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 怪物
冷小婉终于愿意坐摩托车了。温小飞心里非常高兴，忙说：“好咧，来，我先带你兜兜风，然后再去街上。” 说着，他把车推到外面放好，去把门都锁上了，回来自己先骑上车，然后对冷小婉说：“来，上车吧，婉儿meimei。” 冷小婉摸了摸车座，然后小心地抬起右腿，骑在了车后头，并且尽量往后坐。她感觉车座有点儿弹性，坐在上面很舒适。可她无论怎么往后，都还会碰到温小飞，心想沾到就沾到吧，反正接触的是衣服。 “你把脚放好，手抓紧后面的铁架子。”温小飞对冷小婉说道。他想，让她抓自己的衣服或者抱自己的腰，是绝对不可能的，门儿都没有。 在确认冷小婉坐好了之后，温小飞便发动了摩托车，出发了。一出家门，冷小婉就开始贪婪地观看着一切陌生的风景，感叹着古今的巨大变化。 村里路不好，温小飞不敢开快，速度在三十左右。冷小婉感觉非常奇妙，虽然路况不太好，可仍比骑马和坐轿平稳得多。 而到了东边的一条奇怪的黑色路上后，冷小婉感觉更是平稳之极。温小飞告诉她这叫柏油路。她并不明白这路是怎么修成的，但却知道这也是现代社会特有的。她那个时候全是土路，雨天非常泥泞，干了则尘土飞扬。而这条路，温小飞说和他家的水泥地面一样，不怕下雨的。 又直又宽，还不泥泞，两边还都种着树，这种路真是太好了，冷小婉想。 路上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汽车来来往往，有的很大很长，有的则小巧玲珑，都是飞一样地跑着，还有的嘀嘀呱呱叫唤着，令冷小婉新奇不已。看着南来北往的汽车，她才明白路当中的黄线是做什么用的了，原来双向之车各行其道。 温小飞在柏油路上加快了速度，让冷小婉感觉像在飞，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一头长发向后飘去，十分凉爽，更十分刺激。 啊，这可比骑马快得太多了！冷小婉的心也跟着兴奋起来！ “爽吧！”温小飞大声问身后的冷小婉。 冷小婉没有回答，但她在心里回答着：“爽！” 温小飞带着冷小婉跑了很远，时快时慢。每到一些地方，或见到什么冷小婉没见过的，他都细细地讲给她听。 冷小婉渐渐地也对好奇的东西问这问那。她毕竟是一个求知欲很旺盛的小才女嘛，何况猎奇心理和创根问底是人之天性。 当然，温小飞能对冷小婉讲的，都限于他自己所知道的，一遇到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他就惭愧地笑一笑，说自己也不清楚。 大约在九点半时，温小飞载着冷小婉进了加油站，说要给车加点油。冷小婉听了很是诧异，油不是用来炒菜的吗？难道这车也吃油？ 停在加油机前加油时，冷小婉见一个高大的铁皮箱上写着“93”，还写着“汽油”，心想这和吃的油不一样吧。下了车，她见温小飞用钥匙在后面拧了一下，然后掀起车座，拧开一个盖子，露出一个黑窟窿来。一个姑娘在那高大的铁皮箱子一侧“唧唧”地按了几下，然后就握着个前端带着粗孔的什么工具，伸进了温小飞拧开的黑窟窿里，就听一阵“容容”响，里面好像有液体快速流出。 冷小婉看在眼里，奇在心里：原来就是这奇怪的油带动这车跑的呀，看来这车也和人一样，要“吃”东西的，却不知这油人能不能吃，这气味有一点儿好闻，但也怪怪的。 而冷小婉又看那加油的女孩子，正如电视里见的一样，短袖的上衣，短裙子，那大腿上连袜子也没有穿，在另一个加油机前的女孩则穿着短裤，两条大腿黑乎乎的，好像穿着一种极薄的长长的袜子。她发现，她们一边做着所谓加油的事，一边在奇怪地看着自己。 冷小婉心想：她们一定是在奇怪自己怎么不怕热，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裤长褂。她不禁有些害怕她们怪异的目光了，就转过脸去看其它的东西。 这时，陆续又有来加油的，有摩托车，也有汽车。冷小婉见那男男女女，几乎都穿着短袖短裤或短裙。她还看见一个女的留着男人一样的很短的头发，那人刚下车时，她还以为是个男的，再一细看胸前高高的，才知道是个女的，心里惊奇不已。 温小飞注意到了冷小婉好奇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心想：你奇的事情多着呢。加好油，他就带着冷小婉去了街里。 到了街里，冷小婉果真看什么奇什么。她看人奇，穿得更少的都有，还有那穿的衣服虽不小，却极薄，连里面的内衣都看得见。人们的打扮也奇，头发各式各样，甚至于颜色也各异，有红的，有黄的，也有紫的。街上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无论吃的用的，大多是自己那个时代所没有的。