大的身躯加上两个袋子几乎堵住了整个通道，她此时的形象就像是一只并不可爱的企鹅，引来了无数不满和嘲弄的眼 神，她自顾伸长了和下巴没有明显区分的脖子，一点点向着门口的方向挪去。 几乎是被拥挤的人群挤的跌跌撞撞的她好不容易逃出了车站，放下两个袋子她松了口气坐在了其中一个上，用肥胖的手 把额前凌乱的挡住视线的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风从四面八方的吹来，穿过她厚厚的花棉袄钻进了她的后背，让刚刚的 那身汗在此时冰的只打哆嗦，“大姐，用不用送你”一个跑出租的小伙子走到她面前询问。“不用咧，一会有人来接俺！”她 冲着小伙子歉意的笑笑。是不会有人来接她的，那个在这个城市里的能来接她的人此时应该还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她 的到来又怎么会来接她？他恐怕也不敢想马上到年底了他就该回家夫妻团聚了她会在这个时候千里迢迢的来到他身边 啊。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城市了，第一次来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了，在这个城市里给自己县城里自家一 个远房叔叔开的地板厂设的仓库当保管员的丈夫得到一个自己当老板的机会，她在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给他借了5万元 钱，存到了存折上带给丈夫做周转资金。她本来可以直接存到丈夫的户头上就可以，丈夫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吧，非得要 求她亲自看看，顺便帮他打理一下，毕竟接受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当初厂家和当地的一个经销商合作在这个城市设了一 个仓库，经销商出资五万元厂家给价值10万元钱的地板，厂家派了丈夫当保管员负责监督和出货，仓库大门双方各加了 一把锁，只有同时开门才能把货物拿出来，但是这个经销商太过滑头，总是造假的质量事故坑厂家的钱，为此双方闹翻 了脸。厂家取消了经销商的代理资格，当时因为来不及寻找新的代理商代理商投入到库里的五万元钱还有一部分钱因为 刚刚进了新货而不能及时的退还给那人，用货物顶账人家还不干，还考虑到那个地方假如撤出就成了一个空白，拉回厂 家还要有运费的损失以及房租年付的也没有到期的诸多的因素，厂家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就是让李云芳的丈夫接手，不 需要向厂家缴纳保证金什么的，但是必须自行解决当地经销商的遗留问题，当时需要退还给当地经销商3.7万元钱，当时 丈夫的工资只有300元钱，经销商每个月给300元钱的生活费，他自己做饭吃，在仓库大院里一个靠近厕所的位置花50元 钱给她租了一个只有五六个平方的小房子，他爱喝两口还烟不离手，几天不吃rou还馋的要命，所以根本没存下什么钱， 只好给她打了电话，给她分析了一下这个事情的前景，央求她帮他抓住这次可以发财的机会，她本来不愿意丈夫常年在 外面两个人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禁不住他描绘的美好的前景的诱惑，也不愿男人伤心，尝试着按照丈夫教的话去亲戚 朋友家去借，竟然真的借到了五万元钱。当然都是在她的亲戚家里借的，那个开地板厂的叔叔家是给的最多的借给了两 万元，并在一张合同上代替丈夫签了名字按了手印，那两万元钱打了借条。 车站对面有个拉面馆，那次她来的时候，丈夫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三轮车来接她，就站在拉面馆的侧面山墙前。