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约定

    “笑什么？”男子不但没有躲闪朝安伸过来的手，反而温声的问着。

    “你是狐还是鬼啊？”朝安这么想，就这么说出来了。

    “呵，”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觉得我是鬼还是狐呢？”男子眼角微微上挑，有一丝邪魅，很是别有风采。

    “嗯...朝安收回手，倒真的仔细想了起来，“狐为妖，可这里是昆仑，妖族绝不敢如此，鬼无形，可你有体温。这么说，”朝安歪着头看着男子，“你既非狐亦非鬼。”

    男子眨眨眼睛，“你这分析倒别有趣味，那你说我到底是什么呢？”

    朝安歪着脑袋，很诚实说，“不知道。”

    “那等你想出我们到底何时见过，我再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可好？”男子稍稍想了一会后提出建议。

    这似乎很划算，“好！”朝安毫不犹豫的答应。

    “天已经晚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哦，”朝安忽然想起自己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了，确实该回去了，匆匆告别完，转身就跑。

    急急跑了几步，忽又停下，“若我想出了答案，要如何告知先生呢？”

    男子还站在原地，在月光下浅浅的笑着，“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找你的。”

    朝安回了一个大大的笑，随后转身离开。

    等朝安回了寝室，千树和静姝早已睡下了，朝安蹑着手脚钻进被窝，一夜安稳的睡到天明。

    **

    “你又到下面去了？”空旷冷寂的大殿里，突兀的传来一道声音，声音就如同这照在青玉板上的月光，虽如磬玉般朗朗，却带着寒意。

    “是。”男子靠窗站着，坦然承认，月光透过木拦，在男子白衣上留下道道阴影。

    “我不是说过，不要随意到下面吗？”那声音泠泠，像是在责怪男子。

    “我很小心，没有人发现的。”男子垂眼，耐心的解释。

    月光寂静的照在这个大殿上，再也没有声音。偶尔路过的小弟子，以为是幻听，摇摇头走开了。

    **

    “嘿，你也在这啊！”朝安惊喜的跳到一个少年的面前。

    少年面如冠玉，五官端正，周身一派正气，正是那日飞身跳崖搭救朝安的少年。

    “大好人，看来我们同班啊。”朝安笑嘻嘻的看着少年，一起进了同一扇门。

    “在下卫风，是奢国北岭人，姑娘对于那日不必感念在怀，这是我应当做的。”少年进了门，忽然对着朝安极其正式的说。

    这话说的倒是想要朝安不再纠缠的意思。

    朝安一时没明白，愣了一会，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随后仿着卫风的样子，“在下陆朝安，是桃林镇桃林人，那日虽多谢相救，但我也不会时时在怀感念。还望日后能多多指教。”

    这话说的别扭，朝安说完自己就先笑了。

    卫风看了她一眼，又很端正的说，“互相指教。”

    朝安看他这副呆板的模样，更是乐了。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面前忽如旋风般冲进来一人，嘴中快速的喊着。

    一时间，原本还三五凑成一团的人，瞬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朝安看着坐在自己斜前方的卫风，背挺得笔直，摊开的书本上，已经做了些笔记。

    “老朽名识善，将会负责教导你们，直到你们拜师为止。”来人看上去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但身体健朗，声音浑厚，双眼看上去也不见老人常有的浑浊疲态。

    “你们这届看上去倒比往常更小些，”识善扫视了坐着的各人一翻“乱世出英豪，或许有修仙之资的也更多些。但无论如何，你们既已选择出世来到这，俗世如何也就与你们无关了。”

    “可若身为仙人，不就该以一人之力，救助更多的人吗？怎能视若无睹呢？”忽有一人挺身而立，正是卫风。

    空气中有微微的抽气声，上位的识善盯着卫风看了几眼，朝安也侧目看着他。

    “以一人救百人，是将，以一人护万人，是王，以一人守天下万物，是为仙。你若想为将为王，守百人万人，就不该来这。”识善说完又看了卫风一眼，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朝安看到卫风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

    “学生，学生想守这苍生万物，可也不想舍了百人万人的性命于不顾。”卫风沉了声，直视着面前的识善。

    手背上青筋已经凸起，朝安忽然就在想，卫风是在坚持什么？

    “俗世百年动乱，自有其因果，这百人万人的既不是你我舍的，也不是你我之力能救回的。”识善缓缓走到卫风旁边，“你若想让更多的人免于灾祸，不如早日修得仙资，窥得天机，通晓因果，也就不会执着于眼前这百人万人的性命了。”

