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
凤清踱了两步，心想难道自己想错了？比起唐芙，危急关头凝香是要重要些。想罢凤清摇头大叹，荀彧这个渣滓，怎么能同意交换人，又把唐芙送进虎口？倒是全然忘记这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荀彧若是狠心不管凝香，他恐怕又得说荀彧无情无义了。 凝香的外衣破碎，里面浅粉色的中衣隐约可见，荀彧紧拧的眉头越拢越深，凝香眼里漾着感动，荀彧却不忍再看，颓然地闭上眼睛，声音低哑：“我不换。”凝香一个趔趄，脚上突然没了力气。她已经走到离荀彧咫尺之遥的地方，她知道这是凤清的计划，可是听见荀彧这样的话，她仍旧克制不住地全身发冷，如坠冰窖。 秦川神情调笑地看着荀彧，荀彧一双眼睛通红，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艰难的从齿缝间挤出来：“我说不换！”凝香阵阵的发冷，比从前荀彧说她一介青楼女子配不上他的时候，只会让荀家颜面扫地的时候，她的心都冷得发抖。后来在邺城再见到荀彧，她心里以为荀彧是对她有感情的，她从来没有否认过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即便荀彧不和她在一起，不会娶她，也不愿意再见到她，甚至要和她一刀两断。凝香也知道是因为荀彧对唐芙的责任，不是因为对她没有感情。 她对着荀彧态度冷淡，不过是为了能与他更长久的相处。凝香是知道的，很多时候，两个人渐行渐远，不过是因为其中一方没有克制感情，而吓跑了对方。 凝香自然也知道，荀彧还会见她不过是因她对他的态度冷漠，他们之间，若还想再相处，就得有一个人维持冷漠的姿态，这是个平衡，如果被打破，荀彧又会远远地避开她。荀彧如果对她没有感情，何必又一次次地见她。凝香想着，荀彧没法面对唐芙，那她去，辱骂责难由她一人承担，她可以不要公之于众的身份，她可以做荀彧身边见不得光的女人。只要唐芙愿意了，荀彧也就不会有顾忌了。 荀彧狠狠盯着秦川，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跌在他脚边的凝香，瞪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掩在广袖中的双手已经捏紧了拳头。凝香眼里倏忽就落了泪，她抬头看荀彧。看见荀彧尖削的下颌，死死的抻直的脖颈，涨红的脸，像是溺水的人那样的急迫狼狈。 凝香的眼中没了神采，大颗大颗的眼泪蓄满了她的眼眶，平素里最有魅力的眼睛里映着一层一层的火光。她埋头哭了出来，双手撑在地上想借力站起来，也不要被人看见她的狼狈。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劫匪，唐芙也不会受到伤害，可是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她还躲在房间后时，听着荀彧大叫着让荀彧放了她的时候，她心里是高兴的可也是难过的。她从来，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荀彧这副模样。从来稳如泰山，静如深海的男人，没了以往的姿态，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一针一个血眼，荀彧的狼狈成了她的狼狈，可是荀彧的狼狈比之她的狼狈更让她难过百倍。可她也高兴，荀彧的确是爱着她的，他说的任何狠话都是因为唐芙的存在，与他自身的心意毫无关系。 山上的风呼啦啦地一阵阵响着，树木摇曳，枝叶摆动的声音响彻群山，如同悲号。燃烧的火苗扭动成诡异的姿态，郭嘉看见在二楼上走动的人影，凄冷的风吹过他的面庞，他从来到这里便一门心思放在了憬集身上，此时被冷风一吹，反而沉静了下来。郭嘉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动的人影，又疑惑地看着秦川，隐约感觉到有地方不对劲······ 凤清双手撑在阑干上，看着荀彧，念叨着：可真是够拖沓的。 秦川不耐烦地指着憬集：“要不愿意，留下她也行。” 凤清在楼上见秦川的手指指向了憬集，心里暗道：正是考验郭嘉对憬集心意的时候。一边向楼下的秦川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郭嘉大惊失色，虽然察觉到不对劲，但也不愿意将憬集送去冒险，未做思量便厉声喝道：“不行！”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再不决定，里面就来不及了。到时候想换都换不了。” “把阿芙带出来！快！快把她带出来！”荀彧像是发了狂，“求你，把她带出来。”他语速很快，一秒钟都不愿意拖拉，秦川啧地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艳福不浅也是祸端。”说罢又自言自语：“看来以后我得少去青楼了，果然红颜都是祸水。” 凝香被秦川拽起来，她甩开秦川的手，一步一步往回走。鞋底拖擦着地面，脚步虚浮。秦川扫了眼窃窃私语的众兄弟，众人立即闭口不语。凝香心里责备自己，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答应凤清的要求，把荀彧搞得这么的，这么的狼狈。她没有答应凤清的要求该多好，她不去寻求自己在荀彧心中的份量该多好。明明，明明是她先遇见荀彧的，为什么输的这个人是她？明知这不是真的，不过一场事先写好剧本的戏剧，为什么听见荀彧选择唐芙的时候，这么难过呢。 心里疼得恨不得死掉。 唐芙与凝香错身而过，唐芙停下脚步，凝香拉住她的手臂，唐芙立即就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我知道你。”唐芙侧头看凝香，容颜绮丽的一张脸映在凝香的眸子里，凝香说：“真羡慕你。”声音很轻，像清风，更像是私语，连唐芙也没听清。除了凝香，无人知道她说了什么。 凝香无精打采的，失魂般走上二楼，就着黑暗，凝香问凤清：“看来你和憬集没法子完成这次任务了。”凤清不语，他早就猜得到这样的结果，唐芙有身孕，凝香是不知道的，荀彧在感情上优柔寡断，唐芙一身两名，他自然会先保全唐芙。 “凤清，你们神仙怎么能这么坏呢。把我对这感情的最后一点希望都抹杀了。”凝香站在楼梯处，声音怔忡，凤清看着她说话的地方，降低了声调：“不是每一种感情都能得到所有人的成全。” 凝香自嘲地翘翘嘴角：“那我是不是要看看，你们这些神仙的感情，也不能得到所有人的成全。”视线一转，幽幽地投在了火光笼罩的郭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