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水深火热
八十年代,春心涌动。 猫儿都叫春,何况是人。 这时候你要只要会被几首诗,就能当做陌陌神器。 最浪漫的事莫过于会念几首诗,要是会写那就更厉害了。 如果不背几首诗,都不好意思出门。 总之,这是文艺青年的春天。 这个夏季明显来的太快,大自然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随时都可能变脸。 比如刚才艳阳高照,不一会儿就会变成暴雨。 明明是暴雨,马上就可能变成雨过天晴。 5月中的第一天,高温一度蹿到了30度,室外热浪滚滚,大家面都互相抱怨:“天气热得受不了了”。 短袖短裙的大姑娘满大街都是。 苏明嫌热,就在菜场的拐角,带着几个兄弟吹牛打屁,对着迎来过往的女孩子女孩子评头论足,哪个貌美,哪个妩媚肤白,哪个腿长,哪个俏。 夏天,果然是一年中最靓丽的季节,虽然热,但是让人心情好。 当然,也就是嘴头上过过瘾,真正上去搭讪,谁也没有那个胆子。 遇到好说话的,顶多白你一眼,转身就走。 遇到不好说话的,女孩子一声高亢的尖叫,就能吸引大批围观的CY区热心群众。 他们被扭送到派出所的概率很大。 而且还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判个流氓罪。 把妹有风险,搭讪需谨慎。 不能图嘴上痛快,就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那不是英雄,那是傻。 “抓小偷啦”。 一声响亮的喊叫,让苏明立马精神了,自己地盘有人惹事,分明当自己不存在。 “奶奶个熊,赶紧追。”苏明带着几个小弟顺着喊声,七拐八拐过了几个巷口,二彪近一米八的大个,腿长胳膊粗,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对方删迷糊了。 苏明紧跟几步过来,累的气喘吁吁,气的一脚踹对方咯吱窝,“你怎么不跑了,老子地盘上犯戒!” “哎呦,明子啊,大妈就得谢谢你了。” 一个可以叫奶奶的老来俏顺手夺了被小偷抢的包,不解恨的又踢了一脚。 苏明一看,村委会的红袖章,吐口唾沫都要拉着你教育半天。 属于惹不起,也躲不了的存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婶子,不值一提,你先忙着,我来去教育教育他。” 苏明等巷口人散开,把小偷拎到没人的巷口。 “嘿,孙子,你来做生意,跟我打过招呼没有,懂规矩不? 你也不打听下行情,就来这边?” 小伙子眼睛都肿了,眯着眼道,“我佛爷是申老提,兄弟给个面子,日后好相见。” 二彪扒着苏明耳朵,嘟哝了几句,苏明明了,又踢了小年轻一脚,“混火车站的是不,三只手头头,凭啥我要给面子。 来你给我掰扯下,哪怕申老提过来,老子照揍不误。” 小年轻一听这么硬茬话,就知道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只得认命的抱着头缩在墙角,每一拳,每一脚都让自己撕心裂肺。 张婉婷在这个夏季,苦恼的很,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虱子都在身上安家了。 张婉婷用篦子捏死一只只虱子,依然不断抖肩膀耸脑袋,被咬得不舒服,虽然脱下来衣服就捉住了,用两片指甲对着一挤,“啪”地一声就灭了那虱子。 但虱子太多的时候,张婉婷累的却连捉都懒得捉了,只得天天洗澡洗衣服,“要是知道哪里卖敌敌畏,我就洗下头发了。” 李和看着张婉婷那一头的乌黑的麻花辫子,也有点不自在,“媳妇,要不头发绞短点吧?” 张婉婷没好气的道,“要是没头发了,肯定不好看了。” 李和急忙道,“漂亮不漂亮,主要看气质,可不是这麻花辫子,媳妇听话吧,你这辫子不能再养了。” 张婉婷倒不是固执,大街上学校里短发姑娘多的是,只是这辫子养了好多年,不舍得罢了。 不过确实是被虱子弄得烦了,一咬牙找苏明老娘帮着绞了头发,剃头三天丑,张婉婷对着镜子都要哭了。 “这是强拆啊,”李和笑着道,“只有强拆才能把这些钉子户赶走。” 从抽屉里掏出几张外汇券,急忙哄道,“媳妇别恼啊,今天咱去长安街逛逛。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咱今天就做回土大款,按照不差钱的来。” “又乱花钱,你花钱有瘾啊。就不能省着点?” “挣钱干嘛的? 就是花的! 不花钱我挣这么多钱干嘛使啊。 行了,别多说了,今天全部听我的,我说啥就啥,行不行?” “那也不行,你现在能挣钱,你怎么知道你以后还能挣钱。 应该趁能赚钱的年纪多存钱。 不然一点安全感都么有。” 李和笑着道,“就今天这一次,下不为例。” 张婉婷只得兴趣缺缺的跟在后面,在友谊商店门口,突然冷不丁冒出的一群洋鬼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看,跟进了马戏团一样。 没搭理李和,陡然好奇的跟在后面。 国门刚开启,在中国大地上,洋鬼子可是稀罕物件。 即使这里是全国的首都,也是不常见。 这群人穿的也亮堂,各种花色,他以为也只在电影上看过呢。 转头再看看周围围着看热闹的同胞们,一个个面黄饥艘,脸有菜色,衣着更是清一色的灰不溜丢。 她不明白,到底是谁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是很明显的贫富差距。 看到的,和她书中读到的,广播里听见的,记忆中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洋鬼子进了友谊商店,没法再跟进了,不是西装领带的,旁边站岗保安是要查护照的。 友谊商店只对外国人销售。 张婉婷不想心里好像堵着了什么。 李和道,“咱去旁边百货买东西?” 张婉婷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去帮我买瓶洗发膏吧,我不想去了。” 李和有点不解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大概是走路走累了吧。” 她摇摇头,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花布格子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