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身贫寒

    “嗨，好久不见，你找到工作了吗？”

    “嗯…还没，不过我不打算找了，我现在在玩《梦想与传奇》。”

    “哦，你也在玩《梦想与传奇》？那你是职业玩家了？收入怎么样？”

    “勉强算个职业玩家吧，一个月下来养活自己还算没问题”。

    “唔，这么说跟我上班也差不多了，我上班半年多，也不过才是个这水平。”

    “这不算什么，游戏才开始运行半年，以后里面的机会多的是，估计以后几万几十万也不是什么问题。”

    ……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离这两个年轻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衣着破旧、瘸着一条腿的拾荒老人，耳中听到这一切，心头一动，片刻的停顿后，目光转向了手中那张刚捡来的报纸上面。

    这张报纸上有一个整版上都刊登着关于《梦想与传奇》的介绍，《梦想与传奇》是全球第一款高仿真网络游戏，它由国内外多家游戏公司合作开发，需要用高仿真模拟舱进入游戏，游戏的仿真度高达95%，可以根据玩家的身份证信息拟化玩家的真实相貌（第三代身份证中已经加入了公民的DNA信息），隐藏任务多而且是随机生成，在游戏中玩家具有饥饿、疼痛、疲惫、睡眠等感觉，达到一定程度将自动减低生命值。尤其是游戏中的NPC们具有了拟人化的自主智能，拥有真人一般的情感，可与玩家进行互动交流。

    半年前开始在全球同步公测，参与人数很快就上亿了，主要原因除了仿真度高以外，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在游戏中游戏币可以很方便的与现实货币进行兑换，在游戏中挣钱不再是幻想。

    拾荒老人由于文化不高，看了一会报纸，虽然不大看得懂，但也明白了大体上的意思，他沉思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了决心，拖着一条瘸腿，回家取出全部的积蓄，走向了《梦想与传奇》仿真模拟舱的销售现场……

    时间临近中午，在市郊一个偏僻的平房内，一个老人在犹豫良久后，轻声的对一个年轻男子说道：“小强，祝，祝你生日快乐，这，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年轻男子抬起头看了看老人，面无表情的接过了老人手中的礼物，这是一个正方形的盒子，包装上“《梦想与传奇》I级仿真头盔”几个大字分外耀眼。年轻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一把接过头盔的同时，也发现了老人身边装有游戏模拟舱的大包装箱。早在游戏一开始公测的时候年轻人就已经惦记上这款游戏了，但因为高昂的价格，只得作罢，没想到在他生日之际，却居然得到了仿真模拟舱。对于这仿真模拟舱的价格，年轻人心中清楚的很，这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的积蓄了，但他依旧没有说话，旋即又回归了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将模拟舱对着说明书安装好后，就戴上头盔进到游戏里面去了。期待着年轻人能跟自己说上句话的老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失望的转过身，独自做饭去了。是的，他总觉得自己亏欠这孩子太多了，孩子上学时的成绩一直很好，也顺利的考上了镇里的一所重点高中，但是尽管学校免除了孩子的学杂费，可是在镇里的开销也还是够他受的。这些都还好说，问题是这孩子性格孤僻，又特别敏感，与班上的同学合不来，上学不到一个学期，就因为学校里一个同学骂了他一句，他竟然就动手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在赔了一大笔医疗费的同时也被学校给开除了，只得跟着老乡外出打工，却因为多种原因，每样工作都没干几个月就不干了，这不，已经在家待了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每天除了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回家睡觉。

    这个老人就是前面所提到的那个拾荒老人，他叫朱旺财，出生于西北山区的一个贫困农民家庭，五岁那年在玩耍中摔断了一条腿，因医治不及时，从此留下了残疾，由于家境贫寒且身有残疾，一直未结婚，直到四十岁时才从外地买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做老婆。这个女子个头不低，大约有1米65左右，相貌不算差，是被人贩子拐骗来的，一路上受尽了人贩子的糟蹋折磨，现在又被卖给别人当老婆，心有不甘，多次想逃走，但由于地处山区，不熟悉路且男方家人看的紧，均未成功，直到一年后生下孩子，才安稳下来，这个孩子就是上面提到的年轻男子，名叫朱坚强。