还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招牌也很奇特，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有的还闪着光。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买有卖，异常热闹，一派繁荣景象。冷小婉心里不禁赞叹道：好一个升平盛世，如此繁华！ 温小飞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带着冷小婉进了一家超市。他先带冷小婉每一处转着看，介绍这这那那的。冷小婉看这里竟然那么大，好多的人来买东西，而东西更多，整整齐齐，还分好类别，这儿是食品，那边是衣服，等等，真是一言难尽，而每一样都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看完了，温小飞才带冷小婉去买衣服。女式服装真是丰富之极，各种各样的都有，很多都是冷小婉已经看过了的短裤短裙。她不敢往前去看，怕温小飞以为自己想要穿那样的衣服。 温小飞知道冷小婉不会买那些短的，所以就带她看那些长的，但只有长裙、长裤，而没有长袖衬衣。 冷小婉看了，觉得长裙长裤还可穿得出去。可长裙子都配短袖，连衣裙更是直接带短袖的，还有的根本就没袖子，胳膊整个露着，这又让她感到难以接受。 温小飞征求冷小婉的意见，可冷小婉不好意思作主选择，倒是女店员热情地推销起来。 “你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穿这身连衣裙一定好看！”女店员指着一件连衣裙说。 温小飞一看就知道不行，因为没袖子。但他笑眯眯地看着冷小婉，由她自己作主。冷小婉一看是无袖的连衣裙，果然摇了摇头。 “那这个长裙如果配一个吊带衫，也很好看的。”女店员又推荐了一款，“看，跟我身上的一样。” 冷小婉一见她上身的领口太低，也没袖子，又摇了摇头。 女店员奇怪起来，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要不看那边的短裙。” “有长袖的衬衣吗？”温小飞看了一大圈，不见长袖子的衣服。 女店员笑了：“现在夏天都卖短袖的，长袖要到秋天才上。” 女店员这时才注意地看着冷小婉，暗笑真是个晕病。 冷小婉见女店员的目光和刚才那个什么加油站的女孩子一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心里就感到一阵紧张，把脸转向了一边，暗自感叹：唉，自己竟成了现代人眼中的怪物！ 最后，温小飞替冷小婉选了一件短袖连衣裙，又选了一条长裙和一个短袖衬衣，还买了一条长裤。 冷小婉没有反对，因为实在只能这样了。 见冷小婉没有说什么，温小飞心里很高兴，猜冷小婉已经能接受穿短袖了。 “要不你试一试吧，那儿有试衣间。”温小飞说。 冷小婉看着温小飞指的小房间想：试衣服，不是要先脱衣服的吗？虽然在那小屋里别人看不到，可自己也不敢呀，万一有人开门怎么办？想了想，她就说：“不用试，拿着比一下就行。” 说着，她就把衣服拿在自己身前比一比，觉得差不多，就说行。 温小飞知道劝不了的，也就算了，拿着衣服说：“那我们走吧。” 让冷小婉奇怪的是，温小飞并没有给那女店员钱，而且那个人也不要，就让他们把衣服拿走了。她问温小飞那人怎么不要钱，温小飞笑着说钱都是在门口给的。这令她新奇不已，心想：如果有人不给钱，把衣服拿跑了怎么办呢？ 在门口，冷小婉果然看见很多买了东西的人排队在交钱，并且分成好几处，都是站在由两根闪闪发亮的金属棍子围成的通道里。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交钱是走不出这里的。不过她随即又想：如果有人把东西藏起来呢？这一点她又想不通了。 轮到温小飞付钱了。冷小婉跟在温小飞的身后，看见收钱的女孩子先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在衣服上一件一件地扫，听到“唧”的一声，就从衣服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小疙瘩，然后把衣服放在一边，又在像小电视一样的什么东西上啪啪按几下，那玩意儿接着就吐出一张小纸条来。收钱的女孩儿把小纸条撕下递给温小飞，温小飞接过纸条就拿着衣服过去了。她便也跟着过去了。 看来，现代人都很诚实，没有人把东西偷偷拿跑了。冷小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着温小飞走向超市门口。 突然，就听门口一个男人迎面大叫道：“站住，你敢偷超市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