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邺城之变
在憬集离开邺城的那八个月里，公孙瓒夜袭冀州，韩馥败北。袁绍的说客来到邺城，说服了韩馥将冀州让给袁绍。郭嘉料到袁绍会打冀州的主意，定会让他劝说韩馥，便早先离开袁绍麾下了。否则袁绍的说客也不会来到邺城了。临别之时，郭嘉叮嘱韩馥不可让出邺城，便同荀彧一起去赴了远方朋友之约。 韩馥生性怯懦，缺少主见，听见自己把冀州让出来，袁绍就会待自己好好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能让自己继续当个官。韩馥被袁绍的说客这么一忽悠，乖乖地就要将冀州牧的綬印交出来。当然韩馥的谋士也劝告过他，只不过韩馥固执己见，甚至有属下集兵要与袁绍对抗，韩馥也未同意。 韩馥将郭嘉对他的临别嘱托忘得一干二净，袁绍的说客口才大约过于好了，把韩馥说得晕头转向就交出了自己的权利。耿武等人劝说无法，掌管兵士的下属多是韩馥多年的旧部，众人开始担忧袁绍会为以绝后患而斩草除根。 —————————————————————————————————————————————————————————————————————————————— 若不是看见耿武，憬集险些忘了自己曾被撞见进入凌钰阁楼之事，被传为妖女，连曹cao也听说过此事。 想来也是嘲讽，在生死攸关之际，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总被当作身怀异术的救命稻草。她想逃脱当然很容易，变作猫就能走。只是她现在身上没有揣上爱情，到时候她怎么找得到凌钰，而且吃怎么办，她可不想生吃老鼠······ 韩馥倒是把憬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唯恐她逃脱，日夜都有人不眠不休地守着她。憬集只能从窗口看外面的变化。没几日，韩馥颇为慌张地来到她的面前问她，袁绍要杀他，他要怎么办？ 憬集又气又急，她还睡着觉呢，连门都不敲就贸贸然闯进来，韩馥究竟是有多怕死？她没好气地说了句：“跑啊。” 韩馥身边连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了吗？怎么一个当官儿的连点气魄都没有。看来就连长安城中那小傀儡皇帝都比他强。 耿武呢，不是心思想法最歹毒吗？这会儿连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韩馥偏偏坐了下来，颇为叹息地说了一句：“我早该知道郭嘉的心是向着袁绍的，他一定是知道袁绍要杀我，才离开了邺城。”憬集戒备地抵着床头，听着韩馥提起郭嘉，对荀彧的怒气又涌上来。 这时候房外吵闹起来，转瞬间房门便被踹开，韩馥挥手示意韩穆进来，房间里的烛火让憬集清晰明了地看见韩穆眼睛里那掩饰不住的焦急，脸颊微微泛白，像是跑着来的。 “爹，你在这里做什么？”韩馥不回答，反问他：“你过来做什么？回房去。” 韩馥的声音变得无力。 韩穆打量她后松了口气。他多担心爹对憬集作什么，如果憬集出了什么差池，他没能保护好憬集，那他悔恨终生都不够。 韩穆扑通跪在韩馥面前，“爹，你放了憬集吧。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异术。耿武心思恶毒，他是记恨郭嘉才想报复在憬集身上的。”韩穆的后几个字被韩馥一巴掌打断，啪地一声脆响，让憬集的脸似乎也跟着疼了一下。 韩穆不是个大男子汉，他爹这一巴掌打得他哭了出来。他自幼丧母，韩馥溺爱他，幼时被欺负后韩馥便不再让他和外面的孩子玩儿，后来便派着耿武跟着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如何知道与人相处，连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示好，若不是郭嘉，恐怕他还得听耿武的继续做错下去。他当然想对憬集好，甚至想超过郭嘉对憬集更好，但他也明白，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走错一步就弥补不了。 郭嘉对憬集的那种好，给憬集的尊重和理解，是他永远给不了的。 韩穆跪行而去到韩馥跟前，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连连叩了几个头，发狠似的撞在地面上，韩馥拉都拉不住。韩穆声嘶力竭：“爹，是儿子不孝，我求你了，放憬集走吧！” 憬集突然原谅了韩穆之前对她做的种种，他不过是个少年，只不过错信了耿武的话，即便她曾在邺城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她这一刻，从心里原谅了韩穆曾经的所作所为。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她没错，韩穆也没错。只不过他们在其中都做了点错事，一步错便只能步步错。 情非得已，无可奈何。 韩馥又急又恼，浑身发抖地喝到：“不行！没有她，你爹我就会死！你给我回房，没我的允许不能踏出房门一步！来人！来人！！” 韩馥这句话令韩穆无言以对。他的头绝望而无助地抵在地上，悲怆地哭出声来，憬集想上前扶他一把，但进来的士兵使劲儿拽着韩穆站起来。 憬集想，她可能永远忘不了韩穆的眼神了。他那样眷恋而又愧悔地看着她，直看得她不敢直视而别过头去 韩馥抓着床罩慢慢坐在床弦上，憬集早已立在一旁。她看着韩馥疲惫的神色，心里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怜，胸襟抱负比不上袁绍，现在又袁绍要杀他，时刻担惊受怕，不知作何才好，急得手足无措，连她这么个小女子都掳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实在没心思去理韩馥这档子事情。她面对自己的事情都束手无策，何况是别人的。韩馥是与人斗，而她的对手是天。如果，她将凌钰与凤清当作敌人的话······ 憬集也在想，在这件事上她怪过凌钰和凤清，怨恨过他们，但是她大抵能够猜到，凌钰和凤清正在做的这件事情多少和她有些关系的。或许，那个她常常在模糊的视线中、在恍惚的神思里、在层层叠叠梦境中见到的那个与她有着相似容颜的女子，就是凌钰提起的春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