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残老殁
第三十四章残老殁 泪水，不断的滑落。 美丽的容颜，慢慢模糊。那朝天而举的干枯手掌，只能抓到一片虚空，再也抓不到那道如梦的幻影。 “哎！” 老头子无力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疲惫的眼眸。 冰凉，无尽的冰凉把天地笼罩，把那些不该笼罩的东西也一并笼罩在内。 黑暗，渐浓的黑暗把世界遮盖，把那些不该遮盖的东西也一并遮盖其中。 老头子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感觉到了心里的疲惫。 这疲惫，本该全部附于冰凉和黑暗。 但是，一丝光明，在脑际划过，一缕温暖，在心间燃起。 “嚯！” 老头子努力睁开了眼眸，他的脑海中变的无比清楚，无比明白，这些都超过了他这辈子最清楚明白的时刻。 “蓝月儿……”“白……雪……” 深沉的呼唤，从老头子的干涩的喉咙中缓缓穿行而过，从他干枯的嘴唇之中发出，于寂静的山谷间，传出很远，很远。 刀光，在闪烁，劈碎了天地间最后一丝光辉，带给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但是，刀光不灭，反而更加璀璨，幻影闪烁，耀起道道流光，照得大地上一片片白光闪烁。 白雪，持刀狂舞，掌刀挥洒，修长的身影，弹跳腾挪，迅捷无比的练习着刀法。赞叹，陶醉，迷失。白雪完全陷入了刀法的玄妙之中，挥洒的无比畅快，无比自由。 呼唤，似从某处传来。 静立凝神，却又消失不见。 刀光，再度飘扬。乱影，布满天地。白雪，专心练刀，心无旁骛！ 当夕阳落幕，残夜飞升的时候，蓝月儿一舞刚刚完毕，她静静的站在山顶之上，亭亭玉立。 秋风卷起她的裙裳，拉着她的丝带，牵着她的手，似是要把她带走，带走这个美丽而又灵动的舞者，带走这个钟灵而又悲伤的姑娘。 风，轻轻地吹拂，慢慢的拭干了她玉颜上的泪迹，轻轻的抚去了她眼角的湿痕，温柔的带走了她心底的身影。睫毛轻颤，缓缓睁开明亮的大眼睛，微微呼吸了一口晚秋的凉爽的风。 冰凉，刺激着她的魂魄；黑暗，偷袭着她的灵魂；呼唤，悄悄的划过她的耳侧。 心悸，袭扰着她的心田；不安，充斥着她的脑海；哀叹，细细的穿过她的神经。 不好，蓝月儿有种不良的预感，有人出事了！ 白雪，蓝月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雪。 她一个旋身，脱离了尚未停止的舞后余思，朝着黑暗的夜空深处飞去，朝着那不安的深渊扑去。 黑暗，冰凉，马上席卷了她刚才立身的地方。这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无边的寂莫。 破败，无助，黑暗，冰凉，凄凉，孤单，哀伤，不甘，遗憾…… 无边的复杂情绪缭绕在老头子心间，他一遍遍的呼唤着白雪和蓝月儿，这是他第一次叫两人的名字。 但是，没想到，这一叫，却怎么也叫不来人。 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叫两人的名字，就像白雪和蓝月儿想知道老头子的名字一样强烈。 风，不止；夜，愈深！ 他张着口，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这小子，我叫你的名字你倒不理我了，还有那女娃娃，我叫你的名字，你怎么也不回答？你两联手玩我老头子吗？呵呵，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两。 老头子胡乱的想着，但是，嘴唇晃了晃，只能发出“嗝嗝”的声音，就像无力的干咳一样，就像年龄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行将就木，喘尽身上最后一口气似的。 可是，老头子马上想到，自己可不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吗，他就笑了，笑自己怎么还如此的不成熟，如此的脆弱，如此的让人想要嘲笑。 “白……” 老头子努力的吐出一个白字，那个雪字，却是永远的卡在了干瘦的喉咙之内，怎么也喘不出来。 “蓝……” 老头子喊不出白雪的名字，他换了蓝月儿的名字。但是，同样的，只能勉强喊出一个“蓝”字。 难道，我真的不行了吗？ 老头子忽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他焦急的想要呼喊。 但是，已经迟了。 冰凉，慢慢的袭遍他的全身；黑暗，开始笼罩他的脑海。 焦急，老头子十分焦急，他还有许多话语没有给那两个年轻人交代呢。 但是，焦急，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他不甘！他是天下无敌的高手，是当年血杀四方，搅得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的豪杰。他是脚踏洪流，一路逆行而上，破除一切阻碍，摧毁一切敌人，最终登临巅峰的盖代天雄！ 苍天，在他脚下悲鸣；大地，在他膝前求饶；人雄，在他座下低头。 他怎么能够被这冰凉所恐惧，被这黑暗所威吓？不能够！绝对不能够！ 他使劲的撑起眼帘，拼命的张开嘴唇，想要叫喊，但是，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风烛残年的老头，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不可置信的指着老头子，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缓缓的倒下了身体，鲜血染红了整个天地。 