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0三章 十万火急
东进先遣支队警卫营长陈得胜冒冒失失地喊报告、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燕柔往萧四明嘴里塞鸡蛋，一下就楞在了当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己的脸先红了。 燕柔背对着门，没有看见陈得胜，但是听到了陈得胜喊报告的声音，拿着鸡蛋的手一下就松开了，俏脸上登时就飞上了几朵红霞，连脖子根、耳朵根都是一片绯红，对萧四明低声说了句“我走了”，扭身就要走。 萧四明也没想到陈得胜这么冒失，喊着报告就推门而入，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也红了，一时间，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伸手拿住鸡蛋，咬下一口，使劲儿咽下去，萧四明这才喊住了燕柔，交待到：“大军行动，纪律第一！没事儿不要乱跑，和石破山他们呆在一起，不准离开警卫部队的警卫圈！” 燕柔蚊子哼哼一样“嗯”了一声，低着头，快步从陈宜胜身边走了过去，去找后勤处的宿营点了。 陈得胜无意中撞见了这么尴尬的事儿，弄得举止无错。燕柔一走，陈得胜也赶紧撒腿就跑，连向萧四明敬礼报告都忘了。 这事儿弄的，会让人产生误会的么！ 陈得胜是警卫营长，是萧四明从藏山祠带出来的老红军骨干，绝对不会乱说的。但让陈得胜产生误会也不好啊，毕竟是误会么！ 萧四明哭笑不得，觉得这事儿弄得太突然了，刚觉得燕柔也很好，半个鸡蛋都没吃下去呢，陈得胜好巧不巧地就突然来了，而且还一点都不作假，边喊报告边推门而入，弄得人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人生真的是太奇妙了，竟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突然出现！ 脑子里一蹦出“突然出现”四个字，萧四明登时就是一个激灵：“靠，小鬼子不会给老子也来个突然出现吧？” 连续几天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此时却是豁然贯通，一下子就明白了，遗漏的就是小鬼子的“鬼”字！ 萧四明再也顾不上想被陈得胜看见燕柔喂他吃鸡蛋的尴尬事儿了，快步走到地图跟前，再三审视，然后就喊副参谋长郑秀川过来，让他马上给在泺口的无棣独立团团长周凯东、政委陈启才发报，查一下第五师团的动向。 一想到小鬼子的“鬼”字，萧四明就想清楚了，日军可以渡过黄河的办法多了去了。既然泺口的河防阵地有八路军驻守，小鬼子为什么非要在泺口渡河呢？那不是寻着往八路军枪口上撞么？他们完全可以另选渡河点渡河。 这个道理一想通，萧四明就想，如果他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念念不忘的肯定是对八路军实施突然打击，突然包围，让八路军跑都跑不掉。既然这样，那就绝对不会在泺口和八路军何河防部队硬拼，完全可以换个方式、换个地方快速渡河。比如在济南以南的换个号渡口船渡或者假设浮桥渡河，甚至还可以把第五师团通过胶济铁路、公路，快速运往青岛，在青岛船运天津，从塘沽上岸。以第五师团的机动能力，很快就能抵达沧州一线，从北向南压。 想到日军第五师团可以车运青岛、船运天津，萧四明心里就默默计算了一下，觉得这样做比在济南附近的黄河上搭建浮桥要更便捷、更快速，还可以避免伤亡，竟然是上上之策！ 要是他真的是寺内寿一，很可能就会这样做！ 想想吧，八路军的注意力放在泺口的黄河南岸，第五师团却突然出现在了沧州，从八路军背后杀了过来，那是什么结果？ 这绝对是一种震撼性的突然出现！ 还有，既然日军第五师团可能从北面偷偷地摸上来，小鬼子在南面肯定也会有出其不意的突然动作，以便配合第五师团南北夹击，将攻占德州的八路军网进网中，一网打尽！ 那么从南面来的小鬼子会从哪里过来呢？ 陇海路作战的日军，正在向开封攻击，他们肯定是不可能返回华北参加夺去德州的战斗的。日军会不会抽调第一一四师团、或者是独立混成第三旅团、独立混成第五旅团，从徐州向北，然后渡河北进呢？ 想了想，萧四明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日军的特设师团、独立混成旅团，战斗力都比不上常设师团。而且，在山西战场的时候，日军的第一0九师团、第一0八师团，都曾经在自己手里吃过亏。特别是第一0九师团，被打得满地找牙。独立混成旅团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参与夺回寿阳县城的战斗时，被吓得胆战心惊的，都尿不成股。寺内寿一不会用这些三流、四流部队来对付八路军东进先遣支队的。 这一点，不是萧四明骄傲自大，而是人都不笨。