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盛

    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巨大厅堂里，六根石柱犹如东海里的定海神针，地面光滑得像镜子，倒映着挂着宝石大吊灯的天花板，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来自最珍贵的材料，做工更是独具匠心、精雕细琢，奢华程度不亚于古代帝王的宫殿。

    华丽的地方一般庄严肃穆，气息奔放而威盛。可此时，这里却是压抑的沉默，火药味正浓。

    一个男人站着，一个男人坐着。在这么宽阔的厅堂里，显得甚是细小。

    “爸，对不起。”站着的男人比较年轻，约莫三十来岁。他弯腰鞠躬，只说了这四个字。

    那坐着的男人一拍面前的大理石茶几，声响在房间里扩大，回荡。他的声音夹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对不起对不起，你整天就知道对不起！我告诉你，习惯把这些词挂在嘴边的男人，是懦夫！是失败者！”

    “真的对不起。”年轻人还是这句。

    “你……”坐着的男人简直快气疯了，倏然起立，颤抖的手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咬牙切齿，“我问你，你做什么要把渌水豪庭项目送给麦古国际！不知道我叫你回来是干什么的吗？你可不得了，那么大方！拿徐家的钱财给人送礼啊？”

    这发脾气的男人，正是高盛集团中华区总裁徐重，而他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这年轻人自然就是他的女婿了。

    “爸，这不是送，是还。我知道您是想把我安排进麦古做总裁，可我不想做这种事。”

    “还？没签合同说什么都是放屁！这是我的计划，由得了你乐意不乐意？你是徐家的人，当然要为徐家的利益着想！”徐重双眼瞪着女婿，理所当然地讲，“要不是那个陆励成在紧要关头去了高盛投资办的KTV大型歌城，要不是那里的经理通风报信，我们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扳倒他，就能让你取代他，然后和我里应外合就可以搞垮麦古国际。你倒好，胳膊往外拐，废物！”

    面对岳父的嗤之以鼻，做女婿的也不敢怎么样，只好唯唯诺诺，“对不起。”

    “行了，别对不起了！”徐重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衣服，走之前还要骂上两句，“真不知道我闺女到底喜欢你什么，死心塌地要嫁给你！若非如此，我早就把她嫁给陆励成了，又省力又省心……”

    随着徐重的声音渐远渐消，厅堂里只剩下一个落寞的人，以及更深沉的死寂。

    傍晚时分，风轻轻吹散日暮下的余温，化作一丝丝微凉，随着返航的船队登陆，冷却城市一天下来堆积的喧嚣。在繁华与忙碌之中，大概再也没有比海边更接近自然的地方了吧。

    苏蔓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玻璃是透明的，就像她的心一样。她把点来的咖啡搁在桌上，不喝，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来。咖啡从热到冷，换杯，再从热到冷，再换杯……苏蔓有点反感不守时的人，都五点十分了。要不是以为可能是陆励成，她早就埋单走人了。

    在苏蔓盯着杯子发呆的时候，一位美女已经悄悄坐到她对座上了。这可真是美女，她一走进店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了，那种国际巨星般的风范，希腊女神般的气质，两眼里柔情似水，桃色双唇微张一丝缝隙，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美艳不可方物。女子看苏蔓失神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出玉佩叮咚般的声音点醒她，“你好，你就是苏小姐吧？”

    苏蔓回神，一看到对座的不是陆励成，眼里的失望那么明显，就像直接用语言告诉别人，我很失望。

    那美女对苏蔓见到自己的表现有些惊讶，她不是自恋，事实上在初次见面就对她感到失望的人，苏蔓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虽然她不知道，苏蔓并不是对她本人失望。

    从原来的期待中走出来，苏蔓对美女还是感到非常惊艳的，她努力地回忆自己何时认识过这样的美人，不过显然搜索无结果，就只能开口问了，“我是苏蔓，请问你是……”

    美女嫣然一笑，说：“我终于见到了，第二个走进宋翊心里的人。我是徐秋。”

    “许秋？”苏蔓震惊，有些动容。

    徐秋的表情滞了一下，略显尴尬，解释道：“不，我是徐秋，双人旁加个余的徐，秋天的秋。”认真拆解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她的情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低声添了一句，“也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宋翊深爱的许秋呢。”

    不过徐秋的失落只是一闪而过，让苏蔓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许秋，徐秋，双人旁加个余，那不就是两人身边多余的那个人吗？苏蔓心里呵呵，看来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她斟酌了一下，挑些浅层的话题聊，“你就特意来跟我说这些的么？”

    “没有啦。”徐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白开水，咀一口，说，“只是想看看，宋翊心里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她说完发现苏蔓表情有点僵，赶紧补充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蔓摇摇头，无语，她真不懂能说些什么。不想特意去了解别人，更不想特意去挖别人的故事。最不想，和别人比。再说，她也比不上人家，又漂亮又有教养。

    “宋翊从来不会跟我说关于你的事。”徐秋笑得有点苦涩，“我还以为他已经忘了。”见苏蔓都不怎么说话，她只好自己说了，“谁知道他一回来，就做了件不可思议的事，为了你，苏蔓。”

    “他也回来了？”苏蔓在努力找话回应徐秋，“我没见过他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见都没见，能做什么。苏蔓心里纳闷。

    徐秋眼里蓄着一滩悲情，说的话好像在自我安慰，“可能是怕我伤心吧。”

    “那个……冒昧问一下，你们是情侣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想到这，苏蔓心里竟有些失落。

    徐秋对苏蔓的问题有点意外，想了想，说：“我们一年前已经结婚了，是夫妻……”

    夫妻……苏蔓失笑，不过很快就相信了，转移话题，“你说宋翊他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徐秋看着苏蔓，眼神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羡慕，“他把公司重点计划中的渌水豪庭项目给了麦古，不就是为了你？你不知道，因此我爸早上还把他臭骂了一顿呢！”

    苏蔓越听越吃惊，有一些情况她可以马上肯定了，“你是高盛集团中华区总裁徐总的千金！”

    也就是说，前两天如意地产那个总监助理南希口中的“高盛大姑爷”，就是他，宋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