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亲人

    练家家境不算好，正好妻子楚然再次怀孕，不能再去上班。这让身为一家之主的练封觉得负担加重了许多。

    于是，他提出了让儿子练然暂时辍学照顾母亲的要求。

    因为家境的不富裕，练然从小就很懂事。他很爱学习，他的梦想是长大以后可以成为一位众人皆知的作家，mama告诉他他要上学，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要畅通无阻地结束全部学业，才有当作家的机会。

    因此，练然就以考入C大中文系为目标，不断努力。

    小学学业都还没有完成，8岁的练然怎么可能会同意那样的要求。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最终他就被迫休学了。虽然说是暂休，但这一年自己都别想再去学校了。

    好在后来经过姑姑练姿的劝阻，一个月后练然重新回到了学校。

    这对于练然来说已经算是大恩，直到后来她去了美国，关系才渐渐淡了下来。

    虽然小练然重新上学，但是他每天放学以后都是先处理好mama的事，然后再去写作业。姑姑觉得他一个人负担太重，就让自己的女儿、同样也在上小学的练曦每天都去帮忙。

    练曦比练然大一岁，和他在同一所小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家里没有年龄相近的孩子，以致于练曦极其宠这个弟弟，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优先，每天嘴里都不停地念叨着“阿然，阿然”。练姿也时不时地打趣道:小曦这孩子啊，有了弟弟就不要mama了！往往在这个时候，练曦都会撒着娇说不会，说mama和弟弟自己都爱。

    练姿是自由画家，她的板绘做地特别好，很多出版社都会邀请她去给杂志做封面底图，所以经济什么的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直到有一天，练姿的男朋友有了新欢，跟她提出分手，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在一起的时候练姿每天都是对着电脑写写画画，生活太过单调毫无激情。

    这让练姿十分伤心，她踏入了人生的第一间酒吧，经历了人生的第一夜，之后就有了练曦。

    拿着病历和诊断书走出医院，她并不准备去找那个男人，而且还要生下这个孩子。

    练姿的父母简直要气疯了，他们狠狠地训斥她，但是她依旧不为所动。父亲有高血压，气急攻心可身边却没有降压药，刚送进急诊室就宣布死亡。

    练姿站在练封身边，看着自己年过半百的母亲哭晕在摆放父亲尸体的那张床前，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弟弟练封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家里已经没什么气氛了。”

    弟弟永远在身后支持她。

    练曦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出生了。

    就在练曦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时候，练封的妻子楚然怀孕了。老太太很高兴，也就暂时把练姿母女俩放在一边了，反正她说她可以养活自己和小曦。

    这个老太太简直就是旧封建社会支持者的典范，太过重男轻女。怎么理解“太过”这个词呢？大抵就是B超验出楚然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然后就千般万般地宠着，先前藏着掖着舍不得花的养老金啊、退休金啊全都拿出来给媳妇用，买这个洋参买那个燕窝的，就为了楚然可以给她生出个大胖孙子。

    至于练姿母女，也就只有练封每个月还会给一点，老太太是一分钱没给。

    养孩子真的是一笔很大的开支，练姿的生活负担突然就重了百倍。她开始接各种活，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二十二个小时候在画图做板绘，为的只是给不到一岁的练曦凑奶粉钱。

    因为没有家族的支持，练封一家的生活也算拮据，练姿刚生完练曦不到一周就出院了，连小月是在家里坐的。虽然医生百般提议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如果月子里得了什么妇科病以后可就不好治了什么的，但她还是坚持出了院。

    小月里没有适当的进补，练姿根本就没有奶水可以去喂小练曦。

    家里的困难她不是不知道，母亲重男轻女她也不是不知道。

    不管怎样，她都会尽自己的全力把这个孩子养大。

    在mama这么辛苦的养育下，练曦在一点一点地成长，而练家的第一个孙子也即将出世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练曦生病了。

    刚过一岁的孩子咳地满脸通红，医生说是得了肺炎，要立刻住院查看，否则很容易延伸至肺结核。

    独自养孩子的单身母亲哪里能负担得起高额的住院费用，无奈之下练姿只好去了弟妹所住的医院向母亲求助。

    让她没想到的是，母亲一口拒绝，还把她赶出了病房，说是要照顾未来孙子，没工夫管他们母女。

    “你当时不是说你可以抚养你肚子里的女儿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后悔了当时就别生啊，生下来了既是耻辱又是负担！”

    这段话是真的刺激到练姿了，他朝着母亲大吼道:“我的小曦不是耻辱，也不是负担，我会向你们证明的！”转身离开。

    可惜，练姿没有这个机会了。或许老太太的无情与蛮横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她在从医院走回家的路上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死之前四肢抽搐，死相极其丑陋。并且，她看不到自己最期待的孙子的出世了。

    老太太的后事处理完以后，练封拿着钱要去送给练姿，可是已经晚了——练曦的肺炎久久不经治疗，细菌滋生至上呼吸道导致感染，结果就是，终身哮喘！

    练姿恨死了自己这个母亲，也恨死了自己，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得了这么一个牵连一生的病症。

    一个月后，楚然在医院里通过剖腹产生下了练然。没有人去庆祝，就连最亲密的jiejie也没有来。

    之后的十二年里，姐弟俩都住在同一栋居民楼里，拉近房屋的距离的同时也拉近了心的距离，他们再次成为了和睦的一家人。

    时光匆匆流逝，两个孩子都踏入了小学校园，小弟练易也出生了。练曦越来越宠练然，练然也越来越依赖练曦，他们越来越亲密。虽然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大变化，但是幸福有增无减。

    这段维持了十二年的幸福终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点——练姿要出国深造。因为她在网页上发表的漫画被一位正在中国游玩的纽约知名漫画家看到了，该漫画家表示自己的工作室十分欢迎像她这样的潜在人才，希望练姿可以和他一起去纽约，前期的生活费都可以先由工作室暂付，也可以用工资来抵付。

    自己的才华终于发觉，这让练姿十分兴奋。她和弟弟练封说明了大致情况，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小曦怎么办？

    肯定是不能让她留在国内的。弟弟和弟妹照顾两个孩子本身就已经很累了，自己不能还给他们添麻烦。带走，又怕小曦不肯。她那么护着自己的弟弟，肯定舍不得离开他。

    于是，练姿和练曦说明了事情的全过程，并想告诉她不要不舍得因为会定期回来。可是练曦竟然一口答应了，根本就没有让她说出那段补充的话。

    “我已经给舅舅和舅母添了不少麻烦了，希望我们走了以后他们可以过得稍微轻松一点。”

    练曦的做法是练姿没有想到的，她立刻收拾东西，房子没有卖而是留给了弟弟。

    母女俩就这样走了，等到练然缓过神来，身边早已没有了jiejie和姑姑的气息。

    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收到。

    后来就没怎么联络了，就连jiejie的手机号也是姑姑给的。除了在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有一条短信发过来外，什么也没有。

    可是练然却一直在关注她，知道她在哪一个网站做过播音主持，知道她被星探从那个网站挖出来做节目主持人，知道她后来当了影后，演了各种各样的有名的电影。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的jiejie，是他的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