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一场大战
第一轮进攻就在太阳升起的那刻，大皇子在城墙吹响号角，边关大门打开，左右两翼的兵马先冲了出来。随后出来的，是大皇子带领的骑兵，之前各国将领亲眼看到他倒在战场，他们巴不得他再爬不起来。然而如今他迎着阳光飞驰而来，宛如战神降临。 丰子凌带着五万兵马左翼包抄，骑兵挡成一条线，后面的步兵抬着床弩和投石车步步逼近。幸在大皇子在中间以撒星阵前进，敌方最前面的也是骑兵，于是一时间鲜血淋漓，无数战马被砍。云青萝在城墙上看了片刻，虽看不清楚，但依然无法再看下去。 她是悄悄溜上来的，不想打扰安亦云，他正在墙头指挥。 “王妃，伤员被送过来了。”暗卫心如见城门一侧的小门打开，提醒云青萝。 “好，我们这就去帮忙。” “也许还需要些草药，是否将大皇子府的全部拉来？” “这才刚开始。”云青萝想了想，“全拉来吧，把人也都叫过来。大皇子府守不住那些药，只怕早被许多人盯上。”一场战争，各方齐动，明暗皆行，她得把暗处守好了。 这场战役从早晨持续到傍晚，双方均有折损，到底还是敌方输了。他们也打算一鼓作气，所以将大部分兵力投入进来，此次大败，损耗颇多。若他们还要继续打，只怕会血本无归。所以安亦云断定，他们会来议和。这之中首先提出议和的，怕就是大宛国。 夕阳西下，城门外堆尸如山，云青萝不敢去看，但安亦云作为主帅，却必须亲自清扫战场。这种事他做了数次，虽然心里悲痛，却还是命人一个个扒拉开尸体，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无论敌友都得救回去。 军医忙到晚上，也开始在战场上溜达，丰子凌带人将方圆百里围了起来，重兵器就架在百里之外。他们清扫出一块空地，就地扎营，明摆着告诉对方，他不怕，他们敢来，他就敢接着打。 云青萝曾经在电影电视里，无数次看到在战场浴血厮杀的英雄，现在亲历战争，她觉得那些镜头无比虚假，而这个叫丰子凌的，却是战场上真正的英雄，他不要命的程度，令旁人咋舌。安亦云手下有这样的人，当初他若真想要皇位，简直轻而易举。 大皇子也杀了个痛快，此时陪着安亦云清扫战场，面色哀戚，据说这是他每次战后都会露出的表情。是安亦云教得好。 战场上士兵打着火把，把死了的人放在一处，大冥的士兵被特别对待，虽然大多已分不清谁是谁，但能分清的，都被简单清理了一下，熟悉的，便单独火化将骨灰装了，给亲人朋友带回去。不熟的，放在一起默默哀悼一番，一起烧了。至于敌方，他们也将人归拢到一起，抬着走了很远的路，直到看见远处有火光，才放在对方扎营不远处。 今夜虽是胜仗，城里的百姓自愿送来许多吃食以庆祝，但将士们吃过饭，默默看了受伤的人，便静静回帐睡觉了。云青萝以为的像电视剧里一样满城欢庆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这大概，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安亦云也静静回了大皇子府，与众将军商议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比如明日再战，或者明日一早，那边便送来了降书。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对对方非常了解。 夜深，他回屋，云青萝趴在桌上睡着了，显然等了他很久。安亦云心下微暖，过去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这姑娘今天也累了，平常看见小动物受伤都会心疼，今天却见了那么多血那么多死人。他本不想她经历这些的，所以当初她说要来做医女，他才会下意识反对。战场上的伤员不比普通百姓生病，那都是满身鲜血，他怕她闻到味道就受不了。然而这么些天过去，她从没抱怨过，即使难受，也要坚持在医帐帮忙。 果然是倔强姑娘，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想却把她捏醒了。在皇城时这类小动作她可是不会醒的，果然在边关连她都变得警醒。 “回来了？”云青萝有些迷糊，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给你准备了热水，不知道还热不热。”她说着翻身下床，却被安亦云按了回去。 “有什么关系？战场上不讲究这些，我自己去洗，你别起了。”他满身血腥，不想她闻到太多，慌忙拿了衣服去屏风外洗澡。 云青萝听着稀里哗啦的水声，“明天还打吗？总觉得不会再来了。”才来边关一个多月，这仗就打得差不多了，以前还说半年来回，估计最多四五个月。 “为什么觉得不会再打了？”安亦云好奇，想听听她怎么说。 “他们毕竟是小国临时联合起来的，之前跟大皇子打，估计也就用了不到一半的兵力。他们本想入了边关一路杀向皇城，所以肯定留有余地，况且自己国家的安危也很重要。这一仗大概出了一半以上的兵，但输了，死伤惨重，他们不会竭尽全力的，大概是想偃旗息鼓了。” “不错，果然是太傅，我们也猜他们会议和。只是怎么议，是个问题。”这次，他得让他们好好出血。“那个公主……”怕是不能让她出气了，自家媳妇被欺负，却不能帮她欺负回来，想想自己果然没用。 “无妨，交给你卖钱好了。”云青萝想得开，她也只是为大皇子抱不平而已，“对了，真要议和，带上沈公子。”万一对方要下毒下蛊，有神医在，这种手段自然施展不开。 “哼。”安亦云轻哼，又是那沈公子。 “怎么？”云青萝没听到他的回答，探头问他。 “知道了。”某人不甘不愿地回答。 “行了，早些睡。”见他披着衣袍过来，云青萝打了个哈欠，今天实在累了，要好好睡一觉。谁知安亦云翻身上床就搂着她不放，还冲着她的耳朵吹气，“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那么累了……”话音含糊，显然说不出话了。 “青萝，我喜欢你。”安亦云翻身压住她，看着她的眼睛，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