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偏折4
沐柔对着大变样的顾融感觉有些不安。· 分明感觉顾融虽然外貌有了些细微变化，但性格却依旧是当初绵软的性子，话也不多，可是不知为何对着这个人她心里就局促忐忑，有种黑云压顶的窒息感，这个不自觉给人带来压力的人，真的是那个锯嘴葫芦？ 无话找话，沐柔旧事重提：“卫小公子丢了，顾融，你之前还问过他，不久之后人就不见了，不然现在你可以来看看他，你是国师，相爷也会通融，可惜，不知道小公子遭到了什么，竟然……” 沐柔脸色不好，她总觉得相府不待见卫小公子，怕是把人弄到了什么腌臜地方，故意贼喊捉贼。 顾融迟疑了一下，最后神色沉重的点了下头：“是啊。” 现在的卫翊已经成为了顾雅彦，她的卫翊，早就不知去往何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沐柔说清楚这个事儿，还不如直接不说。 眼看顾融脸上的笑容收起，沐柔越发有压力，一错眼看到小婵，立时惊喜道：“是小婵啊！以往顾融你和小婵关系不错，老爷和母亲给了赏赐也都是小婵替你领的，我有一次送你件衣服，小婵还说和你关系好，替我转送给你了，小婵，快过来，看看这是谁！顾融现在是国师弟子啦！” 小婵之前还在惊叹这位贵客气度不凡，等听到沐柔热情的话语，顿时傻了。 顾融挑了下眉头，回头瞥了小婵一眼。 小婵只感觉腿一软，手里的盘子噹的一声掉到地上碎成八瓣，不新鲜的冷硬点心滚了满地，小婵啪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顾融：“小人拜见国师弟子，拜见国师弟子！” 说着，脑袋啪啪的嗑在地上。 以为小婵和顾融关系很好的沐柔愣住。 小婵也是被吓坏了，本来想给顾瘸子来个下马威，结果刚一见面就得知这人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师弟子，还被沐柔当面指出她借着好友的名头克扣欺瞒顾融，按照顾融先前离开时愤怒的模样，她如今是国师弟子，可不是发小财的商人能比的，公然报复将自己当场打杀都有可能。 背主的奴才，相爷是最恨，就算被打杀，相爷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这一点，小婵瑟瑟发抖，上牙下牙齐打颤，狼狈无比的瘫倒在地上，只求顾融能好心饶过自己一命，头磕破了也没停下。· 可是小婵也知道怕是没机会，离开时凶性暴露的顾融，会这么放过自己？ 顾融看小婵吓得半死只顾着磕头，报复的心理还真一点不存，要不是小婵出现，她都无法想起有这么个人，此时恍惚间想起当年，感觉却是隔世。 在书房商讨片刻才过来的公孙冉母子一进门就看到小婵胆战心惊的磕头，而国师神色不明，公孙冉眼神一扫地上点心，每个都有一个小小的牙印，顿时明了，继而勃然大怒：“作死的奴才，往常小打小闹我宽宏大量可以容你，今儿居然欺辱到国师头上，来人，拖下去打死！” “主母饶命！国师饶命！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小婵撞在公孙冉气头上，哪还有活命的机会，涕泗横流哭嚎，被公孙冉窝心一脚踹的半天起不来，很快就被奴仆拖了下去。 公孙冉气急喘着粗气，顾融听见外面小婵的哭号，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今日顾某先告辞，日后相爷若还想请旨寻人，顾某恭候大驾。” 请了一回旨面皮就被狠狠剥下来扔地上让人踩，公孙冉哪还敢再劳烦这位国师大驾！ 公孙冉闻言感觉脸皮发疼，但还得摆着客气的模样：“哪里的话，国师有大神通，区区凡俗之事不敢再劳驾国师，恭送国师！” 顾融理了理袖子，拜别。 把顾融送到门口，看到守在门外的司中棠，公孙冉神色依旧难看，顾融却是回绝了司中棠的盛情邀请，乘坐马车离开。 公孙冉没理会司中棠，甩袖关上了大门。 进门之后，公孙玉很快传唤过沐管家和沐柔，细细的询问了一番，沐家母女以为公孙玉知道顾融身份，一五一十的详细告知。 