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下的身影
咖啡屋门前悬空的风铃,叮叮作响…… 风铃下的身影,黯淡无色地望着来往交谈的人们,脸上也被黑夜中不知何处的霓虹灯炫彩愰映着。原来一个人的孤单是要用这么多人的热闹来陪衬的,她暗自苦笑,抚了抚肩上的包包,迈出了平静似水的第一步。 对,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这个她就是蓝沫。 恍惚间,这已经是她回到这个城市的第61天,也就是说她已经回国两个月了。初到这里的日子对她来说还是难以面对,仿佛自己是被这个城市隔离出去的人一样,她不敢去看每天的旭日升起,也不敢去欢送每天的夕颜残淡。每天就如过街老鼠一样,怕见到那些在她看来陌生的人的目光,只是攒足了食物,把自己关在家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会听到几声门响,定神闷声看着门,也不去做任何理会。 迷迷糊糊的日子中,她手上离不开的就只有一本冰凉的书,迷糊中总爱时时喃喃几句那里面的句子, 凄凉,落寞,孤寂的那一句, ——说不定我体内有个叫记忆安置所的昏暗场所,所有的宝贵记忆统统堆那里,化为一滩烂泥。 可是他是一滩烂泥吗或者说,她愿意把关于他的记忆化作一滩烂泥？ 两者都不是她所愿意的。 所以她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撇去了心底的昏昏噩噩,拉开窗帘迎接着第一缕阳光。而后也终于下足了一个决定,她要走出来了,不管能不能释然,她都应该尝试着去抛下那些心底暗暗泛起的苦涩发霉的泡沫,走出来。 对,要过的像自己一样! 她这样想着,也一步一步地走着。 早上出门走的太过随意匆忙,都没心思去理会那些街上稍带变化的初秋风景。而在此刻,霓虹的莹闪,她才看清楚,原来,秋天也会这么美。层叠的枫叶在地上散落,比画家笔下的更添一份娴静、轻盈。 枯褐、暗红、莹黄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叶香, 细细簌簌,盈盈洒洒。 捎带着清凉的气息萦绕着蓝沫走走停停的身影,而整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两两成双的情侣，她漠然的看着身边这些人的甜蜜,他们忽而嬉闹,忽而拥吻;而她只是局外的一个路人。 重复的步伐，没有目的的方向。 ——“是京轩哦！” ——“真的诶!!好帅哦……” 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好多人都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望着对面一栋大厦上的荧幕广告。脸上洋溢着兴奋、幸福、爱慕,定定地望着广告中的京轩,欢笑声、交谈声搅成一片。 ——“超帅的！是吧！！” ——“是啊!听说……” 走到他们身旁的蓝沫,愣了一下，缓缓地抬起了头,此时也只能看得到那副熟悉而又着实令她心碎的面孔了,她痴痴地望着他,心底的酸楚顶着冉冉冰澈的血温直逼喉咙。 好痛苦的感觉,脑子里也换做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广告大屏上，京轩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明朗,仿佛是在笑给她看。闪彻的莹莹剔透在她眼眶打转,不知不觉脸颊感到一道温流。 她依旧是那么痴痴地望着,忘乎所以地望着,心如刀绞地望着…… 她没想到原来这才是五年后他们的初见,也没想到原来离开她的他可以笑得这么开心,更没想到原来他所说的爱情竟是这么容易风吹云散, 或许,在他心中,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或许,只有我一个人在演一厢情愿的独角戏罢了; ……可是……为什么,忘记一个人,这么困难如果那些记忆已经化作烂泥,那么为什么没有及时把它们清理出去 是舍不得吗 太傻了! ——“呀，真是，怎么下起雨了！” ——“坏了，雨越来越大了！”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冲散了原本集中在那里不愿离开的人群。整条路上,人群渐散,忽而,如河口奔来的水流顺着支流河道猛然泄去一样,不带一丝留恋的跑开、散去。 为了躲雨都开始到处奔跑的人们,昏暗中叠着如烟如雾的夜空,淅淅沥沥珠帘般的雨水…… 而广告屏上,他的笑脸依旧透着阳光般的清澈, 拐角处,她的黯然依旧未变。 纤长的睫毛上凝着雨珠,雾气下的朦胧掩住了她的眼睛,她轻眨一下,雨珠落下,而后睫毛上又凝起一缕。无力地重复,傻傻的站在那里，凝神望着他,久久不愿离开。“我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果然，你还是……让我……无法释怀……” 快乐是属于你的,你是属于大家的,而那寂寞是属于我的! 静静撒下的月光，定定不动的身影。 人有的时候总会放下手中的事物，静对面前的敞天玻璃，进入一连篇无法触碰的回忆中;蓝沫也是一样，对于刚回国的她来说，似乎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就连空气中都会弥漫着他的气息,甩,甩不去;抹,抹不掉。 越是尽力的想抛开，就越无法脱身。 【“别走！”】 【“什么？”】 【“我喜欢你！”】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最能打动人心的，无非就是那句“我喜欢你”。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这句看似深情,却又发虚的蜜制言语 站在窗前空洞望着那个透明世界的蓝沫，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还有那个默默暗恋多年的他。 从那天晚上的雨淋后,他的面孔就无法挥去了,扰乱着她的思绪,侵蚀着她的心脏,牵动着她的心思。 记忆中关于他的表情一幅幅从眼前飘过: 一副是他被晴羽骗着说她要离开，急匆匆在机场，发疯似的找寻自己的表情; 一副是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黯然失落的表情; 还有一副就是,当他看到并未离开的自己时，无法掩饰的那种惊喜的表情…… “滴滴答！滴答！” 手机的铃声一下又冲破了她美好的念想。惊愣下回神从身旁拿起手机,纤细的手指划下了接听键,一声沙哑的迟疑绕到耳畔,“蓝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