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为子之悲
皇宫暗牢，沈尘浩形容颓丧，双目紧闭，靠在墙边。他是皇子，自然不会关在那些关押重犯的牢房中，而是被移到了暗牢。这里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阳光进不到这里，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带来昏沉的光。 沈尘浩的头时不时掉下，他眉宇间的折痕永远抚不平似的，一直紧紧皱着。 这屋子里面布置的倒还不错，百绣图的屏风隔开外间，花梨木的座椅摆在一侧，上有一套茶具，真丝织成的帐子，波斯羊毛地毯，还有官窑的青花瓷，上面画着牡丹花，寓意花开富贵。要不是拴在沈尘浩双手的锁链，倒还真不像一件牢房。只可惜整间牢房只有约莫十平方丈，实在不是他以前住的房子能够比的。 锁链的另一头绑在床的柱子上，已经可见深深的勒痕，看来沈尘浩一开始倒是挣扎过，只是没有成功。 吱呀——，门开了。脚步声在这里引起了回声，本来没有声音的走廊上声纹震荡。 皇上从紫宸殿的暗门下来，走下楼梯。顺着灯光，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绑着的沈尘浩，但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波澜，就像这个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 沈尘浩在皇上注视中渐渐转醒，看见皇上站在牢前，他异常高兴，想要跑到前面，可惜锁链绊住了他，令他无论如何都只能触碰到栏杆。 他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父皇，是您来看儿臣了吗？” 皇上眼中无喜无波，听到他说这话还嗤笑了一声：“父皇，你凭什么叫我父皇？” 沈尘浩脸上顿时出现苦涩：“儿臣知道，这一次儿臣铸下大错，已不求父皇原谅。”他的眼神是那么悲哀，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但是下一秒，他立刻变得凶狠：“可是，那莫霏雨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您的眷顾，却弃如敝履！” 他崇敬的看着皇上：“父皇连把爱分给我们都那么吝啬，可他只是一个国师，他怎敢！儿臣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就这样被他得到了，可他却一点也不珍惜，儿臣不服啊！” 皇上这次似乎懒得在听他继续说了，他不想听沈尘浩的自说自话，他只想知道这件事的主谋。只凭沈尘浩是绝对不可能弄到那些东西的，天算的传承一直都是秘密，现在公之于世的才只是冰山一角。 “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皇上紧紧盯着沈尘浩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沈尘浩的心渐渐冰冷，头上的几缕乱发飘在眼前，他倒退几步，铁链在地上拖出声响。 “父皇只想对儿臣说这个吗？”他面容悲戚，声音酸涩。 “你若说出来，朕或许会对你从轻发落！”皇上语气森然，不留情面。 “哈哈哈——”沈尘浩突然大笑，在这寂静的地牢之中，回声一层叠着一层。但是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父皇，你即使是到现在都只是为了国师，你有没有想过身为你儿子的我！”不在对皇上称“您”，大概是他的一种反抗，只是谁也不清楚他内心的痛苦。 皇上眉目如刀，脸如刀刻：“你有什么值得朕去在意？还是你真的以为i，你是朕的儿子？” 沈尘浩眼睛陡然瞪大，他紧紧抓住牢门，指甲深深嵌进去，神情惶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情充满了震惊，声音中带着祈求。 皇上一字一句地回答：“你不是朕的儿子，你是淑妃和杜彦衡的儿子，他们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但是殊不知朕早就知道了，还在那里沾沾自喜，想把你捧上皇位。” 沈尘浩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等皇上的话说完，他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父皇一直不喜欢他。他用手捂着双眼，不让皇上发现他眼底的泪。 皇上本来是想从他这里问出幕后指使者，他心里已有猜测，但是没有证据。慕容离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他虽有怀疑，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他最后看了一眼，准备离开。可是沈尘浩却像是发觉他要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哀求的看着皇上，说道：“父皇、不，皇上，此次由我一人主导，贱民只希求不要牵连贱民的家人，至于其他的罪行，还请皇上......按律处置。” 说完这句话，他便低下头，刚才的一瞬间就像是幻觉，他依然是那个失败者，眼神无光。 皇上起步离开，最后说了一声：“好。”声音很小，但是在这地牢之中倒显得明晰。皇上走上台阶，只听见后面一阵大笑，然后便是一声碰撞。 他赶紧回去，却发现沈尘浩已经死了，头上还残留着血迹，但是，神情安详。 最后还是无声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是看着他长大，也不会没有一点感情，只是理智要大一些，现在他死了，倒是有些悲伤。 沈尘浩一直只想得到皇上的侧目，但是直到他死了，皇上才对他投过一眼，只可惜他再也看不见了。 淑妃听说自己的大儿子一直没有回来，眼皮一直在跳，心里的不安使他睡也睡不着，倒是和她一起的六公主见自己母妃一直那样担心的，觉得她实在小题大作。 六公主一直认为自己大哥无所不能，又有丞相外公撑腰，他怎么可能会失踪。大概是想出去了或是去结交什么人去了，用得着这样吗？所以她一早就回自己寝宫了。 只有三皇子沈尘宇一直陪着淑妃，他一直好生安慰，而且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这倒是让淑妃对这个儿子多看了一眼，眼中的温情倒是多了一些。 他们早就把消息传给了柳丞相，现在宫外也在找人，毕竟大皇子失踪可是一件大事。找人一直是在秘密进行，要是让别人知道大皇子不见了，说不定不知道怎么落井下石。 而且，淑妃有种预感，此事可能和皇上有关，这也是她没有去找皇上的原因。只是皇上一直没有关心过他的皇子，又怎么会注意到沈尘浩？ 淑妃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但是内心却一直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