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偷看爱情剧
冷小婉正在洗澡，突然“咕咚”一声响，吓得她两把抱胸，仓皇跑进卧室，栓上了门。 而当她还想继续下木梯跑回墓室时，才想起堂屋门她是栓上的，应该不要紧，即使有人也进不来。 所以她又站住了，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听见“喵”地一声，才知道原来是只猫！她长舒了一口气，暗骂道：“该死的猫，吓死我了！” 原来，温小飞家平房的窗外吊着一个大黑鱼头。那还是六月份的时候，温小飞的爷爷在水沟里逮了一只六七斤的大黑鱼。农村有个说法，黑鱼是孝鱼，所以吃黑鱼得把鱼头挂起来，叫“祭人儿”，意思是把黑鱼当做人去祭。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 爷爷杀过鱼，温小飞觉得有意思，就把鱼头挂在了自家窗户的框上，谁知今天却引来了一只猫。温小飞当时没系好，大猫一扑，把鱼头给扑掉了，“咕咚”一声把冷小婉吓得不轻。而大猫“喵”了一声，叼起鱼头就跑了。它哪里知道屋里有个小美人在洗澡呢。 放心下来的冷小婉又打开卧室门，到堂屋继续冲洗。刚才脚丫子在地上跑，沾了许多泥土，她在盆里好好搓了一番。 等全身冲洗干净了，冷小婉就用毛巾擦干，然后穿上那双凉鞋，走到沙发前穿衣服。 她先穿上了内裤，腰围还正好，也很舒服，刚好遮住了隐秘部分。设计得挺巧，她想。 她又穿胸罩，琢磨试验了好几次，才弄明白是怎么穿的。穿好了又对镜一看，心想：这个设计更巧妙，刚好罩住两座小玉峰，而且也挺舒适。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体，冷小婉再一次想起昨晚电视中男女同泳的画面，自语道：“那些女人穿的和自己此时穿的不正是一样的吗？温小飞还说叫什么泳装！” “唉，”她禁不住又一次叹息：“这怎么能穿得出去呢？真是人心不古啊！” 感叹过后，冷小婉又穿上了长袖衬衣和长裤。这是一身粉红上衣和黑色裤子，虽都不露rou，可上衣束腰，裤子也很瘦，是紧贴大腿的那种，所以把她身体的曲线轮廓展现得非常明显。 可她对镜子看着，却没怎么反感，反倒觉得的确挺好看的。不过她想：这好看是好看，却怎能穿给男人看呢？这不会引起男人的邪念吗？ 冷小婉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到底又脱下了长裤长衫，换上了自己原来的嫁衣。她想：这内衣可以穿，反正有外衣罩着，看不见什么，而凉鞋是被盖住的，也不怕。 冷小婉穿好了，觉得还是自己这衣服穿着好。然而，她看着洗澡水犯了难，心想：怎么处理这洗澡水呢？ 她想开门把水倒了，可一来不好弄，二来更怕被人发现，所以踌躇不决。 思虑再三，她决定还是放着，留温小飞回来处理。她想：让他知道自己洗了澡也没什么，自己还穿了内衣呢，他早晚会知道的。 虽然决定不倒洗澡水了，但还必须去一趟厕所。冷小婉把门露了一条缝，学着温小飞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就迅速闪出。 回来后，她把那长裤长衫和自己的内衣抱着想回墓室。走到卧室门口时，看了一眼堂屋后墙边摆放的电视，突然来了兴趣。 这东西可真神奇啊，还有那电脑，竟可以出现各种各样的人，各地风光都有，还有不同时代的。冷小婉心里又赞叹起来。 她想起放电视好像cao作很简单，心想：我何不试一下呢？ 于是，她放下衣服，试着按下了一个小方块上的按钮——那是插座的开关。她又按了电视机上的按钮，电视机就启动了。 电视里先出现的是广告，她不懂得，但见有温小飞所说的小汽车跑来跑去，虽然新奇，但又觉得没多大意思，就用遥控器换了一个台，是抗日神剧。 冷小婉对倭寇，也就是温小飞说的“日本鬼子”非常痛恨，便专心看了起来，但见几百个倭寇被两个中国军人打得落花流水，心里感到很是痛快。 精彩打斗过后，她又换了一个台，却是古装剧。她一看那服装，就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电视里人的装束虽与自己的衣服略有不同，便也明显不同于今日之人。她细看了一会儿，明白了是唐朝时的故事，讲的正是大唐女皇武则天。 冷小婉是帝制时代的人，她父亲虽然也为官一方，可她却从未见过皇宫生活，连他父亲也不知道。所以电视中出现的皇宫生活令她啧啧称奇：今人是如何知道皇帝宫中生活的呢？幻想吗？ 她不知道，现在的考古连侏罗纪的恐龙时代都可以复原呢。 