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独终老
千涵话还没说完，李嫣钰突然捂着自己的胸，气息不稳地对着千涵说道，“千涵……快……快……帮我……拿我放在上衣口袋的……的……药……” 千涵看见李嫣钰颤抖的身体，一时没换过神来，然后愣了愣，颤抖地从李嫣钰上衣中摸出了一盒药。『， “喂我吃一颗……”李嫣钰有气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千涵哆哆嗦嗦地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粒药，喂到李嫣钰的口中，然后去倒杯热水让她和着喝了下去。 吃了药的李嫣钰还在喘着粗气，像是没有缓过神一样，呼吸急促。 千涵拿起药瓶，想看上面写着什么，治什么病，还没看清楚就被李嫣钰抢了过去。 可千涵依然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那几个字——速效救心丸。 这个？ 不是心脏病人的救命药吗？ 所有的疑虑都像是在那么一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一样…… 像是怕被千涵发现了什么一样，李嫣钰在把药从千涵手中抢过来后一直紧紧地攥着手中，哪里也不放。 “不用掩饰了，钰姐……”千涵见此情景长叹有了一口气，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她该高兴的，逸哥还有机会，可她又不高兴，因为……钰姐这身体显然是强弩之末了，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换句话来说，如果……如果钰姐身体不好，那么逸哥又该怎么办？嫁为人妇还可以留点念想，倘若死了呢？ 那该是怎么一种深深地绝望？ “千涵，你看错了，这只是治疗哮喘的药而已。”李嫣钰试图强行掩饰过去，不肯答应。 “钰姐，我没问这是什么药，治什么病的，你为何这么紧张呢”千涵平息了下心绪，淡淡地回答。 “我……”李嫣钰竟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钰姐，你那个是治心脏病的，救命药。我看的很清楚，很清楚。你跟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夫妻，你是为了掩饰自己生病了，才撒谎的，可钰姐，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谎啊，我不是逸哥。”千涵坐回自己的位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没有！”李嫣钰急急地反驳，急道都没等千涵说完话，“我的确得了心脏病，可刚才那个人也的确是我的丈夫，千涵，我嫁人了，跟沈逸……沈逸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嫣钰说到最后的时候，千涵明显地从她嘴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一丝，不情愿，或者叫不愿意去回想。 “钰姐，你骗得了别人，可骗得过自己的内心吗？如果刚才那位是你的丈夫，为什么不陪着你？心脏病可不是小病，一发作身边没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不用我说吧？别跟我说他忙，忙也可以请个保姆啊，可他并没有，而他刚刚竟然那么快就说有事离开，跟我握手时竟然在颤抖，一个丈夫跟妻子的故人握手居然会紧张？你骗谁呢？” 是谎言就一定会有破绽，一个谎言说出，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开始了就没有结束之日。 “我说是就是，你管的着吗？”李嫣钰脸涨得通红，干脆发火，想要阻止千涵继续说下去。 “钰姐，你大可不必如此生气，因为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逸哥。我承认，人都是自私的。在你和逸哥之间，我选择了逸哥。” “那就好那就好。”李嫣钰喃喃自语，情绪在一瞬间稳定了下来，却又带着丝丝地不情愿。 千涵看见李嫣钰这样，心突然难受起来，她，到底应该怎么说才是对的？ 选择？ 荒唐可笑！ 她就这样替逸哥做了决定了，如果逸哥知道她这样做，恐怕会跟她大吵大闹吧？ 钰姐是他多年都念念不忘的人，她却擅自决定不告诉他事实真相…… “钰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千涵低头，道歉。 “千涵，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决定不要他知道的，不管别人的事。与他人无关，怪只怪，怪我福浅，无福消受。”李嫣钰低头浅笑，刹那间，花开花灭，浅笑低吟说不出的凄美感伤。 “我还是自私了，明明知道他是想着你，念着你，不肯舍弃你的，可我竟然替他做了决定。我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呢？如果，他知道我这样做，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千涵既心虚又愧疚，果然做亏心事是很伤人的决定。 李嫣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成河，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纸巾，擦干。 “千涵，如果他知道我这样，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陪我，可我死了呢？他能娶一个将死之人吗？心脏病的病人，无法生育，他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他？