血光散去，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粉面含笑，缓缓的朝着老头子走来。她香腮生雪，玉颜如花，闪亮的红唇润泽柔嫩，贝齿晶莹整齐，眸若秋水，眉如弱画，乌发垂肩，玉耳挺立。莲步款款，微风吹拂，白衣胜雪，在黑暗中更加的荡人心魄，撼人神魂。 温柔的笑容，如同甜美的梦，温暖着老头子的身心。那个美丽的倩影，伸出纤细白嫩玉手，轻轻的抚摸向了老头子的脸颊。 幸福，弥漫在老头子的心间；甜蜜，占领了老头子的全部。 忽然，一大口殷红刺目的鲜血从那个女子的秀口中喷薄而出，那凄艳的血花，飞溅在老头子的脸上，惊醒了他的梦。 一把雪亮的剑，在那个女子胸口穿出，那个女子的温柔的小手，终于没有落在老头子的脸上，缓缓的软了下去，身子也朝后倒去，倒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兮……兮……兮儿！” 老头子拼命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个离他而去的女子。但是，只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无尽的冰凉与黑暗便淹没了他的世界。 手，终究还是无力的垂落在冰冷的大地上，撞出一声悲哀的呜咽。 寂寞，凄冷，遗憾，不甘…… 这些所有的东西，老头子再也感受不到了，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呼唤的人儿，终是没有到来…… 那温柔的手掌，只能残凉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那些抓不到的牵挂，沦为了寂寞悲伤的孤独余念。 蓝月儿疯狂的找着，她焦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怎么也找不到白雪。 她已经十四天没有见到白雪了。十四天前，老头子便把俩人分开了，分别让他们在不同的地方练功，并且规定不让他们见面，就连住处都分在了楼殿的不同区域，谁都不知道谁在哪个方向，更不用说在哪个房间里了。 “白雪——白雪——！” 蓝月儿大声的喊叫着，希望白雪可以听见。但是，所有发出的声音都在秋夜之中渺远，消失在了未知的领域之中。 又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残叶枯草，秋风冷界。 凄凉的呐喊不止，心伤的呼唤谁知？ 心痛，莫名的心痛席卷。 白雪停下了手中的刀，伫立在山谷之中，长发，随着晚风飘飞，一股狂霸无敌的气息在白雪身上一闪而没。 谁？倒底是谁在呼唤？ 为什么如此的心痛？为什么如此的不安？为什么如此的心神不宁？ 算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白雪收刀在背，一个闪烁间就离开了山谷，朝着那片殿宇的方向飞去。带起的黄叶旋转翩然，黄尘轰然弥散。 山顶，一道漆黑的修长身影在急速前进，每闪烁一次，便换一个山头，再次闪烁间，便出现在了下一个山头。转眼间，便飞至了那一片楼宇的上空，站在最后一个山头上，他静静的凝望着这块地方。 蓝月儿找完了全部的楼宇，都没有找到白雪的身影，也没有听到白雪的应答。她立即转向别的地方，在周围的群山之间找了起来，但是找了几圈，还是没有一丝消息。 紧张，以至于她的身子都开始颤抖，眼泪早已流干。 疯狂的哀痛，歇斯底里的在心底蔓延，不可抑制的在脑海肆虐！ 再找，蓝月儿更加疯狂的呼叫着，更加快速的飞奔着，逐渐朝着更远的群山间寻找。 白雪围着楼宇找了几圈，没有一个屋子里的灯光是亮着的。没有人，白雪闲着没事，又无心练功，索性开始朝着周围的山头转悠起来。 如果侥幸，说不定可以见到蓝月儿，看看她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 白雪下意识的这样想着，殊不知，这十几天的不相见，早已改变了白雪的心，他也开始挂念起蓝月儿来了，而他自己，还毫无知觉。 “白雪——” 隐隐约约间，白雪听到了一声声呼唤出自群山之间。他仰天长啸一声，朝着呼唤的地方飞去。 “月儿，我在这里！你不好好练功，找我作甚？”看着蓝月儿，白雪略带戏谑的问道。 “你……没事？”蓝月儿看见白雪好好的站在面前，疑惑的问道。 “哈哈，你希望我有事吗？”白雪继续调侃。 “呼！你没事就好。”蓝月儿高兴的说道。 “我当然没事了。”看到蓝月儿无恙，白雪悬着的那颗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可是……我怎么有种不安呢？”蓝月儿疑惑的说道。 “嗯？你也有种不安？我也有些心绪不宁，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白雪接着蓝月儿的话说。 “嗯？你也有？”蓝月儿先是疑惑的问了白雪一句，忽然她的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你见到老头子没有” “没有啊，那老头子能有什么事？”老头子这几天看起来都好好的，所以，白雪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老头子出事了，快，咱们一起找找去！”蓝月儿说着拉起白雪就跑。 “急什么，慢点！”白雪说道。 但是，拗不过蓝月儿的拉扯，白雪只能跟着她使劲的飞跑。 “咔嚓！” “轰隆！” 一道闪电猛然劈出，接着是一声雷霆炸响。 “cao！大秋天的怎么打起雷来了？这不是造反吗！”正在飞奔的白雪被突然到来的闪电和雷庭吓了一跳，指着黑压压的夜空大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