公孙玉闻言顿觉匪夷所思，失言了半晌，才狐疑道：“这是真的，顾融，当真是府内瘸奴？” “是，她打小入府，几年来一直尽心竭力，是个好孩子。”沐管家感慨顾融造化，一五一十道。 公孙玉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挥手让两人退下，而后唤了两人出来：“去，好好查查顾融的来历，一件小事都不要放过，包括她没来京都之时也一道查清楚。” 那两人领命出去，查的一番风顺，顺遂的都有些不正常，遇到个认识当年逃荒而来的顾融的乞丐，都能说清楚顾融来处去处，更古怪的是，连顾融前心有个驴蹄印，当年长得肖似刚回京的司家人都扒出来了。· “主人，为什么要把这些消息故意泄露出去啊？”隐秘的角落处，一辆马车停着，车内银发的女子好奇的问道。 顾融含笑：“为了解决麻烦事。思来想去，自己动手总觉得麻烦，有人愿服其劳，不正好？” 无封似懂非懂：“喔，那这人还蛮热心的。” “可不是。”顾融戏谑道。 马车拐向另一边，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当晚，一封信被送到了司府，司中棠看到关于新国师的来历往事，感觉眼前一黑，其后又得到消息，说是屠伽城奉命杀人的杀手被原刑部尚书邵大人带着拜会了一回新国师，司中棠干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融都知道了！被她们舍弃的三娘，分明都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一直对她们很冷淡，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报复她们舍弃了她！ 顾融就是早就该死了的司三娘啊！ 司中棠醒过来之后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去找算命的解惑，那算命的瞎子卜了一卦，摇头道：“你那孩子和你家亲缘早就断了，如今被母女姐妹之名捆绑住，与两厢有碍，你害死过她她来讨债，只是这当头，你那孩子命硬，碍的是你家啊。” “大师，可有解决之法？”司中棠半懂不懂，最后一句却听得明白，心里直跳。 因为忐忑害怕，短短两日，司中棠那丰腴的身形就清减很多，脸上轮廓果然和顾融相似。 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算命大师，瞎眼大师摇头：“只能断了亲缘，没了母子姐妹名分，天高任鸟飞。” 至于飞的是哪个，大师却没点明。 “断了母子缘，好，断了，该断！”司中棠眼底露出喜色，团团转了两圈，忽的想到那该死的老三原本就是来碍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爽快的认了亲，她是国师，必是算到了这些才不放过自己。 那么，当是自己这方来断！ 算命的看到司中棠有了决意，但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连自己的算命钱都没给，却没叫住司中棠，只摇摇头道了声“奇哉怪哉”，暗叹这断剪不断理还乱的孽障亲缘，而后继续算命。 有了主意，司中棠自觉看到希望，两日之前生出的什么扒紧国师一类的念头在生死危机之际，早被抛开，她恍恍惚惚的回到家，很快写了母女关系断绝书。 白国律法只能母亲驱逐不孝子女，就算毫无缘由也可以，司中棠写完文书，签字画押，此后便送到了府衙内。 “哎，这原名顾融的司融是何人，并没户籍在京都啊，你若要交文书，还是去原籍好，不过，大人您的原籍是屠伽城，早年屠伽灾荒瘟疫，怕是户籍也乱了，这文书，没必要吧。”府衙整理人口文书的官员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给早就该死的老三写封信就好。”司中棠道。 信这次没有被阻拦顺利的送到顾融手里，顾融滴了一滴心头血在笔尖，落笔签字画押，而后指尖一抖，一缕业火窜起，将纸张吞噬。 