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旱
十一月,寒风呼啸,各地灾情有增无减,‘西疆’、‘唐州’、‘中州’三州派去赈灾的官员已陆续上书,‘西疆’拨五十万两白银,买米二十二万石,设赈灾点十八处,赈济灾民五百余万人,‘唐州’拨白银四十万两,买米十九万石,设赈灾点十六处,赈济灾民四百余万人,‘中州’拨白银三十万两,买玉米,小麦等十五万石,设赈灾点十处,赈济灾民约二百多万人.....。 灾情严重,三州钦差请朝廷继续拨款赈灾,朝中重臣先后上书响应,皇帝忧愁不已又挪了五十万两银子发往三地,未足半月,银子已尽数花完,三位钦差又一次上书,皇帝却已无能为力,断粮半月不到,流民遍地而起。然‘扬刀盟’早在‘中州’赈灾,深知其中道理,早在暗中派人查看,朝廷所谓赈灾,其粥清汤寡水只能吊命,且并非全天施粥,看他们赈灾点设的那点地方根本不可能赈济一百万灾民,充其量也就二十多万而已,而且‘扬刀盟’先前出了一万石粮食尚能施粥十日之多,且灾民只在二十万之上不在二十万之下,显然这当中有猫腻。 皇帝似乎也觉得不对,派人清查,结果大吃一惊,张晴所说的在‘中州’所购买粮食的几家米铺的账上倒是与张晴及地方官所说一致,可在一打听去年‘中州’收粮最大手笔是‘扬刀盟’,其次是四帮,其余米铺所得不多,这几家米铺加在一起去年一共收了五万多石粮,以今年的米价不可能忍着不卖,即便一颗也未曾卖出也断然没有十五万石卖给张晴。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震怒,再一查‘西疆’和‘唐州’,情况几乎一样,上克下扣,到灾民嘴里十中不余二三。皇帝再次震怒,即刻命人逮捕冯筑,李荣,张晴三人,之后重新指派钦差去往赈灾。 十二月,鱼塘彻底封冻,运河北段封冻,关外大雪,牛马少食,夏天的旱灾加上冬天的雪灾,令‘北祸’、‘天雄’两国自顾不暇,方炳趁机与‘北祸’结盟,安抚敌患,‘北祸’欣然允诺,皇帝大喜。 十二月中,方炳请旨卖粮米于盟国‘北祸’,皇帝以‘北祸’、‘天雄’关系暧昧,担忧其将粮食转卖于‘天雄’,着方炳慎处之,勿多予。方炳以士兵乏饷,售粮米以补士兵饷银,后‘北祸’果高价转卖给了‘天雄’。 十二月中,朝廷还‘扬刀盟’粮米所用银两。 十二月底,方炳以‘缚右岛’总兵赵文槐不听调令,贪污军饷,吃空额等为由私斩其之,后向皇帝请罪,二事并来,皇帝几欲暴走,踹翻桌案,摔碗于地,一日未食。次日,皇帝又下旨安抚方炳,着其安守边防,实心拒敌,过往不究。 来年二月,‘天雄’度过灾荒,绕道‘唐州’引举国之兵来犯,方炳得知大惊,引兵追来,至京城方战,‘金骑’退,沿途劫掠财物无算,掳男子千余人为奴,挟女子三百余人为军中娼。皇帝震怒,立刻拿方炳入狱,其所从部署不听皇帝调令径归‘北川’,皇帝即刻令方炳下修书下令方才止住局势却退敌军,经此一事皇帝心头大骇,侵国之力所养的军队竟不从皇命,于是怀疑方炳谋划叛国,龙阁执首段取义捕捉圣意乘机上书,方炳受千刀罪而亡。 五月,‘缚右岛’造反,兵甲数万,肆意抢掠,为首的除却赵文槐的儿子赵磊和其两个副将之外还有一个岛上的大商人——霍无央。 六月,朝廷以驿站贪腐过重,且失其效用故下令裁撤,八月,‘西疆’、‘唐州’等地驿卒造反。九月,朝廷加税剿匪,灾荒与增税并至,流民亦多,而朝廷已无余粮赈灾。 乱,天下大乱,自建朝之日起从未有之的乱。 这半年来,武将疲于奔命,文官争相斗权,皇帝每日忙的焦头烂额。 这半年来,‘扬刀盟’卖了许多米,也出了很多米赈灾,‘中州’算是略安,朝廷特封邵鸣谦为‘辅国将军’。 这半年来,‘古梦州’歌舞升平,雨水充足,商业繁荣,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然朝廷税收依然不足,加征赋税也难如数。 