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节 你放开我
爷爷来了，冷小婉赶忙出去开门，心想正好可以问问爷爷怎么办。 门开了，爷爷见了冷小婉便问：“你俩就刚刚才回来吗？小飞呢？” 原来，爷爷看小牌儿回来时，在路上遇见江涛的摩托车从孙子家的方向驶来，就想可能是孙子的朋友。他不喜欢孙子交这些酒rou朋友，就想过来说说孙子。 冷小婉“嗯”了一声，说：“爷爷，小飞哥哥喝醉了，躺在沙发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喝醉了？”爷爷有些吃惊，“我不是让他别喝酒的吗？这个小东西，怎么搞的，小婉，你以后要管管他，别让他喝酒。” 冷小婉暗自好笑，心想：看来现代社会都是指望老婆管丈夫，这可真是乾坤颠倒、阴阳逆转啊，可我不是他的妻子，怎么能去管他呢？再说了，就算我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她马上打断自己的思绪，心里说：怎么能说“就算”呢？这里没有假如，不过作为meimei，自己可以劝劝他的。于是她向爷爷诉苦道：“可我叫他别喝，他不听。” “那我说说他去！“爷爷说着，就走进了院子。冷小婉关上大门也跟了回来。 爷爷忧心忡忡地来到堂屋，见温小飞靠在沙发上迷眼不睁，嘴里还不停地哼着，便又心疼又生气地说：“小飞，你个臭小子，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我不是叫你别喝的吗？” 冷小婉暗自好笑：你叫他不喝就不喝了呀？关键是他太兴奋了。 而温小飞为什么兴奋呢？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不，温小飞又说上了。温小飞并没睡着，还能听得出是爷爷，半睁着迷离的双眼，哼唧着说：“爷、爷爷，我、我高兴，我爱、爱婉儿meimei，她坐、坐在我身边，就跟我、我妻子一、一样！” “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爷爷很快又不生气了。他想笑，可又不能笑出来，就看了冷小婉一眼说：“这小东西，真是喝醉了，不过这孩子心真着呢，打小就实诚。” 可不是嘛，温小飞上小学时还得到过诚信奖呢，把他爸爸给气得要命。不过，温小飞爷爷此时是为了给自己孙子长脸才这么说的。他怕温小飞喝醉酒惹冷小婉不高兴，把这又漂亮又知礼的孙媳妇给气跑了。 冷小婉感到很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时，她心里很复杂，有点生气，却又生不起来，因为还又有点感动。 唉，自己只是假装他的女朋友，他居然就高兴成这样子，看来他对自己用情至深啊。她想。 “小飞，下次别再喝这么多了，啊？对身体不好，要是被你妈知道了，非气死不可！”爷爷又关心地对孙子说。 可是，他的这句话不但没有用，反而还让温小飞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似乎是捅开了一个情感的泉眼。 “妈、mama，她知道又、又怎样？”温小飞结巴着说，“她又、又不管我，她只、只知道挣钱！” “她挣钱还不是为了你吗？家里要是能挣到钱，谁愿意出去啊？”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了，你休息吧，多喝点水，啊，让小婉多倒点水给你喝。” 爷爷说完，就叹着气走了。他知道，现在跟温小飞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弄不好还能引得他发酒疯。他已经感觉到温小飞有些激动了，声音里满是怨气。 的确，很多人喝酒本来没事的，但一有人说了什么不对他的脾气，他就会发起酒疯来。温小飞爷爷知道自己儿子就是这样的，心想别回孙子也是这样，还是让他安静休息算了。 爷爷走了，冷小婉关上大门又回来，见温小飞还在mama长mama短地自言自语着。 唉，温小飞内心积压许久的情感，还真让他爷爷不小心一句话给捅了出来，现在想堵也堵不住了。而他爷爷捅了漏子走了，却为难了冷小婉。 “妈、mama，mama在、在哪里啊？mama在、在、在哪里啊……” 此时，温小飞反反复复结巴着这一句话。 “mama在、在哪里啊？mama，mama在哪、哪里啊……” 温小飞在想他的mama了。冷小婉坐在沙发另一头想，这么大的男人，居然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想mama。而她心里也不禁想起自己的mama来：是啊，mama在哪里啊，mama她会想我吗？ 她的心头仿佛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悲霜，顿生凄凉之感。 还别说，这寂静的夜里，正是思念mama的好时候啊。 两个人，一个思念几千里外的mama，一个思念几百年前的mama。 可是，尽管外面的夜空里有一轮明月，但这明月能否将温小飞的思念传递到几千里外呢？这明月又能否将冷小婉的思念传递到几百年前呢？ 冷小婉静静地想着自己的mama，耳边还萦绕着温小飞那揪心的呼喊：“妈、mama，在、在哪、哪里啊……” 可听着听着，她突然觉得温小飞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急忙转身一看，呀，温小飞竟然哭了，流下了两行泪水。哟，看他那眼角的泪珠，看他那睫毛上的泪珠，在这现代的明亮的灯光之下，多么晶莹剔透，而他的脸上，有两条这世上最小的却是最深的河流，正在缓缓地流着。 