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角
看他冷冷的表情，苏蔓反倒乐了，摊摊两个手掌，表情挑衅，说：“扔了。”她就是想和陆励成一起睡。 “你！”陆励成瞪她，也不发作，大步流星地抱她回房，用脚把门带上，一把扔苏蔓到床上，自己趴在她旁边，闭眼不理人。 轮船上的配置自然不像自己家里齐全，沙发不是长的，地板也不够宽，陆励成只好妥协。不是他嫌弃什么，只是他爱苏蔓，不想随便碰她。 苏蔓睡在陆励成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翻了几个身，最后面对着自己，距离那么近，他的呼吸、脸庞、体香，全在她的五感之内。和陆励成在一起，她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会哭，会笑，会生气，会有好多情绪，这才是活着。 不想陆励成突然睁开眼，四目对视，气氛暧昧，苏蔓以为他又要亲吻自己，慢慢闭着眼睛等。没想到，半天陆励成才说：“怎么还不睡？” 苏蔓大窘，唰地一下脸红耳赤，不好意思睁眼了，也不说话，装睡。她感觉突然被一个怀抱裹住，很温暖，很温暖。 陆励成看苏蔓的脸色就知道她在装，不过也不揭穿，反而抱住她，亲一下她的额头，语气终于柔软了，“睡吧。” 苏蔓也不折腾了，她要抓紧享受陆励成的温柔，走进他的梦里。无论哪里都陪着他，再不让他孤单。 第二天凌晨，苏蔓就醒了。 在床头甲板上，感受着海上破晓下渗透肌肤的冰凉，仿佛无论沉睡多深的人，都会被这混着水分的轻风触电般瞬间清醒。海鸟飞得不高不急，在光影斑驳的水面上缓缓翔掠。偌大的太阳在海天相接处被割剩一半，微弱的光线，好似透明的海水在空中流动，十分静谧。天与海都很显幽深，深如无底之渊。 陆励成还没醒，似乎睡得很好。可苏蔓并不。她还有许多困扰，比如怎样把总裁职位还给陆励成，比如徐秋和宋翊因她而分的事……这些都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如今，她只能看看海上朝阳，任凭风露入骨，来缓解她郁闷的情绪。 太阳完全脱出海平线，半边天都已泛光，苏蔓还发着呆，一双有力的双手从她腰间穿出来，轻轻扣住，将她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而后陆励成的脸便贴着她的耳垂搁到她的肩膀上，那暖人的呼吸照她侧脸扫过，令她的脸颊也泛出微微红晕。 “怎么那么早也不多穿点？”醺人的淡淡烟草味道从陆励成的唇间散发出来，竟让苏蔓有些迷醉。 苏蔓反将头抵着陆励成的额，闭眼享受陆励成的柔情，心思因这一句话变得清晰了些些，“没，不是特别冷，怕翻箱倒柜吵醒你才不好。” 好一会儿没听到陆励成的回答，苏蔓也不说话，只是沉默。沉默并不都是冷淡和无语，有时候是一种心灵与情感的无声交流。 “看，到了。”陆励成突然说话。跟着苏蔓睁开眼睛，就看到墨尔本的码头，那是一片白色的沙滩，远远望着就像一条白练漂浮在蓝海上，十分清雅，甚至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苏蔓佯拍一下他的手，待他松开后转过身，轻轻吻住他的唇，一抹淡甜淡香的味道瞬间让她深陷其中，而陆励成热烈的回应更加令她无法自拔。逆光下亲热的剪影，好比一幕完美的电影画面。 吻了许久，终于抽离出来，陆励成坏笑，问：“难得今天这么安静文雅有情调啊！” 苏蔓盈盈一笑，“突然疯了一下而已。” “要不再疯一会儿？”陆励成满眼深情，说着就要凑上来，结果被苏蔓用手捂住了嘴，轻推一把就抽身跑船舱那边去了。他也不追，只是停不住笑。“你去哪？” “回房收拾收拾。” 陆励成失声轻笑，靠在栅栏上，闭着眼吹着风，抿抿双唇，似乎很回味方才的吻。 不到十分钟就靠岸了，苏蔓还没出来，陆励成先下船，本来想去转转，却没想到才走两步，背后就被一个拥抱圈住了，他笑着下意识拉开腰上的双手，“好了别闹了。” 转身…… 绝美的面孔，金色的长发，似海的眼眸，一袭蓝衣，旖旎柔美的气质，一瞬间将陆励成摄得不能动弹，任由其再次抱住自己，“艾略特，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陆励成失色的瞳孔仿佛颤了一下，表情纠结，手脚无措，连声音都不能顺畅，“安……安洁莉娅……” 一句话才说完，安洁莉娅的素色红唇已然覆盖陆励成的嘴上，他仿佛闻到一阵迷人的花气从鼻子直直传送到头脑里的神经末梢，使他整个人都有些酥麻，直到他游移的眼睛看到船头上站着失神的苏蔓……他几乎触电般用双手推开安洁莉娅，无奈地背过身掩饰自己的失态。 