这半年来,做买卖的苦不堪言,富户家资常常被洗劫一空,传闻皆为流寇反贼所为,有的尚好,抢夺钱财后便走尚不至于杀人,也有不少富商伙同造反的,有的则不同,不但抢夺钱财,更将富户全家老小杀的一个不剩,有的甚至挖去人心让死者死无全尸,反贼也好,流寇也罢,义军亦同,他们只是一群活不下去造反,抢劫的人,按理说越多人支持越好,哪怕抢了东西杀了人也没必要挖心吸引仇恨,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但传闻如此,半年来确有数十家富户遭此劫难,除却这群人当中有心肠歹毒之辈之外别无解释。 这半年来,鱼塘的水位又下降了一尺多,山上的草多见枯萎,鱼食渐少。 这半年来,梁榭的身子越来越好,现在的他已远较老李头健壮,三个鱼塘也尽归他打理,老李头则负责修补渔网,打鱼,视察鱼儿是否生病,水质是否优良等等,至此时老李头也不好意思尽拿梁榭的工钱,万般不舍之下只得将之后的工钱尽数归还梁榭,梁榭也不介意,给了便拿起,不给也不要。 这半年来,除了‘扬刀盟’之外,有粮的商人无不囤积居奇,加剧灾荒和兵祸,‘扬刀盟’不少人皆建议邵鸣谦囤货,邵鸣谦并未同意,这使得邵鸣谦在帮中威信大减,帮中矛盾剧增,百姓在购买着逐渐涨价的粮米之余也在骂着‘扬刀盟’是奸商,邵鸣谦也是无奈,不仅‘中州’米贵,各地粮食均已涨价。 ‘扬刀盟’自‘古梦州’千辛万苦冒着路上被抢的风险运些米来‘中州’总不能赔了老本吧,明知这次卖掉一石米的银子下次很难买进一石米再运回来,邵鸣谦只要提高一些粮价,尽管‘扬刀盟’的米最为良心,卖的最多,也是最便宜,然而邵鸣谦还是免不了奸商二字的帽子。 对此邵鸣谦也是无奈,他并非不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实际上他很清楚,包括当初劝说庄则敬的时候,庄则敬曾经从一个十足的好人变成不管别人死活的自私的人也是寒了心的,甚至自己的师父,那个连自己亲徒弟都照死了坑的人,曾经也还不错,哪怕他从未真心做好事,只是为了享受别人夸赞的美誉,和众星捧月的感觉,至少他也的确做了不少好事,可惜,好好的一个‘伪君子’愣是被逼得心理扭曲越来越没有人性。 至秋,‘扬刀盟’已还清了‘大隅天城’的银子,额外小赚了一些,本来依着帮里人的意见,‘扬刀盟’可以大赚特赚,甚至成为天下间最富有的帮派,但邵鸣谦没有那么去做。 至秋天,大旱又成了定局。上天似乎完全不给新皇帝面子,旱灾遍及大半个‘天芒朝’,这对于以农耕为主的大国极为致命,‘天芒朝’人数之多乃举世之最,一旦地里不长粮食,百姓唯有造反一途。于是九州之地到处都是流民,到处都在造反,朝廷无力赈灾,唯有清缴。 ‘天禄’二年起,流民打了降降了反,反了又打打了又降,降了再反,朝廷几经折腾,损失无算,皇帝一时的决策失误已造成极大的麻烦。 与此同时边患更为严重,先是属国‘钜岛国’沦陷投降了‘天雄国’,这个自大吹牛的国家似乎从来都打不赢一仗,有人打不是投降就是沦陷,其次‘缚右岛’少了赵文槐镇守被‘天雄国’夺取,再次,每当朝廷即将剿匪成功之际‘金骑’便即南下进攻,朝廷多线作战,疲于奔命,手下能用的人有限,敌人却是数之不尽。 这期间,姜远瓴以一介文官辗转于行伍之间,冲杀于军阵之中,屡立奇功,数对‘金骑’,屡挫流寇,这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文官竟然武功高强比他的女婿郁栖柏还要勇猛的多,郁栖柏随军而战,官职亦节节攀升,然军饷、军粮的缺乏,旱灾的不减反增让皇帝和诸位将军难以招架,更无片刻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