古时游子思母在外，而今留子思母在家，唉，还说什么呢，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母行千里，儿断肚肠！ 冷小婉的心不由得为温小飞而酸楚起来。唉，她失去了父母，最能深深体会到思念父母的感受。一想起mama，她也会难过。此时此刻，她的眼泪就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见温小飞居然想mama想得伤心地哭了，冷小婉就想：自己是因为父母不在世了，所以见不到父母，而温小飞父母都还活得好好的，却也见不到，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如今却是儿子在家，父母远游去了，看来新时代也不尽好啊！ 不过，虽然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今天的父母背井离乡打工挣钱的无奈，但她相信爷爷刚才临走时说的一句话，父母一定是为子女好，不然，天下哪有父母狠心到抛儿弃女去外地的呢？ 至于冷小婉感到新时代也不尽好，这是自然的。任何发展都是有代价的，得到和付出也总要达到平衡。只是她还没有感受到新时代更不好的地方呢，像什么环境污染、问题食品等，那才真正让人苦不堪言。科技让生活更美好吗？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就是有选择性的立论。 “小飞哥哥，你别伤心了，你mama也是为你才去挣钱的呀。”冷小婉忍不住安慰道。 “不、不，我、我不要钱，我要我mama！”温小飞说着，哭得更伤心了，“不，我要mama，我不、不要钱！” 可是，他突然又很快改口大叫道：“不、不，我、我不要mama，她、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说着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小雨转中雨，哭得比刚才还伤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温小飞想mama想得竟是如此伤心，以至失声痛哭，泪如雨下。冷小婉心酸极了，心想：金钱的力量真是强大呀，让母子不团圆，让父子不相聚，让人有家不能回。 唉！冷小婉长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再次安慰温小飞：“小飞哥哥，你别哭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可话一出口，她就掩口而惊：我、我，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冷小婉正在自惊而发呆之际，温小飞就像犯了神经病一样，突然向她这边倒过来，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又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哭诉着说：“婉儿meimei，我、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我真的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冷小婉可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过，吓得本能地要推开温小飞，可却怎么也推不动。她穿着短裙和丝袜，衬衣也很薄，只感到温小飞的脸、手和身体温热无比，尤其是他的泪水很快湿透了她的丝袜。 冷小婉一边使劲地推温小飞，一边紧张而羞怯地叫着：“小飞哥哥，你、你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的呀！” 可温小飞哪里听得见？他一个劲儿地哭喊着：“婉儿meimei，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 “你，你放开我，小飞哥哥，男女授受不亲……” 冷小婉叫着又推了两下，还是没有推开温小飞。温小飞紧紧地抱着她，一直哭着。她见他也不再有其他侵犯的动作，而自己又实在推不开，只得算了，任由温小飞抱着自己，浑身麻酥酥的。 就这样，时间在温小飞的哭声中穿过他伤心地泪水，又碾过冷小婉怦然跳动的心，最后向他们挥一挥手，静静地走向深夜。 温小飞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哭了。他渐渐平静下来，又渐渐地睡着了，就趴在冷小婉的怀里，枕着她的双腿睡着了。冷小婉今天换了短裙丝袜，全都是替他换的了，只是可惜，他毫无知觉。 看着睡着在自己怀中的温小飞，回想着他因想念mama而伤心哭泣的样子，和他哭着说爱自己的真切，冷小婉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怜爱。 温小飞紧抱的双手已经松开了，可她没有把他推开，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透过薄薄的丝袜，感受着他在自己双腿上的存在。 她似乎僵在了那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却抱住了温小飞。 这是她第一次抱住一个男人，而且是几百年来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