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逢

    天色将暮的时候，街上的百姓又开始热闹地往董卓府方向走动。憬集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想看看奉先现在如何了。但是鲛白受了凌钰的委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

    正是傍晚时候，阁楼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之前憬集一直都是在酒楼点菜带回来吃的。她抬眼瞧瞧鲛白，状似不经意地摸着肚皮：“鲛白，我饿了。”

    鲛白嘟着嘴，眉毛皱成一团，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饿了。”她们对视一眼，鲛白正要摆手，憬集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掌，诱导说：“凌钰没说我们不能出去吃饭吧？”

    鲛白垂着眼睑摇头。

    “杜衡要是知道你没有按时吃饭，会不高兴的。”

    “杜衡让我好好修炼······少吃点饭。”

    “······”憬集实在无奈，只得又对鲛白说：“我实在太饿了，要不你跟着我？吃完饭再回来？”

    鲛白最后没有抵抗得了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庆丰楼的美味，最终还是跟着憬集出来了。

    进了庆丰楼一路上了二楼，一楼座无虚席，皆听见人们大声谈论奉先，憬集侧耳细听，众人脸上愉悦，均是大快人心的表情。上了二楼，仍旧是谈论奉先的人，她四下逡巡，却没有空位。

    “不好意思客官，最后的桌子被坐了。您有没有熟人在这儿拼个桌？”憬集四下看看，见靠窗的位置有一桌只有一位公子坐着，她带着鲛白走过去，那位公子抬头看她，正是郭嘉。憬集方才仅仅凭借着一个侧脸就准确地辨认出他，心想自己不愧是郭嘉的真爱粉。郭嘉面容清俊，眼眸漆黑，气质卓尔不群，眼神温润谦和，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却又自有风采。

    “酒楼没座了。公子你是一个人？能不能拼个桌？”

    郭嘉神色淡然：“坐吧。”憬集拉着鲛白坐下，见桌上摆着的几个菜纹丝未动，她看着鲛白的馋嘴样，便点了几个招牌菜。

    身后的一桌客人絮絮地议论今日董卓府上的事情，董卓因为唐姬的失踪大发雷霆，奉先现在都被悬吊在门前，而董卓今日没有出府门一步，别说去宫里找刘协的麻烦了，就连面都未露。

    憬集端着茶水放在嘴边，鲛白撑着下巴晃着脑袋等上菜，郭嘉施施然地吃菜喝水，动作轻且慢。衣袖移动间，有甘冽的香草味道溢出。憬集的被这香气搅弄地神思不属，两耳与脑子放空，全然听不见酒楼众人的议论纷纷。

    小二开始往桌上放菜，一边问他们：“三位晚上准备做什么？”憬集喝了口水，觉得小二问话真有多管闲事之嫌，于是玩笑道：“怎么，你要请我们吃宵夜？”

    郭嘉很上道，含笑看了憬集一眼：“晚上倒是无聊得很。小二哥有什么好去处可以介绍？”

    小二哥上完菜，俯头神秘地说：“公子可知道吕布被董相爷吊在门前的事情？”憬集瞥了眼鲛白，见她已经动筷子吃了，倒没有怎么听小二说话，郭嘉倒是笑着：“这事自然是人尽皆知了。”

    小二小心翼翼地又压低了声音：“我刚从新来的客人那儿听说，董相爷刚才下指示说今晚取消宵禁，每个人去了都能抽那吕布一鞭子，洛阳城人这么多，一人一鞭子，啧啧，这热闹客官不得去看看？”

    憬集手指一软，手上的筷子啪嗒落在桌上，她唯恐鲛白看出端倪将她带回阁楼，赶紧拿起来，身子僵得厉害，手指也不听使唤，筷子又掉落在地上。小二应另一桌客人唤，唱声小跑了过去。郭嘉重新递给憬集一双筷子，轻笑着说：“拿稳了。”

    话里意味深长，令人捉摸不透。

    “呆会儿姑娘可要去看看这个热闹？”憬集正要答话，鲛白嘴巴刺溜地吸着滑嫩的粉条，一双筷子在脑袋上摆动：“不去的，不去的。”她嚼着粉条看着清俊的郭嘉，摆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眼神确实在强调，我们不去的，不准再说了！

    郭嘉没有应，对鲛白小小，随即看着憬集。憬集咬着筷子，挤着眉毛鼻子笑：“不去不去。”而后又问：“你要去吗？”

    郭嘉啜了口茶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倒是可以去看看。”憬集被郭嘉那双睿智的眸子看穿般难受。初见郭嘉时，他与奉先谈话间似乎极为熟络，难道现在奉先生死攸关之际，他竟能稳如泰山？

    亏得店小二传播八卦的能力非同一般，没过片刻，楼上的人就走了七七八八，他们脸上挂着狂喜的病态的笑容，挥动着手臂仿佛手上正握着一条鞭子，三两个人大笑着蹬蹬蹬蹬地下楼，脚步重且急。

    憬集缓慢地嚼着嘴里的菜，已然味同嚼蜡。她瞥眼鲛白，再看眼桌上的杯盘狼藉，现在再不走，等鲛白酒足饭饱，她还怎么走得了。鲛白再不济，好歹也是个神仙。用手指甲都能分分钟撂翻她。

    坐在对面的郭嘉突然招手让小二上了壶陈年的花雕，他微微掀开壶盖，醇香的酒气挥发，鲛白像兔子似的动动鼻子，问道：“这是什么酒啊？”

    “花雕。”公子径直给鲛白倒了一杯，憬集本欲阻止，郭嘉怎么还给鲛白倒上酒了呢？莫非郭嘉喜欢鲛白这类型的？

    憬集突然好伤心好难过。

    郭嘉遥遥地看了眼窗外：“这洛阳城想鞭笞吕布的人可真是多，姑娘你说呢？”

    “在下今晚都会在这儿。姑娘大可放心。”郭嘉极力刷信任感的模样，憬集心里盘算着，下一秒该不会拿出来一张名片吧。

    憬集将鲛白探到唇边的酒杯拿下来放在桌上，不再去看郭嘉了然的眸子，唤来小二结了账，拉着惊讶的鲛白往庆丰楼外走。

    天色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已然暗下来，乌云一层一层地堆叠，远方的天际还在飘来乌黑厚重的云朵。红色的灯笼静静地悬挂在屋檐下，街上的人潮远比平日多，多数都在往董卓府方向走。鲛白拉着憬集的手逆人流而行，一边对她说：“你刚才脸色怎么那么不高兴？”

    憬集无奈地叹了声气，还不是因为自己对郭嘉爱得深沉，谁让自己是郭嘉的真爱粉呢。憬集见一群人正往这里来了，看了看身边的鲛白，眼睑一垂，带着点势在必得的眼神。等那群人快走到面前的时候，快速挣开鲛白的手蹲下身子利用那群人遮住自己的身形，蹲行向前，而后趁机躲在了一小贩摊前的木箱后。

    鲛白大声叫憬集的名字，声音近了她又缩紧了身子，利用站在摊边的一人的长袍做掩饰，小贩疑惑地看她一眼，憬集讨好地笑笑。没多久鲛白的声音就远了，最后消失在了往董卓府去的那个方向。大约是认为她正往那边走吧。

    “走了，出来吧。”憬集抬头一看，正是郭嘉。他垂下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覆住眼睛，他伸手给憬集，憬集眼含笑意地搭上去，借着他使力站起来。

    “颍川郭奉孝。”他眉眼含笑，温润有致，这样介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