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舌战群儒
其实云青萝比他更惶恐，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她惶恐的不只自己的感情，还有自己的安危。所以她表面更加的冷淡。 如今听安亦云这样说，她觉得自己有些恍惚，就好像在做梦。也不知道真假，但心里总算好受些。跟安亦云在一起后，她一度就要忘记自己凭空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事了，她只以为是上天安排，让她来遇见安亦云，让他们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她甚至开始想象跟安亦云成亲之后的事，她即使不做太傅也没关系。 然而一场叛乱让她清醒过来，即使她机灵救了小皇帝，也没人将一个女子的承诺当真。可那些当初危害到他们性命的江湖人当了真，以为她真的会放过他们的亲人。这几乎成了她的梦魇，她开始怀疑一切。尽管安亦云此刻说会帮她争取，她也只是微笑点头，全当他是在敷衍。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敷衍过自己。初遇时，他为了积累自己的势力，还做了好几场戏。她那时也想过出宫，一走了之，她后悔当时没有走。毕竟初遇只是有好感，而现在是真的喜欢。 安亦云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恨不得回到当初。云青萝浅浅微笑，“明日我也去上朝吧，这事，早说早好。” 安亦云欲哭无泪，她这是打定主意不相信自己了，就像当初一样，或许比当初还危急。但只要明日一过，她的承诺一一实现，她就又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安亦云信心满满。 只是真到了第二日朝上，安亦云根本开不了口，云青萝一个人舌战群儒，是因为她已经放弃了退路。 比如有人说放过小孩子可以，但等他们长大谁能保证他们不造反？云青萝说不如就放在一起养，在皇城新开一条街，让他们都搬到那里去住，上一样的学堂，由夫子教他们何为忠义，何为君亲。先君后亲，哪怕他们再有怨恨，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下，也该知道什么是忠诚。 “那那些大人呢？” “若是有牵连者，查清楚就是。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他们一个新家，以礼待之，给他们生路，长此以往，还有谁会反？哪怕有居心叵测者，放在眼皮底下监视不是更容易？” “这得耗费多少人力财力？不如一刀杀了省事。”问此问题的是一武将，所言所语均带着nongnong的江湖气。 “这位大人也知道，动刀容易，收买人心难。那些江湖人的家小，武林中侠义之辈必会相救，若真的带上法场，只怕又不得安宁。这岂是动刀就能解决的事？若放过他们，江湖中人也会对朝廷有所敬畏，以后有什么事牵连到他们，不是更好说话？” “太傅完全妇人之仁，我大冥建朝数百年，岂会怕那些江湖宵小？”有老臣大义凛然。 “既然不怕，又何惧他们活着？只要自身强大，还怕那些孩子长大后来复仇？身居高位，对犯事之人自然要严惩，但许多无辜之人，还是要存一分善念的。” “自古立下的规矩岂可儿戏？朝廷如此懦弱，以后天下群起攻之，如何能给外敌震慑？若人人都知造反不牵连家人，那谁人都可做，有权势者将毫无顾忌！”老丞相跳出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若江山稳固，谁想造反？别有用心者，极刑。不只被天下唾弃，也会被家人背弃！家人中有支持者，同样极刑。这还不够？我说的废弃诛九族之罪，只是挽救那些无辜的人，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远房亲戚在做什么的人。如果有牵连的，查出来就是。幼子无辜，刚出生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一个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罪名，就要去死？” “云姑娘好意，然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如何轻易打破？”老丞相看着云青萝，似乎轻轻笑了笑，“你说无牵连者，就算老夫同意。那么有牵连的人呢？” 云青萝一愣，知道他说的是二皇子和太妃，“功与过，自有定论。” “这朝廷的律法，可不是为云姑娘颁的。不能因为云姑娘的喜好，来决定放过谁，或是对谁严惩。” 他这话说得极重，朝堂顿时乱成一锅粥。大臣们个个人精，都知道老大人指的是谁。但若说二皇子有罪，那明显没有，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上高位。若说无罪，那些造反的人打的又都是他的旗号，太妃的态度模糊不清，他的去留该如何定夺？ 云青萝看了眼乱作一团的朝臣，深吸口气，就要开口，却被安亦云一口拦下。 “我觉得太傅的提议可以考虑，叛逆者的亲近家人自不必说，那些不常来往的九族，可以聚集到一条街上，统一看管，幼童一起上学堂，该教什么夫子自然知道。至于费财费力，各位大人不必在意，本王可以安排。”反正该杀哪些该放哪些，他们说了算，也算是给江湖人有了个交待。 小皇帝在一旁点头，“那就有劳摄政王了。” “臣分内之事。至于二皇子那边，乃皇家之事，由皇上定夺。况且二皇子屡次相救皇上，不日也将去往边关，众位大人就不必cao心了。” 大臣们纷纷沉默，这摆明了皇帝和摄政王都打算网开一面，他们又有什么好争论的？即使九族不必死，那些反了的人下场也不会好看，估计会比以往更严厉。而放哪些人，云太傅根本管不了，全是摄政王说了算，既全了她的承诺，该死的又一个都没放过，简直两全其美。 果然，几日后大理寺判决，涉事之人凌迟处死，死后挂城墙一个月。之后家人可以收尸，这一条是云青萝争取的，为的是不让他们的亲人心生怨恨。他们的罪状将在街头被宣讲一个月，以此让活着的人引以为戒。 在云青萝看来，千刀万剐实在残忍。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古人的气节。那些跟随造反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是他们的信仰，哪怕以此献身也所谓。 云青萝有时候弄不懂他们的思想，后来归根结底想了想，是他们的精神文明生活太过贫乏。不像现代人，都惜命得很，因为世间繁华如锦，要好好活着感受才行。 安亦云见她心情放松了些，终于忍不住约她去逛街。因为他就要出征，边关军情紧急，他一去遥遥无期。明明说好要成亲的，又得延后了。但他一定要将她抓在手里不放，否则在战场上也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