    在朱坚强四岁那年，村里突然来了两辆警车，直接开到了家门口，民警们冲进家中，带走了他的母亲。朱坚强永远那忘不了一幕，当时mama正在哄他睡觉，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说是公安局的，奶奶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门，冲进来好几个警察，说是非法买卖人口，要解救mama，问mama愿不愿意回家，这时家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mama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穿好了衣服，抱上孩子就要走，看到孩子也要被带走了，爸爸一把抓住mama的胳膊，结果被警察推在了一边，爷爷奶奶慌了，连忙给mama跪下，哭着求mama不要带走孩子，mama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位老人，眼中的泪水夺目而出，咬着牙关把手松开了，孩子被奶奶一把抱在了怀中，mama突然冲了上来哭着盯着孩子看了好半天，然后重重的亲了一口，又把自己手腕上的手链解下来系在孩子的手腕上，这才转身跟着警察走了。那一夜，孩子整整哭了一个晚上，村里的狗也跟着叫了一个晚上。可怜直到这时候，家里人都不知道mama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因为mama从来没跟除他以外的其他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而家里人则一直管mama叫小强他妈。从此以后，mama留在朱坚强记忆中的，只剩下了那双哭泣而不舍的眼神和一条红红的编织手链。这条手链据父亲说是mama在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就一直戴着手腕上的，现在已经有些残破，好几股线都断了，但因为mama经常清洗，颜色有些泛白，却十分干净。

    此后，朱坚强逐渐长大了，也上了学。由于没有mama，父亲又是残疾，村里的孩子总是欺负他，说他是没娘的孩儿，为这没少跟人打架，只是看在学习成绩较好的份上，学校才没开除他。上初中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留下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但由于童年的经历，他养成了孤僻好斗的性格，而且越来越沉默寡言，在班里没什么要好同学，就连跟父亲都不说话，唯一的娱乐就是每天到村后的山上一个人扔石子打麻雀玩，初中毕业后考入县城的一所重点高中，结果没上几天，就因为有一个同学骂了他一句“瘸腿爹没娘孩”，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结果是不但赔了人家一大笔钱，而且也被学校开除了。巨额赔偿使这个家庭的生活越发困顿，朱坚强只得跟着村里的老乡出去打工赚钱，三年中换过四份工作，先后修过汽车、当过泥瓦匠、挖过地沟、干过木匠，却没一样能干长久的，最长的一份工作也只干了一年多一点。

    至于为什么每样工作都干不长，一言难尽啊。这小子虽说是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但对任何事却都有着一股子专劲，也肯动脑筋，不管干什么都有板有眼的，而且这不爱说话也只是相对而言，在技术上要是有问题向师父们请教的话，他的话比谁都多，大有不问出个结果来不罢休之势，他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也是很不错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修汽车的时候，因为一个有一些后台的顾客对他出言不逊，发生争执，虽然老板很欣赏他，但那个顾客是得罪不起的，结果是他被老板开除了。

    当泥瓦匠的时候，是因为勤学好问，活干得又快又漂亮，引起了周围工友的嫉妒和排挤，他受不了那个气，虽然老板一再挽留，终于还是辞职走了。

    最可恨的是挖地沟的老板，他跟着工程队yingying的干了四个月，工程结束的时候，老板带着工程款跑了，同为受害者的同村的工头无奈只得解散了工程队，等待着公安机关早点破案，追回工程款。

    后来又跟着一个木匠当学徒工，师父只管食宿，没有工资，手艺是学了不少，钱却一分没挣下。由于现代化的发展，许多家具等都实现了机械化加工，手工木匠已经有些落寞了，出徒以后，师父那边的活不多，仅够养活自个的，于是朱坚强回到了家中，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没多久又迷上了打游戏，每天沉溺于网吧之中。