    “那老师，您现在也不能吗？”卫风咬着牙，似在期待着识善的答案。

    “修仙之路漫长艰难，老朽只是半仙之身罢了。不过，你们在座的各位，日后必有大成。”识善看着众人说。

    谁知这话刚说完，底下就开始阵阵窃窃私语起来。

    “半仙之身？”

    “老师居然只是半仙之身？”

    “我还以为这里都是仙人呢。”

    “哈哈哈，”识善也不恼，坐回原位，“你们初来昆仑，想必处处都觉得稀奇，索性，现在就都问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终于有人站出来。

    “老师，您是半仙，那这昆仑有谁是真正的仙呢？”提问的是一个姑娘，模样俊俏。

    “喂，你没事吧？”朝安看着卫风颓然坐下，趁着有人在说话，忍不住低声询问。

    卫风并没有立刻回话，“喂，卫风。”朝安趴在桌面上，又唤了一声。

    “我没事。”卫风背对着朝安回答。

    朝安听到回话，又端正的坐了回去，正听到识善对刚才问题的回答。

    “昆仑仙人众多，日后你们拜师时都是真正的仙，不过，”识善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要论上仙，全仙界也不过十位，至今仙迹可循者不过二三，我们的掌门现在倒是其中之一。”

    “那天依日后就要拜掌门为师！”那姑娘微仰着下巴，自信满满。

    “这人是哪里来的啊，真是好大的口气。”坐在前面的静姝转过头，对朝安嘟囔着“我才要拜掌门为师呢。”“那你可有对手了啊。”朝安侧目看着那个姑娘，身材高挑，落落大方，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

    “切。”静殊冲着朝安耸了耸鼻子。

    “千树，你觉得呢？”朝安回了静姝一个鬼脸，然后发的问向旁边的千树。

    “拜师之事离我们尚早，我倒觉得谁都有可能。”千树想了一会，冲着静姝笑笑说。

    识善看上去似十分高兴，“少年热血，志向高远，好，很好！”

    结果这一天就在众人各种各样的提问中过去了...

    “原来仙人也可与人结为伴侣。”一进了屋，静姝意犹未尽的提起今日才知道的事，“我还以为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不会沾男女之情呢。”

    “嗯。”朝安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应了一声静姝的话。

    这事对于朝安来说，倒算不上稀奇，她一早就知道，青林对她的教导确实很是全面。

    “其实，若是不来这里，我现在本该结了亲的。”静姝走过来直接拿走朝安手里的杯子。

    朝安望了她一眼，伸手讨要，“给我。”

    “不给！”静姝向朝安吐了吐舌，然后一仰头将杯里的水喝光，“喏，现在给你。”

    朝安看着静姝一脸坏笑的样子，无奈接过杯子，又倒上一杯，“我觉得你一点也没个公主样。”

    静姝听了这话，将要坐下的身子顿了一下，默默开口，“那你觉得，公主该是什么样的。”

    朝安正耐心垂着杯里的茶水，没有看见静姝的异样，于是想也没想的说，“色艺双全，端庄淑雅，如花解语，这样的才好。”

    “不过你这样的也很好。”这时一直坐在旁边的千树忽然开口。

    “啊，”朝安这时才抬头，静姝正坐在椅子上，一副郁郁的模样，“是，我说的那些是寻常公主，可你不一样，你来了这，就将是昆仑的公主了。”朝安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然后打趣道。

    “胡说什么，我哪里就能当昆仑的公主了。”静姝扑哧笑出了声，“我只希望，能当掌门的弟子就好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当掌门的弟子呢？”朝安看静姝重展笑颜，立马另寻话题。

    “因为威风啊！”静姝站起来，说得理所当然，“当掌门的弟子是一件很威风的事，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话说到这里，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朝安望着静姝问，“不会再有人什么？”

    “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连杯水都不给我倒了啊。”静姝只愣了一下就恢复常态，笑着打趣朝安之前不给她水喝的事。

    朝安心里大大郁闷了一下，“等你当了掌门弟子，我天天给你端茶递水。”

    “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千树你可要作证啊。”静姝笑着跑到千树旁边。

    “嗯。”千树含笑应了声。

    朝安看她们两笑做一团，也快步走过去，嗲着声喊了句“千树~”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