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难言之隐
束放以为自己从来也不会去关心他爸爸束观，直到接了刚刚那个电话，他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 束放原本觉得自己跟父亲之间的感情很淡薄，小时候对父亲的记忆就是生意做得很大，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一天可以打数百个电话但是对自己和母亲却连只言片语都难以启齿，每天对着陌生人谈笑风生到了家里却少有笑脸，他甚至一次都没有抱过自己。而美丽的母亲只能在家里每天郁郁寡欢，最后因为乳腺癌撒手人寰。 自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倒是稍微顾着了自己，也会装模作样管教一下自己，会给自己讲故事，也会不时陪着自己玩耍。 只可惜这样的角色父亲显然不太胜任，蜻蜓点水地关爱了一阵后，父亲又恢复到哪咤那仿佛长了三头六臂的状态，脚底下更是装了风火轮一般，自己根本捕捉不到他的人影。 后来的日子，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一向冰冷，从来不苟言笑，生活和感情的事都关心得很少。至于续弦这件事，父亲倒是没有实施，但是可想而知，作为华东区的首富，父亲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 所以，束放对父亲根本没有多少依赖心，父亲只是作为了一个资金提供者而已，别的义务，父亲很少做到，所以束放从来也不跟他父亲做交流，哪怕两人在家中罕见地同时呆上半天，彼此间的交流也不会超过十句话。 没想到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哪咤今天居然也会病了，束放原本以为父亲会成为一个永动机，每天只知道事业事业，为了事业不停地转动，至于生病这种事情，父亲是不会有时间去照应的。 车前景物不停变换，束放心乱如麻，驾车从来不会鸣笛的他一路开来把车喇叭按得如同消防车一样聒噪。 乔家小院在中城的东侧边缘，束府在中城的市中心，虽然两处都在中城，但是其中大街小巷纵横，路况复杂，平常行车总要长长短短花去四十分钟的时间，而归心似箭的束放却硬生生将时间缩短到了二十分钟，跟上次来救把明珠驱车所花去的时间正好在同一长度。 车身安装了感应器，靠近院门的时候铁门自动从轨道上滑入墙内，将车一脚踩停在门口，束放快步跑下了车，穿过偌大的客厅，他问提了无绳吸尘器正在给沙发吸螨虫的佣人：“我爸呢，不是说在家的吗？” “在楼上卧室，少爷，和医生一起回来的。”佣人轻声说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束放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慌乱，他哦了一声赶紧上楼。 来到父亲的卧室前，他直接推门而入，看到里面一群人，司机王叔，保镖陈河头，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个手拿注射器的护士，还有家里的厨师都围在了床前，两个护工也正在床头安装氧气瓶支架等物。 众人看到束放进来，就给让出个缺口来，束放便看到了满脸蜡黄的父亲正躺在床上。 “爸爸。”束放走上前去，看到床上的父亲憔悴模样，他鼻头居然一酸。 “小仔，你回来啦，来，叫人，这是缪医师，这是宋护士。”小仔是束放的乳名，束父看到儿子回来，立刻用胳膊把自己撑高了一点勉力说道。 束放看着床头堆满的药，转过头去和缪医师握手：“缪医师你好，宋护士你好，辛苦你们，拜托你们了。” “束少爷客气了，你不必担心，目前你爸爸的情况很稳定，只是在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疗养，更不宜动怒，我已经跟你们家人嘱咐过了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注意点就好，另外，你是束先生的至亲，有时间最好多陪在他身边多说说话，这样有利于病人的康复，好了，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事了，这是我名片，有什么需要，请拨打我电话，告辞。” 缪医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窄框眼镜，说话带着资深医生独有的自信和慰贴，说完之后，缪医师便将一张名片搁置在床头留给束放。 “小陈，你去送送缪医师，老王，你让楼下人给宋护士仔细收拾出个房间来，缪医师，我现在有病，就不送你了，小仔，你和你陈哥一起送送缪医师好了。”束父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将缪医师送到楼下，束放问道：“缪医师，我爸的病情到底是？” “急性心肌梗塞，是一种常见病，我就说注意点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让你父亲卧床两周休息，多陪陪他，生意上繁琐事情先放到一边，切记不要刺激到他，还有，注意陪护，不要离人。”缪医师说着便拿钥匙点开自己的车，他将药箱放到后排座说道：“两位请回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对了，特效药放在床头，你们要记得随时准备温水可以给病人送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宋护士，两位，我走了，拜拜。” 目送缪医师离去，陈河头慢慢说道：“这医生人不错，他刚才有一点没说，急性心肌梗塞，其实就是急性心脏病。” 束放转过脸去：“什么？！” “恩，的确是一种常见病，但是很难痊愈，我以前保卫过的领导也得过这种病，上楼看看你爸吧，说点好听的，这段时间就别刺激到他了。”陈河头显然很了解这父子俩人平常见面都是什么德性。 束放上楼时，司机王叔正在安排佣人给宋护士收拾房间，两个护工把几个仪器和氧气瓶都安装调试完成也正好离去。 束放拿了椅子坐在他父亲床前，此刻房内再无他人，一阵静谧，父子两人独处时绝少有这样平和时刻。 “感觉怎么样，爸？”束放轻声问道。 “呵呵，还行，正好可以休息休息几天，哎，这把老骨头，也真不是铁打的啊。”束父笑叹道：“正好我们爷儿俩也可以多说说话，多交交心，把这么多些年来我欠你的给补回来。” “你没有欠我什么。”束放低头说道。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埋怨我，认为是我对你们母子两人不管不问，对你母亲没有情感，其实并不是这样，你知道吗，自从你mama去世之后，我不怎么回家睡，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家里的东西，我怕我一看到，就会想起你妈在的样子，那样，我就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即使睡着了，我也是在连续地做噩梦。” 束父缓缓地说着，束放听着言语，不由地也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父亲没有说错，他那时经常不回家，罕见的回家离去之后，盥洗台上都会留下大把大把的落发，原来都是父亲愁落的。 “你以为我不爱你mama，其实错了，我以前很穷，而你mama却很美丽，我爱上她，她也爱上我，但这是我的幸运却是她的不幸，我爱上了她并娶了她，自己根本不敢让她跟我在一起受苦，你要知道啊，你mama当时和我结婚，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呀，几乎她家所有的亲戚都是反对的，所以我只有去不停的拼，我就去外面拼啊拼呵，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钱全部都抓到我手里来。”束父微微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温馨。 “后来，我算是成功了，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给家里买了汽车，在你刚生下来不久，我就可以送你妈去香港去国外旅游。但是，你mama的笑脸却越来越少。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束父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 ”只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那么拼，其实跟本不是为了你mama，也不是为了这个家，我...我..我只是是为了自己，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你mama跟了我，并没有亏，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当时那样看待我们这样的婚姻是不正确的，我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束父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 “原来自从和你mama结婚后我，那第一天冲出门外那一刻，我就走上一条邪门歪道，我就已经走火入魔。” ”你mama要的只是陪伴，仅此而已....她和我在一起，也只是想和我在一起那么简单，跟别的任何都没有关系。”束父的眼神变得无比迷离。 “而这一点，我只在她离去之后才搞明白。”他缓缓说道。 束父的声音又重新恢复到平和，眼神也开始变得平淡，他的态度变得似乎在诉说一件与他并无关联的久远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