    此时的朱旺财也渐渐的老了，腿上又有残疾，无法种地，孩子又跟着别人出去打工，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只得把地以很低的价格租给别人，自己则来到城里靠拾荒度日。结果孩子因为各种原因换了好几份工作，最近又迷上了网吧，在家已经足足待了快一年的时间。

    朱坚强恨，恨这个世界，恨所有的人和事，上天为什么让他出生在这样一个贫困而不完整的家庭。他永远忘不了mama走时看他的那个眼神，也忘不了小时候因为没妈所受到的嘲笑，还有这个残疾无能的父亲。在出去打工的这三年多时间里，他看到了城里的花花世界，有钱人的生活，还有城里人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同时也看到了同为社会最底层工友之间的相互排挤和不团结，让他越发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无奈，他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压抑已久的情绪更需要宣泄，于是只要有时间就去网吧打游戏，在游戏中他是高手，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他需要别人臣服在他脚下的感觉。都说《梦想与传奇》制作精美，仿真度特别高，值得一玩，但因为游戏发行商为防止盗版，采取了个人身份证信息（其中包括DNA信息）与游戏模拟舱绑定的方式，在网吧中玩不上这款游戏，朱坚强只得在其它游戏中遨游了。

    翻了翻口袋，花光了最后一分钱的朱坚强无奈的从网吧中走了出来，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钟，回到家中瞎吃了一口，一头扎到了床上，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他不想起床，主要是不知道起床后该干什么，昨天已经把钱都花光了，回家晚，起得也晚，没有跟父亲要上钱，口袋中还是空空如也，网吧还是没法去。父亲早上给他做好的饭已经凉了，他觉得有些饿，但却并不很想吃，就看到父亲突然回了家中，从箱底把存折取出，捏在手里出了好一阵的出神，又望了望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出了门。

    大约一个小时后，父亲又回来了，身上背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子，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这是怎么了”朱坚强一边在心中猜想着，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父亲放下纸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直喘着粗气，又犹豫好一阵后说出了一句话。“小强，祝，祝你生日快乐，这，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眼中充满了期待。

    “怎么？今天是我的生日么？”朱坚强心中好一阵疑惑，“哦，是了，今天好象是我的二十一岁生日。”

    视线转向了老父亲手中的纸盒，眼睛一亮，朱坚强兴奋的脸都红了，连忙根据说明书将模拟舱组装起来，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游戏之中。

    期待着与儿子说上几句话的老父亲依旧没能达到目的，无比失望。朱旺财一直在想，今后怎么办，他已经六十三岁了，身体又不好，还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呢，可是孩子却不通世故，每样工作都干不长久，甚至连话都不肯跟他多说一声。他很担心自己和儿子今后的生活，如果他死了，孩子会怎样，是流浪街头终其一生还是去抢劫盗窃最后坐穿大牢？都怪自己没本事，给孩子创造不了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他很内疚，也很担忧，今天是孩子二十一岁的生日，他想给孩子买一个生日礼物，可是不知道该买什么好，恰好听到了那两个人的对话，朱旺财不由得动了心，孩子喜欢打游戏，打游戏又能挣钱，倒不如给孩子给这样一个机会，就拿出全部的家当赌一把了。他看了报纸上宣传，一咬牙，把全部积蓄都拿了出来，但也只够买一个最便宜的仿真模拟舱，那些高级的要卖到十万元甚至几十万元，吓也吓死他了。不同级别的仿真模拟舱仿真度不一样，无论视觉、听觉还是触觉都有很大的区别，最好的模拟舱仿真度高达95%，而象他这种的仿真度只有70%。朱旺财红着脸，头也不敢抬，在周围玩家和售货小姐那惊奇的目光中买下了这个仿真模拟舱，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当他离去以后，全场哄堂大笑：世道变了，捡破烂的也要玩《梦想与传奇》，看来这游戏的魅力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