一缕白烟在业火中盘旋一阵，盘旋过三圈，慢慢的融入顾融身周云气中，顾融看一眼，那云气被鸣叫的飞鸟纳入眼中，飞鸟欣喜地啼叫一声，而后，空洞的双眼金色眼眸凝成。 飞鸟整只身体凝实很多，璀璨绚丽的羽毛越发光芒闪烁，飞鸟围绕顾融飞了足足三十六圈，忽的全身羽毛抖落，将顾融包裹住。 飞鸟的羽毛暖洋洋的围绕在身边，顾融感觉心头最后的一丝阴霾消失，一霎心如明镜，关于未来的念头也更加清晰。 顾融抬手摸了摸失去羽毛的气运神兽，喟叹道：“谢谢你，我已无所畏惧。” 气运神兽欢喜的啼叫一声，眨眨眼睛，大而明亮的金色瞳孔倏然裂开，化为双瞳。 顾融心里欣喜，虽然有预感，但看到气运神兽实体还是感觉欢欣，外形如鸡但啼鸣如凤，目生双瞳，周身羽毛璀璨且能以羽毛消除迷障妖邪，自己气运化成的果然就是重明鸟。 失去羽毛的重明鸟重新化为云气没入顾融身体，仅仅帮顾融扫去心内迷障，新生的重明鸟力量就耗费殆尽。 不过效果是喜人的，顾融本来有所缺憾的心境瞬间圆融完满。 到能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了，顾融抬头看向苍穹。 不过还有一些事情。 顾融去寻找丞萱，将玉手链抹去自己的精神烙印，赠予丞萱。 这本就是玄女萱一放在女主系统中留给自己选定的继承人的东西，但是因为女主系统被顾融得到，萱一也就失去了一个可能存在的徒弟。 也许丞萱不是萱一最合心意的继承人，可顾融挺喜欢这个一心修道心境无暇的道友，临别就将延时器赠与了丞萱。 也算是报答对方和萱一在白国照顾自己的恩情。 丞萱不知道顾融要干嘛，延时器被顾融加以改造，就算修为低也能将之提高到百倍延时的程度，她试了一下感觉很惊奇，道过谢之后，猜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沉：“乾素，你要去哪里？” “去我本就该去的地方。”顾融道。 她此时在白国已经了无牵挂，只管离去，至于此后那些仇人故交是何造化，和她已经全无干系。 她如今只需要到达更高更辽阔的地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寻找给她机缘的那人，守望相扶，方不负此生。 “那，珍重。”丞萱看顾融眼底流转的光芒亮度惊人，神色坚定，也微微笑了下。 丞萱这是第一次笑，那笑容宛如昙花绽放，那一瞬惊人的美艳，让顾融都几乎一呆。 果然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效果着实惊艳。 “珍重。”顾融啧啧称奇，告别丞萱，回到房间开始闭关。 这一闭关，用时并不长，因为只差临门一脚，顾融只放出重明鸟，重明鸟飞舞一圈，啼叫两声，灵气就被全部聚集而来，形成几滴白色的灵气乳液。 顾融将灵气饮下两滴，剩下的重明鸟饮下，顿时，顾融气息不断攀升。 丞萱站在远处，明显感觉到了灵气的变化，赞叹一声乾素果然不凡，就见忽的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仿佛天穹破开一道口子。 一朵乌金云彩从金色中现行，蕴含着一种玄妙的威压，只看乌金色的云，就知道这雷劫有多可怕。 劫云的威压只投注在顾融身上，是故丞萱没受影响，但即使如此，感觉到劫雷中庞大的力量，丞萱还是感觉到窒息，带着杂役全部退到玄女观外，丞萱蹙眉——这么可怕的劫云，乾素真的能抗住？ 整个白国，自玄女飞升，再没任何飞升者，此地的修真者也慢慢绝迹，如今仅存的只有越发凋零的国师一系。 虽然后来玄女也会选择弟子，万年来却并未有雷劫降临，此次雷云出现，周围的灵气似乎变得浓郁许多，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就像是一个密封的坛子打开盖子，一瞬间，丞萱明显感觉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然而此时不是细细感受变化的时候，丞萱更担心顾融，她蹙眉看着天空，眼见半丈粗细的劫雷从天而降，击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