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姗姗来迟，仿若星辰
“陛下到——”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到——” 宦官尖尖的声音刺耳的喊着，风烟慌慌张张地学着璟絮的姿势跪了下来。 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的声音齐齐响起，风烟把头低了下去，她觉得这场面当真是令人身心俱疲。 “平身。” 与宦官那尖锐的嗓音不同，这声音浑厚，显露出威严庄重，却不小不大的传遍了整个大殿。风烟见璟絮起身，她也跟着一起。 “谢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风烟的目光扫了下四周，左席最上边的人依旧没有来，可是连皇上他们都入座了，居然还有人没来，当真是……好大的架子。那三个坐在上面的人倒是穿了一身黄，皇帝庄重的说着：“今日是朕的长子南梓的及冠礼，特地宴请文武朝臣一同庆贺。二则是，皇弟如夕这几日云游回来，也为他接风洗尘。”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近日，我大夏各地作祟的妖物越来越多，朕特地请了几位净岚派中的擅长除妖的，同我大夏众多除妖师一起……” 风烟并没有留心听他说了什么，她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些美食，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只能盼那皇帝快些讲完。 “开宴！” 那沉长的话终于落幕，霎时间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皇帝的目光却落在了璟絮和夏南梓的身上来回打转，又看见璟絮身边带了个女子，他不禁蹙了蹙眉头。心中稍作猜测，便也猜到了璟絮带着这女子是为何。 待一曲终了，他又缓缓开口：“如夕啊……” 璟絮三步两步上前，屈膝行礼道：“臣在。” “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却还尚未成家，不知……”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璟絮又走了回去，拉着风烟就一同在中间跪了下来，他倒像是娇惯惯了的样子，不在意这些礼节，竟然就打断了皇帝的话。 “回禀皇兄，臣弟此番外出云游，已经有了意中人，且她与臣弟情意相投，也与臣弟共同拜过天地。臣此生，只娶此一人。”璟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地说道，他的声音仿若回荡在大殿内，久久不散。 风烟也愣住了，她瞪了眼璟絮，却发现璟絮恰好冲着她莞尔一笑。 璟絮此人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倾国倾城，风烟顿时有点懵。 皇帝被赌的哑口无言，他值得挥了挥手，作罢的样子，又是询问着风烟：“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风烟发觉他说的是自己，便依言乖乖抬起了头，想着璟絮应该就是让她帮这个忙了吧。 皇帝审视着风烟，却也只觉得她样貌清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委实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区别太大了。他以为璟絮带这个女子来，只是为了不让他赐婚，但是他方才说出的这番话和看她的眼神却不假。 皇帝又问道：“不知姑娘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家中有何人？” 风烟更加懵了，她偷偷瞧了眼璟絮，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回禀陛下，我……草民师承净岚派，名唤风烟，无父无母。” 皇帝一听到是净岚派的，这才细细打量着她浑身的装扮，倒确实是净岚派的样子，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便坐回罢。” 璟絮趁机拉着风烟一同起来，又挽着她的手回到了席间，样子不甚亲密。 夏南梓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风烟偷瞄了一眼夏南梓，却发现夏南梓也刚好在瞪着她，她才讪讪地转回了头，咽了一口菜，然后颇为不满地问着璟絮：“你说的让我帮忙，就是承认这个？” “……嗯。”璟絮点点头，帮风烟夹了其他菜，放到她碗中，好一副贴心的样子。 “你都二十二了，怎么还不娶妻？”风烟也对这个很是好奇，在心底思索了几分，完全无视了璟絮也越来越黑的脸色，“该不会你……那个……有厌女症？还是……”她觉得这个事情说出来怪伤人的，也没直接开口。 璟絮却忍俊不禁，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极为好看，轻佻地说着：“怎么？你质疑我？那不妨试试看？” 