看到 她后暖了一下她冻的冰凉的手就狠狠的把她搂在了怀里，抱得那个紧啊仿佛稍微送松手她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似得，松开 后还要捧住她的脸借着山墙的阴影亲她的嘴，咬她的的舌头允吸她的唾液，这是她在电影上才见过的镜头，羞臊的她浑 身都发热，又担心丈夫会嫌弃她路上吃了自己带的韭菜菜馍嘴里有味道，那种别样的幸福感觉让她记忆犹新。这次她的 意外的到来他又会给她什么样的幸福感觉呢？ 五年了，她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家，上有老下有小，她不是没有想过每年到他身边哪怕团聚个几天呢，胜过一年到年底 才能在一起那么十天半月的。可是农村的事情太多了，一年四季的庄稼、家里的牲口还有一个为了改善生活租的大队里 的蔬菜大棚，父亲瘫痪多年了一个meimei上了技校在城里找了个非农业户口的婆家，一个月也难得回家几次。母亲风湿手 指关节变形，每天给父亲洗尿布是她的必修课，幸亏母亲还能帮她照料一下年幼的女儿，早晨起床给一家人做好饭，不 等着自己吃就要到大棚上拉起草帘子好让菜能接受阳光，下午太阳落山她还得赶快再去把草帘子放下。给菜浇水施肥、 打药，采摘还要把收菜的菜贩子挑剩下的菜骑着自行车载到二十里地外的县城菜市里去低价卖给小贩。她每天都忙的脚 不沾地，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会抽出时间常常去看看也得有二十多里地路程的婆婆公公，给生活极其困难的二老送点菜 送点钱帮着洗洗涮涮。尽管他们有三个儿子，｛丈夫是老五｝，三个女儿。五年中，她就是靠着到晚上到县城的公用电 话亭给丈夫打个电话了寥解相思之苦。村上大队部里有电话，但是她不在熟悉的人面前过于矫情。今年她能抽出时间主 要是大队里收走了租给农户的大棚，集体栽种葡萄，其实她如果也种葡萄也不用收回了，但是因为这两年丈夫挣了不少 钱，还完了当初她借的外债，她还用剩下的钱盖了一所南北跨度12米的敞亮的大厦子房，连厕所都像城里人一样建在了 屋里面，安了马桶，这样父亲再也不用那个木头椅子挖了个洞做的东西解手了。还用铝合金加玻璃封了厦子，父亲躺在 躺椅上在厦子底下再看云彩和麻雀，晒太阳都不怕有风打扰了，女儿高兴的在玻璃上画上了花朵和小动物，等着年底爸 爸回到家给他看看。丈夫说了到年底拿回钱在给家里安上一部电话，以后她就可以躺在被窝里和他聊天了想说什么悄悄 话都不用担心了。丈夫说还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等回家开回去，单就是盖了一座新房子村里人就已经羡慕的目光要 把她化掉了，曾经因为只生了两个女儿的母亲也挺起了腰杆，再开回车村里人还不羡慕死啊！李云芳想到这里自己呵呵 的笑了起来。这次她来给他带来了两床厚厚的新棉花做的大被子，因为在电话里他说城里的被子轻飘飘的没有分量，兜 不住热气，还是厚厚的棉花被子更暖和，盖上就像她抱着他一样暖和。他让她做上几床这次回家开车可以拉回来。她心 疼丈夫就带来了，还织了毛衣毛裤毛袜子，外加20双鞋垫，他说鞋垫还是她做的抗用。给他带了他爱吃的家乡大枣，他 喜欢冬天在火炉上烧烧然后泡茶喝，她甚至想着带上20斤邻村老马家自酿的小锅酒，这是他最爱的，在家里时每天晚上 他自斟自饮都到11点多，上厕所回屋从来不关门，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建议把厕所建在屋里的吧？“抬下脚！”打扫卫生一 个环卫工人打断了她的幸福回想，狐疑的看着她。她立即站起来，冲着不远处的三轮车师傅招了招手，把那条结婚时他 给买的大红色的呢子围巾用冻的好像有点麻木的双手重新系了下。三轮车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满面沧桑的老人，她也没 好意思讲价，告诉了他丈夫所在的地方有个火车道下面的桥洞子，下面桥洞下一侧有条很浅的排水沟，老师傅立即知道 了具体的位置把她的行李拾起来扔到车厢里，又把她托着胳膊肘送到车上坐在横着的包了海绵的木板上，发动动静很大 的摩托车便冲向了路灯昏黄却已车来车往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