他不在乎，可是，他的家人也不在乎吗？这世间有太多的生不由己，改变不了的，我只有去接受，努力将失望降低到最小。我不怨天，也怨不得别人，命是这样了，我接受，接受这世界赐予我的一切。” 人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哪能全部都由自己呢？ 有些事，就算你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扭转最终的结果，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过程不那么悲伤。 “可是钰姐，你真的就舍得吗？舍得这样看不见他？”千涵问道，嗓子里都带着颤抖。 千涵抬眼看着李嫣钰，只见她表情淡然，像是一潭死水，不说话。沉默，有时就是回答。 “千涵，舍不得又能怎样呢？我不能让自己成了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我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为了一时贪欢而耽误了他呢？那该多自私？我不能这么自私的，特别是对他。我宁愿让他觉得我变心了，这样他最多是死心，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来陪着他。” 把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推给别人，这样，心真的不疼吗？ 真的不心疼吗？ 心疼，却又无法…… 无可奈何。 “我知道，钰姐，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千涵埋头，低语，她甚至不敢看李嫣钰现在的表情。 那样，也许自己会不忍心的。 然后下一秒，自己就反悔了。 “我先走了。”千涵说完这句话，也没等李嫣钰答应，拿起放在座位上的包就落荒而逃，步子都慌乱不已，摇摇晃晃。 慌不择路。 一念之间，一念执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是上天的不公，所以他们只能错过。 就这样吧，让她安安静静地度过余年吧。孤独终老，不念不想，不再奢望他，以后都不能想了。 李嫣钰啊，你不能在奢求了，因为奢求也没用，只是徒增伤悲。 是你自己生生地，生生地把他和自己之间的希望切的一干二净，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了。人生最怕的就是后悔，因为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余下的每一天她都要过得好好的，即使他没有再身边，即使她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也要过得精彩之极。 可为什么，为什么心还是觉得好疼好疼？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一阵狂风之后，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雷声扑面而来。 李嫣钰慢慢地走到外面，任由雨水从自己的脸上滑过，有些微微地凉意，可是很舒服。 许是快要离开人世，她对这世间的一切都觉得格外留恋，连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下雨天也禁不住地喜欢起来。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逢下雨，他总是把她护在怀里，然后他们一起在雨中狂奔，像是一起奔赴幸福的殿堂。 可她那时不懂珍惜，总觉得雨水把自己的裤子和鞋弄得泥泞不堪，点点滴滴都是斑驳，不好看，可现在，她站在雨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带着她那么肆无忌惮地奔跑。 习习的凉风吹来，李嫣钰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蹲了下去，以一种婴儿般蜷缩的姿势。 来来往往走过的路人，看着她，好奇的，不解的，奇怪的，还有觉得她矫情的，都有。可都是匆匆地看着一眼后，就继续各自往自己家里赶去。 在这座城市，自私，似乎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行为。没有人会去关心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新生了多少人。他们关心的，是自己，是利益，是工资，其余的，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李嫣钰管不了那么多，她是个将死之人，如果还要考虑别人的目光，那该活的多么痛苦？ 她只想这样蹲着，蜷缩着，这样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婴儿，然后再次期待和他的重逢。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可以忘记自己会死去，会和这个世界告别，会……会彻底地离开那个人？ 好冷好冷……冷到她就想这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要在醒了…… 迷迷糊糊中，李嫣钰感觉自己好像被沈逸抱起来，他一脸焦灼地抱着自己往医院里跑。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而下，在下巴处汇集成一滴一滴的水，然后落下。他眉眼间都是着急，抱着她一直狂奔，像是……像是当年他拉着她在雨中狂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