风烟顿时整张脸都羞红了，她继续吃着菜，悄无声息地和璟絮保持了一定距离，骂道：“流氓！” 璟絮的眸子里写满了无辜，他委屈道：“是你质疑我的，我若不同你试试看，你怎知不行呢？” 风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依旧正直地说着：“流氓！就是流氓！” 旁边的夏南梓眼皮跳了跳，他依旧不认为这个风烟有什么能耐能够当他的皇嫂。尽管璟絮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坐的犹为近，这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他听了去，夏南梓唤了身后的小厮过来。 小厮凑上前，就听见他家王爷声音冷冷地说道： “再多扣你一个月的月钱。” 小厮委实觉得，每次只要是璟王爷回到建业，自己的月钱就不知道要被扣到何年何月，幸好王爷从来都只是嘴上说说。 又是一曲终了，皇帝乐此不疲的样子，又唤了句：“梓儿啊。” 夏南梓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了跳，他连忙走上前，屈膝行礼：“父皇。” “你今年就已经及冠了，时间当真是过得快，还记得你小时候老是跟在朕的身后，现在反而逐渐和朕疏离了不少。”皇帝轻叹了一口气，一副岁月不饶人的样子，可是他明明也才四十出头的样子。 夏南梓笑了笑，他心底觉得自己这个父皇实在是唠叨：“父皇哪里话，儿臣自然也想永远做那个跟在父皇身后的孩子。只怕是父皇到时候要赶我走还来不及。” 坐在皇帝身旁的另一个椅子上的皇后幽幽开口了：“陛下，梓儿今年也已经及冠了，却还尚未婚配，依嫔妾看，那陆丞相之女倒是极合嫔妾的眼缘，而且她平日里与梓儿的关系也算是不错，不如就成了这一对？” 夏南梓心底暗叫不好，连忙开口想要拒绝，却不想皇帝却先他一步开口：“朕也觉得，陆丞相之女端庄大方，且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样貌甚佳，朕还觉得若是就这么嫁给梓儿，倒是委屈了陆小姐。” 陆丞相和陆小姐也连忙出来跪下，叩谢皇帝，随后，陆丞相又是说道：“陛下，小女若是能够嫁给允王爷，那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老臣反倒是觉得小女配不上王爷，陛下这是哪里话，真是折煞小女了。” 夏南梓：“……” “父皇，我……”夏南梓觉得这帮人演的一出戏当真是好，若不是此刻他是主角，他肯定要在下面鼓掌一番。 “梓儿，朕知道你也特别喜欢陆小姐，这事不急，不如婚事就定在下个月？”皇帝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丝毫不给夏南梓拒绝的机会。 陆小姐连连叩谢，她的声音宛如黄鹂般动听：“臣女多谢陛下！能够嫁给允王，当真是臣女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她的样子颇为娇羞，偷偷瞄了眼夏南梓，脸比之前更加红了，全然羞红成一片。 夏南梓张了张口，他觉得自己此时再拒绝，就要被骂了。 皇后又接着缓缓道：“梓儿，还不快谢谢你父皇？” 夏南梓的脸色极其的不好看，却还是故作微笑，他的嘴角略有些抽搐：“儿臣多谢父皇，不过父皇，这桩婚事，儿臣……” 皇帝像是料到了夏南梓要说什么，他却丝毫不容夏南梓拒绝，点点头：“好，那你便退下吧。” 夏南梓的内心一片翻江倒海，此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若是也像璟絮那般拂了皇帝的面子，鬼知道他以后会有多惨，璟絮可以接着游历的理由出去，可他却万万不能。夏南梓无奈道：“是。” 接着便退回了左席，陆丞相也和陆小姐行了礼，便退了回来。 又是歌舞升平，鼓声悠扬伴着涔涔琴音，倒是不显得维和。舞榭歌楼中女子曼妙的身躯，挥舞着水袖，鸾歌凤舞。 风烟看着刚才的一幕，不禁小声笑了出来，却发现璟絮也在憋着笑。 一旁的夏南梓目光很是不善地瞪着这两个人。 璟絮放低了声音，却刻意也能让夏南梓听到：“我说的什么？我就说你逃不过了吧。” 夏南梓生气极了，他刚回席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出气似的狠狠地踹了一脚小厮。 小厮这次是真的被踹疼了，捂着他的腿闷不做声的。 璟絮依旧从容地给风烟夹着菜，风烟也无暇顾及那些歌舞，低头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的。 却不知这次曲子终了后—— 清脆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像是刻意般的姗姗来迟，恍若玉碎般动听的嗓音响起，刹那间跌跌撞撞地闯入风烟的耳畔：“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风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蓦然抬起头来，盯着那个人的侧颜——白蓝相间的道袍，衣袂飘然，却能够负剑进入这大殿，墨发高高束起，却依旧是飘逸洒脱，仍旧能看到那双仿若星辰般的眸子。 是君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