安洁莉娅倒没有介意他的举动，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看他整理情绪，不太心安。 而苏蔓，刚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简直要窒息了，感觉心脏突然被压住无法跳动，接着一股酸涩便溢出眼眶，她甚至顾不得形象直接用袖口擦掉，可还是抽噎了一会，呛得发不出声。她平息了好久，红着眼喘着气走到安洁莉娅身边，止不住眼角的抽动，强笑着问：“安……安洁儿，你怎么在这？他是谁呢？” 听到苏蔓的问话，陆励成也回过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蔓。安洁莉娅眼圈泛红，看到苏蔓，再看看陆励成，说：“他就是艾略特。” 苏蔓转过来对陆励成伸出手，脸上连强笑都没有了，却利索地问好：“你好，艾略特。”可说完后，情绪又要控制不住了，只得偏头不让安洁莉娅看见，抿嘴时泪水已经沾满了双唇，眼睛辣得眨不停。 陆励成半天没动作，只是紧紧盯着苏蔓，咽着喉咙，眼里也是有微光闪烁。 “很抱歉我有点事，先走了。”苏蔓终于承受不住，稀里哗啦说了一句匆匆跑开了。 “苏蔓！”陆励成自然也忍不住的，声嘶力竭朝那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声，却没有追过去。 只是安洁莉娅，看到他红涨的脸色和眼里的慌张，就明白了些什么。她还是第一次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竟会有不冷静的时候。泪水也终究决堤，无力抱着陆励成。她现在知道，他真的有可能永远离开她，她舍不得。 当初苏蔓出现，接触了两次，安洁莉娅就想到这一层，如今亲眼看陆励成神态，她已经确定，苏蔓就是他心里面那个人。原本以为纵使他还不爱她，也不打紧，既然他已经离开了苏蔓的世界，那她总算是有希望的。可是，这只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陆励成轻轻推开她的怀抱，微小的力度，却犹如重重的一拳，登时击碎了她所有的梦。他温和地看着她，但眼神里没有一丝柔情，竟决绝得有些残忍：“对不起，安洁莉娅。” “对不起什么？”安洁莉娅明知道的，可是她不想知道。陆励成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闭着眼，皱了眉，叹口气。反倒她笑了，泪痕布满了她白皙的肌肤，在晨光的折射下，仿佛脸上在放光。“你不用说，我懂。但，无论如何，请不要夺去我爱你的权利，好吗？” “好。”陆励成伸手替她拭了眼角新露的泪珠，没有半分迟疑，转身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安洁莉娅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力地蹲在地上。她再也没有见他的理由，她的生命又回到了没有遇见陆励成之前，南柯一梦，只有胸口的痛是那么真实的。 苏蔓一边走一边流泪，视线上一片水雾使阳光变得发晕。怪不得之前安洁莉娅问自己项目和人选哪个，应该是她意识到什么了。可是陆励成爱她吗？不爱的话为什么接受她的拥抱和亲吻？想到这，苏蔓心里猛地抽搐一下，安洁莉娅和陆励成拥吻的画面又再度浮现眼前。海潮断断续续，把苏蔓的鞋子都冲湿透了，可她像搁浅的鱼，挣扎着回不到水里，承受着窒息煎熬。面朝大海，春不暖，花不开。 “对不起。”忽然被一个拥抱从背后环住，温柔的声音像轻风吹过耳畔，苏蔓也不惊，只是闭眼感受，对比着阳光和他，哪个比较暖。陆励成见她不说话，抱得更紧了。“蔓蔓，相信我。” 沉默半晌，苏蔓终于睁开双眼，竭力冷静地说：“好。不过，你要证明我可以相信你。我给你时间。”她好不舍，好难过，可她也无可奈何。“现在，放手吧……” 虽然不想，但陆励成还是松开了双手。他知道苏蔓不是在赌气，也知道他自己还没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握住苏蔓的肩膀使她转过身来，替她擦掉脸上所有的泪痕，然后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吻了很久，又将她的头拉到胸膛上，抱着她，语气如羽毛般飘落：“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