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室内现金被盗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葛歌给穆村租的房子没有电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提到五楼，累得一身汗。穆村要跟他一起抬上去，他坚决反对。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在二手房东满天飞的上海，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已经被改造成了六户——客厅隔了两间出来，厨房也住上了人。一共住了十二个人。走道上搭起来的一个长板上摆着电磁炉和锅碗瓢盆，就是凑合着做饭的地方。穆村住的那间是从客厅隔出来的，夜深人静时，隔壁的租户打个喷嚏不用怀疑会听不到，但在上海，在这里，八百块钱能租到的房子也就这样了，穆村意料之中，也就没有多大失望。葛歌说她要的太急了，不满意，再帮她换。 穆村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说：“等找到工作，我在公司附近租。” 房间里的被子及日常用品都是葛歌新买的，租房押金也是他先垫的；穆村要把钱给他，他坚持不要。穆村说他要这样，以后有事一定不敢劳驾他。葛歌才收下。葛歌要请穆村吃饭，穆村说在动车上的餐厅吃过了，改天请他。还说今天累坏了，她是从老家赶到合肥，再从合肥坐动车转来上海的，一路奔波，确实够呛。 葛歌听出意思了，是要轰他走，就跟她说早点休息，就走了。 第二天是周六，下午五点，葛歌给穆村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穆村说算了吧，等她找到工作，请他。葛歌说她刚来上海，应该是他请。穆村坚持不出去。 正所谓越是心虚，越多疑，葛歌怀疑她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闲言闲语，有意回避他，想了想，就说：“老八跟老九也住在附近，我们快两年没见了，一起吃顿饭聊聊，就等你了，你快点出来吧。” “老八”跟“老九”都是绰号。葛歌所在的班级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班级。大一军训结束没几天，全班就搞了一个匿名投票活动，不仅票选出了心目中最有魅力的女生和最有魅力的男生，还给每个人都排了名次。葛歌在全班三十二名男生中排名第十，穆村在全班十名女生中排名第二。 电子系的女生历来不多，葛歌那个班是女生最多的一个班，有十名女生，被称为十朵金花。葛歌的班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班级，班长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号召班上男生积极追求班上女生，班上女生首选班上男生，大家还真就很听话，照做了。葛歌大学四年跟班上的三个女生谈过恋爱，对方排名分别是第一、第三和第四，他的三段恋爱始于第一个学期，结束于最后一个学期。穆村在班上只谈过一次恋爱，持续时间极短，只有两个月就分了，大家都觉得他们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更莫名其妙。 “不用了，我跟他俩也不太熟，你们吃吧。我这还有事，先挂了啊。” “你刚来上海能有什么事啊？” “呃……”穆村感觉到了葛歌的质疑，犹豫了一下，说，“我丢了点钱，警察正在我这做笔录。” 葛歌听了，二话不说，直接挂掉电话。二十分钟后，他赶到了穆村所在的小区，上楼上到一半时还碰到了正往外走的警察。 “丢了多少？”葛歌一进门，就问。 “两千整，小偷只拿红钞，零的没拿。”穆村现在的状态跟平时没有两样，还笑得出来，一千块钱还不至于叫她失去优雅的姿态。 “别的有丢什么吗？” “没有，只丢了两千块现金。” “什么时候丢的？” “不是昨天晚上我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就是今天早上我在外面刷牙洗脸的时候，但是下午四点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一发现就报警了。” 葛歌注意到其它住户，有三家门半开着——其余两户关着门，可能主人外出了，怀疑他们在偷听，就对穆村说：“我们出去说。”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说：“小妹，警察怎么说啊？” 穆村脸上的随和、优雅、淡淡的笑容立马变成不屑的冷漠，说：“我的房间不隔音，你应该听的到啊。” 那中年人是个卡车司机，笑着说：“不就掉了两千块钱吗，至于报警吗？以后自己把钱看好就行了。你看每天有那么多自行车，电瓶车被偷的，有几个找回来啦？警察同志很忙的。” 穆村说：“上次看新闻，一个日本人丢了一辆自行车，警察三天就找到了，我这两千块钱呢，警察肯定很快就会破案。” 那中年人笑着说：“你是日本人吗？” 穆村懒得理他，进屋拿包，锁门，跟葛歌一起出去了。 下了楼，穆村说：“刚才那个家伙嫌疑最大。” “我也这么觉得，你报警吓到他了。”葛歌觉得房子是他租的，他负有连带责任，心里内疚，但看到穆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也没事人地说。“我不会找了个贼窝吧！要不，咱们现在去中介看看，换个地方？” “这种事，碰上了，概率是百分之百，碰不上，概率就是零，换个地方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不换了。” “那以后上个厕所，都把门锁上？” 穆村笑了，说：“有必要，就锁呗。”又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房子是所有中低收入者的难题，除非我有钱租好的房子，否则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葛歌也叹了口气，说：“我现在住的地方也不满意，每天晚上吵死了，等你找到工作，我跟你，老八和老九，我们一起合租一套房子。” 葛歌没有提到他的女朋友，穆村也没有多想，她对别人的情事没有探究的欲望，自然也就不会敏感。 这时已经出了小区门口，穆村说：“附近最近的银行在哪？我去取点钱。” “跟我走。”走了几步，葛歌说，“钱够用吗？不够，从我这拿。”葛歌的银行存款还不到一千块，身上有四千多可支配现金还是春节在家跟亲人打麻将赢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老八和老九，想着他俩一直打光棍，平时又非常节约，一定是有存款的，可以问他们借点，然后再以自己的名义借给穆村。 穆村：“我从来就没有跟别人借钱的习惯，但是据说越是有钱人越会借钱，去银行贷款的都是有钱人。”笑笑：“我这辈子看来是富不了了。” 葛歌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你都够条件傍大款的。” 穆村：“这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清高的。” “艺术家嘛！” 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