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丫头的疑惑
安瑾瑜回屋换了衣裳。 在池mama的陪伴下，带着杜鹃，又回了远菽院。 “五娘……”池mama喊住她。 “池mama有什么话，尽管说。”安瑾瑜见她欲言又止，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知道池mama是为了我好。” 杜鹃知趣地放慢了脚步，远远跟在两人后面。 前世池mama曾经委婉地告诫过安瑾瑜，说太夫人虽然待她严厉，但毕竟是骨rou血亲，总不会害她，而沈氏自己有儿有女，又是个刻薄的性子，断不会舍了自己儿女的前程，而全心全意待他们兄妹的道理。 当初安瑾瑜虽然应着，但心里却是不信的，不但不信，还冷讽池mama挑衅她和继母的关系。 从那以后，池mama也就不敢多言了。 “五娘，奴婢娘家曾经受过您外祖林家的救命之恩，永世不敢忘，所以对五娘必定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池mama放慢脚步，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夫人毕竟是五娘嫡亲的祖母，自然比别人亲近，五娘切不可因为此事跟太夫人生分了，娘子们的婚姻大事，还得太夫人做主，伯爷又是个不管事的，五娘为了自己和大少爷，可得好好想想。” 池mama虽然只字未提沈氏。 但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安瑾瑜。 沈氏是靠不住的。 “多谢池mama提醒，我知道了。”安瑾瑜莞尔一笑，认真道，“纵然外祖家有恩于池mama，我却不敢居功，只希望池mama能时时提点就是，小姑姑落水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去跟祖母道歉，谁亲谁疏，我分得清。” “五娘冰雪聪明，明察秋毫，倒是奴婢逾越了。”池mama眼前一亮，温和道，“太夫人生气，也不全是生五娘的气，她多半在气媛小姐呢！都二十岁的人，心性还如此天真，日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五娘诚心道个歉，太夫人也就气消了。” 安瑾瑜很喜欢池mama的稳重得体，点头道是。 一进门，安瑾瑜便毕恭毕敬地跪在太夫人面前，满脸内疚道：“祖母，孙女无心之言，害小姑姑落水，孙女知错了，请祖母原谅。” 除了安瑾璇，太夫人对剩下这些孙女的态度都很淡然，看不出喜欢谁，也看不出讨厌谁。 安瑾瑜也知道这个祖母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要讨回嫁妆，她必须得到祖母的信任和帮助。 前世她不屑于这么做，最终她出了事，太夫人却是冷眼旁观。 今生她得努力挽回太夫人这边的感情。 “罢了，我老太婆虽然老了，但眼还没瞎，心里明镜似地，知道你并非有意，但你应该知道你小姑姑生性纯良，对人从不设防，最易吃亏。”太夫人探究般地看着她，触到那双清亮乌黑的眸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起来吧！日后无论何时何地，得处处维护你小姑姑才是，她不是别人，而是你的亲姑姑。” 她老了，不可能陪女儿一辈子。 儿子又是个靠不住的。 为长远打算，她也得给女儿寻个几个靠得住的侄女依靠才是。 所以，眼下，她并不想一下子否定安瑾瑜。 说起来，二房这个安瑾瑜和大房的遗腹女安瑾璇都没有生母，若是能跟她坦诚相待，将来对安媛也是有益无害的。 她们年纪相仿，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孙女谨遵祖母吩咐，日后一定好好待小姑姑。”安瑾瑜信誓旦旦地许诺。 就算是为了前世的那几块芙蓉糕，她也一定会待小姑姑好。 太夫人微微颌首。 “五娘快起来，尝尝咱们远菽院的碧螺春，这可是今年刚炒出来的新茶。”池mama上前笑盈盈地扶起安瑾瑜，笑道，“知道五娘爱喝茶，太夫人特意给五娘留着呢！” “多谢祖母。”安瑾瑜脸上露出少女率真的笑容，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笑道，“果然是好茶，孙女能不能厚着脸皮讨些回去好好品尝一番。” “早就给你包好了，待会儿走的时候让池mama拿给你。”太夫人望着眼前这张清丽动人的脸，又不紧不慢地问道，“听说许总管要给你房里的那个樱桃说亲，你可愿意把樱桃放出去？” “若真是良缘，那也未尝不可。”安瑾瑜笑笑，通情达理地说道，“只是此事关系樱桃终生，孙女还是得多打听打听钱家公子的为人，再做决定。” “你这丫头倒越发鬼精了，许总管是府里的老人了，是看着樱桃长大的，又是把樱桃说给他外甥，有什么不放心的。”到底是个丫鬟的亲事，过问一下是对她的恩惠，太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在想樱桃放出去后，你屋里就缺了人，得早点物色替补樱桃的人选，外面采买的我不放心，家生子当中，有瞧着中意的，就跟祖母说。” 府里的娘子们都到了待嫁的年纪，身边的丫鬟多半是带着嫁到婆家去的，家生子们在府里府外的关系盘根错节，容易被拿捏，外面采买的，多半是穷苦人家的子嗣，无根无依，远不如家生子的优势来得实际。 故此，家生子们若不是愚笨不堪，基本都能做到一等丫鬟，陪房什么的，说到底，也只是她们的出身背景值得主子们相托罢了。 “是，孙女记住了。”安瑾瑜点点头，又道，“虽说樱桃是我屋里的人，但她爹娘健在，此事还得听听他们的意见才是。” 太夫人如今虽然不管家，但是对府上几个娘子的事情，却很是上心，她觉得沈氏无论作为嫡母还是继母，都是个刻薄的。 太夫人微微颌首。 对安瑾瑜的反应，暗暗诧异，怎么这个孙女突然关心起一个丫鬟的婚事来了？ 印象中，安氏五娘除了喜欢去忠义侯府见她那个哲表哥，对别人向来是冷冷淡淡地，更别说是一个小丫鬟了。 安瑾瑜见太夫人连着打着哈欠，面露倦容，便知趣地起身告辞。 池mama一直把她送到远菽院门口，低声道：“太夫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坐在窗前发呆，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 “我看祖母脸色苍白，是忧思过度，又扰乱了睡眠时辰。”安瑾瑜沉思片刻，随口道，“我最近在看医书，对各种药材的药性也有了些了解，池mama不防试试，用酸枣仁，沿阶草和神砂草各三钱，野山根一钱，桂圆红枣各三颗，合在一起熬成汤剂，让祖母在睡前服下，可保祖母睡得香甜。” “五娘不愧是林家的外孙女，竟然也会开方子。”池mama笑咪咪地说道，“奴婢这就按五娘的吩咐，给太夫人煎药去。” 林家是医药世家。 池mama对安瑾瑜的话深信不疑。 杜鹃却有些疑惑。 虽然自家主子喜欢看书，但她发誓，主子看的只是当下京城贵女们最受追捧的那些鬼神之类的话本子，绝对不是什么枯燥无味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