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汉子

    年后的几天里，李云芳自己骑着小三轮到处转转，她去老大娘说的那个地方了，因为过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正如她预料的那样，过年的这几天捡到的东西是平常的几倍，往常都是连着走十几个地方才能够一车，现在几乎一个小区的两三个垃圾箱就能捡满一车了，饮料瓶，易拉罐，最多的是酒盒子还有纸箱子，她还在一个小区门外的垃圾桶里捡到了一双别人丢掉的棕黄色的棉皮鞋，就是表面的漆有点脱落星星的那么几个小点，她试了试除了有点瘦以外大小正合适。里面连鞋垫都带着还是毛鞋垫，那个暖和啊！把她高兴坏了，她穿上把原来的那双放在院子里晾凉，去去臭气。她最满意的的是这双鞋是那种半高的的马蹄跟，因为太细了承载不住她200斤的体重，走几步就会把脚累的脚面子生疼。

    她把捡到的东西都分好类，放在院子里，等着老徐初八开门拿去卖掉。她还捡到一个小挎包，红色的，带着金属搭扣挺漂亮的，她挂在了门后边的挂衣钩上，她捡的很多东西根本不能拿去卖，比如人家盛水果的，鸡蛋的那种藤编的小篮子，盛饼干的小盒子金属的，甚至罐头瓶子在她看来都是好东西。收拾干净了捉摸着该放点啥进去。果篮她用来插了别人丢弃的塑料花，挂在八仙桌旁边的墙上，给这个陈旧之气的家里平添了不少的色彩和鲜活气。这一切老太太都看在眼里，与她分享着她的一切开心的事情。

    初六的上午，她骑着三轮车赶回家中，给老大娘打了个招呼放下三轮车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说去干活了。中午头她回来了，很累的样子，原来她路过建材城的时旁边那个等活干的街道时，看到一个面包车停下了司机四处张望没看到人，她赶过去一问是抗地板的活，总共20包，上五楼，一包给3块钱，她才放下三轮车跟车去了。20包地板，她扛了整整五个多小时，一开始她扛上还觉得很轻松，也就是一件三四十斤，就是咯的肩膀疼，因为太胖没抗上一包就会把她累的气喘如牛，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大汗。也不知道歇了多少次她才强撑着把它们抗完。腿到最后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挣了六十元钱，她高兴的把那六张十元票呈扇形放在桌子上，不停地乐，好像那不是她汗珠子摔八瓣挣来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看到她开心老太太也笑成了一朵花。

    算是初战告捷吧！她信心大增，初七她走着去了，在路边等着，居然还来了个男的带着个护着耳朵黄色的人造毛露在外面的绿军帽，手揣在袖筒里，东张西望的。真的就来了一辆拉满木方子的白色的货车，戴帽子的男人没等车窗玻璃摇下来，就像只猴子样灵巧的抓住车帮上了车。司机在车里问：“就你一个人啊？”李云芳三步并作一步跑到窗跟前:l老板算我一个吧！“那人看看她很怀疑的样子”能行吗？“副驾驶上的带着眼镜的男人对他说：管他男的女的，又不是什么重活！“李云芳听到这里高兴地也学着那人抬腿往车上爬，可是她抬了两次腿都够不着车上的那个用来蹬的方孔，早上去的那个男的急了，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车上。怕她晃下去，把靠近挡板的位置让给她一块。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瘦肖的男人，面色有点仿佛病态的蜡黄。到了地方他安排她在车上往下递，告诉她只需抬起靠近车帮的一头就行了，她照做果然很省劲，卸到车盒子平齐的位置，她也下来到地上，司机师傅打开了车挡板，她也帮着往堆上放。两个人一会功夫就干完了，老板拿出50元钱，递给军帽男，他拿在手中：”老板，看着加点吧，两个人分一人二百五啊！老板很大度的又拿出十元钱，“看在女的不容易的份上”军帽男接了冲着愣在旁边的李云芳喊：“胖子，走不走？”李云芳猛然醒悟似得忙跟了过去。军帽男分给她30元，“你一个娘们家家的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呆着怎么出来干这活？军帽男看看她刚刚卸完东西红里透青青里泛着紫的脸，”这是女人干的活吗？“坐公车她跟着他返回了来的地方重新等着。因为有了卸木方的那次交集，他们聊起了家常，男人的妻子病了，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每天需要很多的钱来维持生命，这就是他脸色蜡黄的原因吧，不知道这个男人心痛女人多少个夜晚没有睡过囫囵觉了，还要为钱绞尽了脑汁。她有些感动。突然觉得真心的男人不是花言巧语而是行动多于磨嘴皮子。下午他们还一起去卸了一车水泥，尽管弄得最后蒙头盖脸的都是牙碜的粉尘，一人又拿到了50元钱，都很开心。李云芳回到大娘家的时候，天煞黑了，老太太做好了饭热在大铁锅里，看到她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差点掉下眼泪来。“这大过年的，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弄啊？”她一边帮李云芳兑了一盆温度正好的水，一边又灌好了大铁壶再烧点水。李云芳洗了脸，低头挠挠头皮上的脏东西，不得已只好又洗了洗头发，收拾干净她犯了难，因为她只有一身衣服，只好穿着就吃上了饭，心里想着明天要带个帽子再去。

    初八是个吉利的日子，做生意的都图了它隐喻的发财的那层含义，选在这天开张大吉，从早晨八点钟开始，四面八方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零工街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相识的见面后都打这招呼，客套着“过年好啊，过年好！“有的三五成群约好喝酒的地点和日子，落单的就找个角落或蹲着或倚着或在那里来回的踱步。在这群清一色的男人当中只有李云芳一个女的，显得好扎眼。因为男人多了，来了好几辆车都不愿意要李云芳，军帽男来去了两三次看到她还在等着，再有两个人能干的活时就主动喊上她，或许是男人都有同情弱者的优越感吧，这群男人仿佛达成什么默契似得，只要是有大活就叫上她，一般都是让她在车上往下递。她渐渐地力气大了起来，一个人轻松的扛起一袋面粉，上楼小腿也有了力气，小腿的肌rou变硬了，慢慢的也不再喘的那么厉害了。让她惊喜的是一个多月下来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瘦了近二十斤，有了点钱，不再为吃饭的问题担忧了，她给自己还有老大娘买了身衣服，老人还是每天出去捡东西，李云芳给她买的衣服她很珍惜的放起来，不舍得穿，说自己太脏了，有事再穿。李云芳几乎每天都回家到很晚，每天都累到要散架一般。歇上一晚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的去干活了，再就是一遍一遍的数自己挣下的钱，眉开眼笑的数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数完了就放在枕头瓤里，甜甜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