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质问
刘辩在殿中的床榻上睡着之后，夜里凉，憬集将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像模像样地叹了声气，皇室的爱情看起来好磨人啊。 转过身来便看见倚在殿门上的凌钰。她心上一喜，踮着步子跑到凌钰的身边，凌钰见憬集突然间闪亮的眼眸，神情微微恍惚，见憬集过来，便打开殿门去到了院子里，憬集轻手轻脚地将殿门关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凌钰，你来了就好了，你送我去唐姬那里吧。” “唐姬在董卓府中。”凌钰定定地看着憬集，墨色的眼眸仿佛成了一道漩涡，憬集看着这样的眼眸，似曾相识的感觉劈面而来。 凌钰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握着隐魂锁，只一瞬，右手手指抵在了憬集的心口上。憬集瞪圆了眼睛看着心口处凌钰的手指，喃喃说道：“凌钰，就算你是神仙，好歹也是个男的。你怎么能随便······”凌钰登时有些无奈，抵住她心口的是隐魂锁，她以为他会做什么不成？ 憬集见凌钰不说话的模样，心想这神仙也真是寡言得厉害，眨眨眼睛慢慢说：“如果你非得要对我做什么，也是可以商量的。” 这时候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憬集和凌钰默契地往殿门看去，憬集猜测应是刘辩醒来了。她正要提醒凌钰离开，凌钰却早就没了踪影。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秋风掠过宫墙，月色穿过树枝落下斑驳的影子，殿门吱嘎嘎地响起，刘辩朦胧的身影出现，他问憬集：“你在和谁说话？” “没有谁啊。”憬集语气无辜地说道。刘辩扫视空旷的黑暗，与四下张望的憬集，满含深意地看着她走进殿中。 ——————————————————————————————————————————————————————————————————— 时光转瞬即逝，弹指一挥间已是五日过后。 憬集与刘辩在等待中变得越来越焦灼，却又无能为力。这日巳时刚过，早朝结束的钟声幽幽地传到冷宫，阳光缓缓地倾泻下来覆住森森宫殿，天高云阔，天气好得不像话。殿门突然重重地被拍响，憬集与刘辩就坐在殿外的台阶上等着刘协传来消息。一听这敲门声两人来不及对视，刘辩疾步走去开门，而憬集赶紧藏进了偏殿中。 来人是刘协身边的内侍赵金，来告知刘辩参加两日后的下元节宴。 憬集这两日觉得自己脑子沉沉的，常常眼花，她早先就怀疑这猫是不是近视，夜里视物能力可谓差到极点，现在倒好，不是近视更像老花眼。 而赵金回建章宫回禀刘协，刘协正批阅奏折，应声的语气平和，眼眸中却渗出志在必得的得意之色。憬集原以为的即将到来的结束，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 ———————————————————————————————————————————————————————————————————— 下元节当日，宫里大约十分吵闹，憬集呆在刘辩的冷宫中也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 憬集在内殿中醒来时已经是天暮时分，从洞开的窗户能看到天际的月亮一如银盘，眼前出现斑驳的光晕，她使劲闭了眼睛再睁开，光晕才消失不见。 刚入夜，便来了一个眉目俊俏的宫女，头发全部捞到头上盘成双髻，看着又和善又机灵。 “憬集，你换上春儿的衣服，我们要一同去晚宴。”刘辩温和地向春儿点点头，春儿笑着屈身行礼后与憬集一同去了内殿。 春儿是刘协派来请刘辩去参加晚宴的人，并且移花接木将憬集从冷宫中带出去。憬集见刘协已经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帖，心里欢喜得很，心想刘协虽然看着不讨喜，办事倒是挺让人放心的。是个好孩子，若是遇见可以夸一夸。 憬集换上春儿的衣服略微紧了点，春儿穿着憬集的衣服略有些大反倒有股子出尘的味道。憬集摸摸肚子，她进宫后吃得这样差，怎么都不见瘦呢。随即又安慰自己没关系，虽然胖了点，但是长得好看就行。 憬集原本也想变成春儿的模样，但是之前一次用过这个变身的能力，漏洞挺大的，变身之后就无法变回她自己的模样，只能维持现状或者变成袖珍猫。不知道凌钰什么时候能把这个漏洞修修。现在她手上的爱情仅有两瓶，不浪费是最好的。毕竟不是要当这一时半会儿的人，完成任务后也还是要做人的。谁愿意变成个畜生跑来跑去的。 