冷小婉非常佩服武则天的才能，但却不满于她的狠毒，所以看了一会儿就又换了台。 嘿嘿，这次正是她心中想看的。 在她心中，就想看看现代人的生活，虽然昨晚温小飞放的一些画面让她感到不堪入目，她害怕再看到那样的画面，可现代人的生活却强烈地吸引着她，所以她在矛盾中还是选择了看。她打算如果再看到那样不堪的画面就关掉。 此时，画面中出现的女孩子，穿的正是温小飞拿出来的短袖短裙，一些男孩子与女孩子站在一起谈笑风生，并不见男孩子有什么不规矩不检点，许多路过的人也都不见有什么异常神色，且路人的衣服也都奇异，还有更短的呢，差不多要露完了。 冷小婉看着看着，渐渐地，也不觉得有怎样地不堪了，而且她也有点感觉到，电视中的女孩子那样穿着，的确挺好看的。 看来，在现在的人们心中，这都是正常现象，司空见惯，便也无甚奇怪的了，而自己那时正因所有的女人都被封闭起来，甚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一有违者，便是邪恶。可是，是什么原因令那时的女人不敢露一寸肌肤呢？ 冷小婉还想不明白，只归为一点，就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现今这个时代，不需要墨守成规了。 说起这女人被禁锢得如笼中之鸟，其实是从宋代尤其是南宋开始的。宋代程朱理学兴起后，到明代阳明心学，对女人简直是戕害至极，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什么“女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都是那时的杰作，直到大清灭亡后，还害得祥林嫂天天想着捐门槛呢。 此时电视里的故事，表现的是青年男女的爱情。冷小婉被吸引住了，不知不觉看了好长时间。她为里面女孩子敢于向男孩子表达爱感到震惊，也感到佩服。 电视里情侣们卿卿我我，缠绵悱恻，触动了她的心房。看到大庭广众之下，男孩子亲吻女孩子，她一下红了脸，瞬时闭上了眼睛。 过了十几秒，她以为亲吻结束了，就睁开了，可没想到女孩子又抱着男孩子亲吻起来！ 这回她没闭上眼睛，而是转脸看了看堂屋紧闭的门，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自己在，所以就放心地回过头来看着，只是她的脸已经泛起红霞，心也在突突跳着。 啊，这就是现代人的生活！ 冷小婉尽管表面上还有些难以接受，可内心其实已经松动了，有些对现代的这种自由相爱感到向往。 可以自由地去爱，自由地去享受爱情，这多好呀。 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是来自她心底的声音。 可是，她突然“啪”地关掉了电视，因为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我这是干什么呀？怎么不知廉耻了呢？怎么看起这样的东西来了呢？ 她的内心又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可耻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无形的战场，新的观念猛烈地进攻，而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则在她的灵魂深处负隅顽抗。 但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冷小婉虽然长期默守闺中，可她父亲一向开明，让她读书，并且对那些禁忌也没大上心。她读过王实甫的《西厢记》，读过汤显祖的《牡丹亭》，所以也曾向往过爱情。 这正是新思想观念的内应，所以尽管旧思想依然顽固地盘踞在她的心头，却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抵抗不了一颗向往爱情的心与新思想的里应外合。 如今电视中新时代男女之间热情奔放、大胆率性的爱情，撩动了她静默了三百多年的少女心弦。 呆坐了一会儿，冷小婉抱起衣服下到了墓室里。她把温小飞拿来的衣服又装进袋里，把自己的内衣则收在了抽屉里。 然后，她坐在了书桌前，看到温小飞的毛笔，一时情涌，便又挥笔写到： 人心不古觀念變 少女無須藏嬌顔 且看滿街多妩媚 盡是短裙短袖衫 放下笔，她又想起电视里的爱情来，不禁自言自语道： “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