寺内寿一大将明知道特设师团、独立混成旅团战斗力比不让常设师团，八路军又擅长伏击、袭击，肯定不会让他们来当炮灰的。要知道，攻占德州的可是八路军的东进先遣支队，拥有击落飞机的防空火力、击毁战车的反坦克火力，不同于一般的中国军队。 寺内寿一肯定会抽调精锐部队承担南线助攻任务的！ 如果寺内寿一仅仅是想夺回德州，恢复对津浦路的控制，只抽调第五师团一个师团就足够了。但萧四明心里清楚的很，寺内寿一胃口大，绝对是要一举歼灭自己的东进先遣支队的，甚至还想一举消灭华北平原上的敌后抗日武装，保证平汉路、津浦路的安全。他是绝对不会只抽调一个第五师团的。 第五师团已经返回济南，配合第五师团作战、从南面拉网的日军另一支精锐部队肯定也在路上。只是不知道日军抽调的是那支部队、会在何处渡河而已。 萧四明盘算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寺内寿一能抽调哪一个精锐师团或者旅团，来执行自南向北包抄德州的任务。因为华北方面军第一军、第二军就那几个师团，都在明面上摆着呢，寺内寿一没有可调之兵。 这里面不排除寺内寿一向大本营报告，从华中派遣军的几个主力师团中抽调一个过来，比如第三师团、第六师团、第九师团、第十三师团等，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不是说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有矛盾，畑俊六大将不买寺内寿一大将的帐，不支持他，而是日军占的地盘太大了，打来打去，还没有真正的消灭中国军队主力，日军得分兵驻守，防备中国军队反扑。 这样一来，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都存在兵力不足问题。 既然寺内寿一从华中派遣军那里得不到支援，他肯定还是要在内部想办法。这个办法么，也只能在第二军序列里找，因为第一军主要负责山西战场作战，兼顾平汉路守备，其中的第十四师团又用在了豫东战场，暂时情况下一个萝卜一个坑，无兵可调。 第二军呢，原本下辖第十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一0八师团共三个师团，其中第一0八师团现在调归第一军指挥，第二军实际上只有第十、第十六两个师团。现在，为了加强第二军，华北方面军刚刚把第十四师团调归第二军指挥。 也就是说，豫东一线聚集着日军第十师团、第十四师团、第十六师团共三个精锐师团，另外还有从关东军抽调来的混成第三旅团、混成第十三旅团，总兵力都快10万人了。 当然，这三个师团中，第十师团在台儿庄曾经遭受过沉重打击，第十四师团在兰封会战中伤亡肯定不小，唯一没有遭到过沉重打击的，是日军的第十六师团。 如果寺内寿一要抽调部队由南向北攻击的话，那就只能是抽调第十六师团了！ 问题是总部转来的第一战区的通报中说的清楚，第十六师团攻占商丘后，带着混成第三旅团、混成第十三旅团、第十师团一个支队继续西进，攻势凌厉，这才导致第一战区不得不匆匆结束兰封会战。 难道，问题就出在这个第十六师团身上？ 徐州会战时，第十六师团就是隐蔽战略意图，突然出现在鲁西地区，渡过黄河，一拳打在了第五战区防守的软肋上，导致战场形势巨变！ 这次，寺内寿一会不会故技重施呢？ 想着、琢磨着，萧四明的脑子逐渐清明了。 郑秀川进来了，手里拿着周凯东、陈启才发来的电报，报告说泺口大桥对面的日军第五师团部队，曾经试图搜集渡河器材，但遭到了无棣独立团的火力拦截。后来发现，日军改在济南南面长清县的吴家渡附近架设浮桥，周凯东率领两个营赶去打了一下，日军缩了回去。但是日军还是企图在那里架桥，并调来了炮兵，对我军进行火力拦截，掩护架桥。只不过日军架桥的速度不快，现在都还没有架到河中间呢！ 看完电报，萧四明又爬到地图跟前看了一会儿，用尺子量了量距离，片刻后，萧四明直起了腰子，对郑秀川说道：“记录电报：十万火急！师部并转总部及北方局，请指令天津党组织速派得力人员到塘沽港去，监视塘沽港日军舰船变化情况，发现第五师团在塘沽登陆后，迅速通报！并请师部命令苏鲁豫支队，迅速派出侦查部队，携带电台，对各黄河渡口实施侦查，发现日军渡河后立即通报！” 郑秀川刚记录完，萧四明接着又命令道：“给无棣独立团发报，命令无棣独立团政委陈启才，亲自带电台和一个连，沿黄河向南侦查，最远到东阿境内，发现日军渡河情况后，立即报告，并迅速后撤。给肖政委发报：十万火急，判断日军第五师团有可能车运青岛，从青岛船运天津塘沽登陆，而后秘密运抵津南地区，对我冀鲁边根据地实施偷袭式大扫荡，攻击箭头直指德州；判断另一路日军，应在济南以南渡河，配合第五师团对德州实施夹击。日军作战目的，就是围歼我攻占德州之东进先遣支队，可能趁势扫荡我华北平原敌后根据地。因此，建议立即结束对吴桥、东光等日军固守据点的进攻作战，冀鲁边区紧急动员，转入反扫荡作战。” 至于反扫荡作战的内线作战怎么打，萧四明去见肖华时，已经深入交换了意见，基本都有大致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