建章宫外有禁军把守，宫中却没有人服侍。连贼眉鼠眼的赵金都不在。红漆木的方形镂空殿门吱嘎嘎被关上的声音还在空旷的建章宫里荡出了回声。 刘辩去内殿找刘协，憬集站在空旷的大堂环视四周。左右最两侧挂着垂下来的光滑蚕丝织成的清透的布帘。灯台灯罩皆为青铜所铸，灯台为莲花形状，灯罩四面雕花镂空，底部为圆形，中部向外突出，上部则向内凹进而后拼接为灯罩的提手。 正对着殿门的是刘协平素处理政事的地方，上五步台阶到书案边，砚台上搁了支吃足墨水的毛笔，案上垒着奏折，还摊开着一本折子。憬集瞧了两眼，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字看得她眼睛疼。心里又打了退堂鼓，这字看着可真是难学，还是当个文盲算了。 内外殿左右两边用上部镂空雕花的朱红色门板分隔，其中嵌入八根朱红色木质柱子，左右各四根。中间则是用屏风分隔，从屏风两侧进入内殿。头顶有雕刻精细的天花。 而外殿中没有多余的装饰。殿中似乎有风穿过，冰冷得很。 没等片刻，便听见赵金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陛下回宫。”然后听见外面的宫婢宫侍齐刷刷衣物摩擦地跪下去的声音，同时殿门被打开，刘辩拉了憬集一下，她赶紧低了头退到刘辩的身后。 “微臣参见陛下。”刘协一踏进殿中，刘辩便跪下去，憬集也赶紧跟着跪了下去，刘协疾走几步过来，扶起刘辩：“皇兄请起。” 憬集见刘辩起来了，也撑着地准备起来。“春儿，谁让你起来了？”憬集起到一半反应过来刘协这是在叫她，膝盖一软，砰的一声又跪了下去，将头埋在了胸前，毕恭毕敬的模样 “赵金，你将弘农王送去御花园。赵金。”刘协见赵金一直盯着憬集看，拖长了声调叫他的名字。赵金惊惧地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刘协冷冷一笑：“一个内侍莫非还对女人有兴趣了不成？”憬集听着这话着实被呛了一下，这小孩子确实只有九岁吗？ “奴婢是在看春儿似乎丰腴了不少，奴婢在想是不是她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憬集把头伏得更低，欲哭无泪，她就比春儿胖那么一点点都能被看出来。心里辩驳，胖一点就一定是偷吃的？万一她只是怀孕了呢。 赵金随着刘辩往外走，刘协将憬集唤去为他更衣。还未来得及打量内殿，就被刘协抓住了手腕。因刘协的动作太过突然，憬集被惊得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后的台阶上。而刘协早在她将摔倒的一瞬间松开了手。 憬集摔得够呛，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一边恨恨地看向刘协。这小家伙存心吓她不成？ 这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居高临下地站在憬集的面前，朱红色的龙袍，领口和袖口及衣摆处均用金线勾边，袍服上金线绣成的两条龙张牙舞爪地看着她。 “你拉我做什么？” 憬集对上刘协死水一般的眼神，她心狠狠地沉了下。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看这样子，今晚上好像要出岔子了。 这时候她也没心思与刘协较劲儿，便撑着地准备站起来。而刘协蹲下来一手按住她的脚踝，一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字一句地问她：“你到底是谁？” 憬集蹙眉想了一秒钟，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但在诸多的电视剧中已经能察觉出端倪，回答得不好就是jian细，回答得太好也可能会变成jian细。这么开门见山地问了，一旦刘协认为她是jian细。别说任务了，她马上就要死了吧。 不过惊慌害怕也只是转瞬即逝，毕竟她的靠山是大神仙凌钰，凌钰总不会让她死吧。 “我不是jian细。只要事情做完了，我马上消失，一辈子都不会出现。”憬集直起身子立马对着刘协表忠心，夸张地伸出四根手指头起誓。其铮铮铁骨让刘协冷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你是jian细了？” 憬集噎住，竟无言以对。早知道，她就装傻了。 可是憬集没想到她现在说得信誓旦旦，多年后还会与刘协再见。他问及她如今的话，憬集却只能对他说一句“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