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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情不悔

    “喂喂喂,你瞎啦,这鞭子明明是小爷甩的,这么得英俊,这么得潇洒,这么得不凡,你竟然还能认错?”

    二人电光火石硝烟弥漫之际,一旁撒娇讨宠的杜二少如同炸了毛的猫,火冒三丈的跳了起来,那气势,恨不得一口将豫王吞进肚子里。

    傅宁先前的目光俱都吸引在轮椅上端坐的男子身上,银质的面具在阳光下照耀的熠熠生辉,无情的射出丝丝沁入心扉的寒冰,令人心中一抖,心中一口气悬在半空,吐不出来,又落不下去,有些难受。

    众人惊愕之际,杜仲陵少年般轻灵的嗓音混同着少年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如若那夜之错低沉优雅的嗓音是那动听的大提琴,那么,杜二少倒是洒脱悠扬,自然如同泉水叮咚的奔流。

    “你,放肆,简直……”这小子先前称呼夜之错表哥,豫王早已猜出了**分此人的身份。

    只是知晓是一回事,他出手教训又是另外一回事。真要是惹了这个二世祖跳了脚,他是摘都摘不掉。

    蜀王膝下两子,长子杜伯颜,传言久病缠绵病榻,多年来从不出府,也不见客,影踪成谜,无人知其样貌,只知七八年前曾广招英雄帖,寻天下名医入府。幺子便是眼前少年,十六七岁年纪,性情洒脱飞扬,嚣张不可一世,仰仗父兄威势,行事但凭心意。

    豫王先前失了分寸,这会子回过了神儿,毕竟,承圣宠多年又能与战功显赫的荣王分庭抗礼之人,绝不是个没脑子的废物,只是先阵子事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傅宁那”可圈可点“的表现与外间传言的”无才无貌无德“实在相差太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眼前这远在巴蜀之地的夜之错能够统领鬼士,又几次领兵败退西隋边关的sao扰,他自认从未看清了他,只是今日一见,心中的警铃响了起来,这夜之错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更加的令人心惊。

    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豫王暗暗下定决心,一个强大的对手更好,这样才能更淋漓尽致更痛快的打败他,站在那独一无二的宝座之上,俯视着这一切。

    “九皇弟,管好你的人,这金陵城可不是巴蜀一地的少城,本王大量不计较,若是遇上一两个较真的,可就不会这么的简单了。”话是对着轮椅上男子说着,只是视线却一步也未有离开嚣张气焰浑身上下仿佛要烧起来的杜仲陵。

    那杜仲陵何时受过这等鸟气,腾的一下子就踩上了面前的凳子,单手叉着腰。

    说实在的,想他杜二少人是那么稍微爱折腾一些,却也是小小年纪走南闯北见识不少,何时让人当成了没见过大世面的乡巴佬,豫王这话,分明把他踩作了市井间走街串巷,没事儿爱斗小姑娘的泼皮无赖。

    只是突然一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术般,气的脸红脖子粗,连青筋都一抖一抖的,旁人看了,真担心他会晕过去。

    错王轻哼一声,众人道以为是他兄长的“yin威”太甚,生生压制住了杜仲陵。

    只前世特工敏锐的直觉却令傅宁觉得一道寒光自那端坐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孔方万身上,待回头望去,那人仍旧是狐狸般鬼魅风流的笑容。

    “杜二如何,轮不到你来置喙,还有,本王上无兄长,下也不过只有三位兄弟,不知你是哪位?”

    心思回转之际,夜之康甚至想过十几种夜之错如何应对,只无论如何也未料想到,他竟会如此不留情面,一句话噎的像是好像吃了个苍蝇般梗着。

    他堂堂一国亲王难道就这么像是个穷的揭不开锅进程认亲戚讨口饭吃得的么?

    狠狠的瞪了眼夜之错,又回头不屑的瞅了瞅淡定如斯的傅宁,夜之康猛甩了把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连句告辞都没留下。

    当然,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豫王分明忽视了早已被眼尖的杜二少等人瞧见的掩在衣袖下颤抖不轻的双手。

    场面上到了如斯地步,众人早已没了游玩的兴致,三三两两告辞了,好似商量好了一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只留下傅宁和夜之错两人。

    当然,一向爱热闹不嫌弃事儿大的杜二少本不愿意来着,无奈,今天实在不是他的场子,何况刚刚明显看见大哥不高兴的神情,还是待罪之身的他实在是不想罪加一等,免得被想着法儿的折腾,只留下了句“嫂子威武”便“扬长而去”了。

    这被天子牵了红线绑了姻缘的两人算是正式的见了面。

    傅宁有些尴尬,毕竟成亲这种事两辈子加起来头回做,没什么经验来着,这也怨不得她。

    仿佛能探知傅宁心事一般,夜之错双手放在两个轮子上,轻轻的往前推着,傅宁温婉一笑,起身上前接过了轮椅,缓步轻移到了窗边。

    二人原本是相对而视,一站一坐,傅宁不想他仰面说话,便十分体贴的坐了下来。端来了两杯茶,轻递到了夜之错的手中。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看着十分冷硬而有股男人独有的力量感,不似一般的皇族亲贵,倒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夫。

    “傅二小姐?”

    “傅宁”

    “刚才,很好。”

    “王爷指的是?”傅宁略带疑问的问道,其实心里是有几分猜测的,只不过不大确定罢了。

    “痛打落水狗。”夜之错轻笑道,只吐出的五个字,倒是引得傅宁轻轻调笑。

    她实未料到二人最初的交流竟是以揶揄豫王为话题的。

    傅宁并未主动接话,实则是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瞧见夜之错嘴唇嗫喏着,似是想要表达出什么,只轻声回道“有什么话,王爷但说无妨?

    “只有一次机会,以傅小姐的聪慧,应该会懂。”夜之错略带沉重的说道

    这一次机会是什么。傅宁又怎会不知?怕是夜之错目前为止唯一能够许诺给她的东西。

    一次逃离的机会。

    一次可以过自己的生活而不屈从于权和威的机会。

    夜之错曾经经历过什么,得到过什么,失去过什么,傅宁从未打听过,就连清然整天叨来叨去,她也从未真正听进去什么。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者她早已下定决心,下半辈子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就算不必混吃等死,也不必像前世一般马革裹尸,随时处在生死边缘。

    少年陈力希公侯,许国不复为身谋。为国尽忠,她从未后悔过,只是这辈子她想换种生活。

    听见夜之错如此的许诺,傅宁知晓,夜之错的心中住着的可能不是个什么神圣的人物,却绝不会是撒旦般的恶魔。

    于自己,不过是个被赐婚的陌生人,尚能得如此相待,足见其心。

    几乎未见犹疑,傅宁便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要?”

    “不,我不必。”掷地有声的话语猛然撞击进了夜之错的心房,激荡着他的心神。如同沙漠里困窘生死一线的旅客,发现了那绿洲后的狂喜。

    不必,不是不要,更不是不想。

    夜之错第一次感觉到有个人即将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轻轻的抬起右手,摘下面具,道“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