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前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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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演戏的代号是：大漠。 我们每个人戴着模拟交战系统，班长说，只要被打到，头盔上的烟雾装置就会被启动，当冒出阵阵黄色的烟雾时，就彻底玩完儿了。 放在战场来说，就是阵亡了。 我们三十多个人挤在一辆车里，边上的人坐在车自带的长椅上，剩下的坐在就地坐下。当车不停在路上颠簸时，坐在椅子上的应该还好受点，但我们卡车底的可就遭殃了，屁股一阵一阵的随着车磨，当下车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感受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在车上的时候，排长问我们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真上了战场，你们有人会因害怕而发挥失常吗？” 我们一个个看着别人，不知所措的坐着。我拿着自己的88狙，把头盔一低，挡住眉毛，然后慢慢低下头，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但是排长一番话我又醒了…… “我也怕啊！我一个中尉，再怎么说也是个军官，我可得好好表现，不然我明年晋升就得黄了！” 我又抬起头，看着排长，他并没有什么惋惜的表情，而是很平静的看着我们，就是那么平静，没有一点忧伤。 陈伟问他道：“排长你不是军校转过来的吗？” 排长看看他，撅着嘴说道：“过了四年啦！” “是啊，四年啦！我刚当兵时，你就已经从军校来这儿两年了……” “我可就指着这次演习呢，要是我不行了，我也就该回地方了……” 我们都望着他，原本睡觉的也起来了。 何天说道：“不能吧，排长，再怎么也不至于要脱下军装啊！” 排长却笑笑，轻轻的笑，慢慢的笑。 他摸了摸自己手里的枪，低头，却抬着眉，看着我们，说道：“无所谓，我好好干，不会有什么的！” 陈伟一脸严肃，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给人感觉他快要哭了似的。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固执的说道：“你不会走的！你怎么会走呢！” 排长真的笑了起来，很短暂，又停下了，他拍拍陈伟的肩膀，说道：“行了，你小子都没走的了，我怎么会走在你前面啊！” 他很轻松的说了这句话，然后什么也不管的坐在那睡了，反正还有些时间。但我们都愣在那儿了，没人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但对于我来说，至少是那一刻的我来说，只是走了一个平日里熟悉的排长，但对于陈伟，对于何天，甚至对于连长来说，走的是他们灵魂的一部分。 没有这一部分，他们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我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 但至少我还是比较幸福的，至少我没有去想得太多，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为第一次的演习，做毫无用处的紧张和胡思乱想。 到了，一个山头上，到处都是帐篷，我知道这儿就是我们的营地了。 全连集合，连长交代具体任务。 “都准备好了吗！战争已经打响了！”连长在队伍前吼着道。 “时刻准备着！”我们齐声答道。 “希望你们都有个好的成绩，知道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突然很轻，声音很柔，他说到这儿就看着巴鲁，说道：“巴鲁！” “到！” 排长坚定的站在原地，巍然屹立，处变不惊。连长慢慢走过来，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复杂却亲切的感情，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你小子给我好好表现！” “是，坚决完成任务！”排长依旧不动，却只是坚定的说了这句话后，好像身上很沉重，他像连长一样，慢慢的深吸几口气，眼睛微微看向地上，但就是没直视连长。 也许是承受不起，也许是无法面对那眼神，对一个抱有极大希望的人来说，最大的伤害就是让他失望，让他绝望…… 现在我在想，是不是没有我，连长就不会失望，排长就不会有什么遗憾。 我却只听到连长下令道：“全练注意，目标后山运输车道，务必在蓝军运输部队赶到前进行有效拦截！狙击一连，前进！” “狙击一连，前进！” 排长在撕扯着嗓子喊道，他好像是在使着全身力气，我能看到他一口气说到底，胸膛压的很低，又深深吸一口气，我们看着他，不知为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就是缘分，我当时皱着眉头，紧紧的皱着，就像遇到什么重大的危险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就是那样做，我什么也想不到了，只听他下的命令。 “前进！” 在不到十分钟的准备后，我们又从野外营地赶往后山，为了有效隐蔽，我们是跑步去的，主要是后山很近，且蓝军运输部队带着重型装备，在山地行动缓慢，根据上级的命令，这运输部队是蓝军的致命之处，虽然这只是其中一支运输车对，但也是不容忽视的。 天灰蒙蒙的，不知怎么，一往后山去就觉得整个环境都是灰色的，空气却极为新鲜，说好听点，像一幅黑白泼墨画，说难听点，估计要下暴雨…… 天是凉的，我们在山路上前进，不知为什么，班长突然对我说，进入了后山，就是进入了战区。 战区，是要打仗的。 也许他在给我压力，不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压力会使我崩溃，还是逆流而上。 我们连三个排由巴鲁排长带着，连长在指挥部负责搞情报，我们的通讯兵带着野战电台，随时负责保持联络。三个排长里，巴鲁排长是中尉，其他两个是少尉，我们九十多个人，都听着他的调遣。 后山的公路旁，杂草丛生，很长，很密，树特别多，我一直分不清这山属于草原区还是林区，但强东反驳我说，山就是山，没什么搞不清的！ 这地形倒是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道路的两侧，我们悄无声息的埋伏着…… 我靠在一个树旁边，从狙击镜里看着周围的一切，说到底，我还是紧张…… 排长在我旁边，问我道：“怎么想的？” 我习惯性的起立，坚定的说道：“报告——” 刚说到这儿，班长一把把我拉下来，我手里拿着枪，差点摔个狗啃泥！班长不等我反应过来，立刻轻声喝道：“你疯了！有没有脑子？这可是敌后！” 我慢慢爬起来，蹲在地上，嘴里吐出几根草，慢慢说道：“我就是想说清楚点……” 班长轻叹口气，说道：“你注意点！” 排长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放松点，但也不能没头没脑的！” 我揉着眼睛，点点头。何班副一旁又轻声问我道：“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最重要的身体素质是什么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天真的回答道：“视，视力……” 刚说完他直接朝我头盔上扇一把，轻声喝道：“你还知道是视力啊！一手的泥揉什么揉！” 我赶紧放下来……… “行了，注意警戒！”排长下令道。 不久，我们隐隐听到有汽车的声音，班长问道：“是不是来了？” 排长看看他，静静的说道：“依次传话下去，不要冲动，弄清楚再说！” “是！”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前排的战士跑来报告：“排长，来了！” 排长问他道：“地雷埋好了吗？” “没问题！” “告诉各班，准备战斗！” “是！” 那一刻，我全身上下每一根弦儿都绷得紧紧的的，端着我的88狙，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极度的紧张使我开始颤抖，枪头也不停晃动。 班副见状急忙问我：“能行吗？” 班长也看向了我，身边的人都看着我，我看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神，突然觉得，我是在拖后腿…… “行……行！”我努力镇定说道。 “放松点，有我们呢！”班长说道。 我看着他，点点头，神奇的是，我不那么抖了。 慢慢的，在我的狙击镜里，四辆车出现了，一辆勇士车在最前面，里面坐着两个人，我清楚的看到，除了司机是个士官，旁边是一个上校！后面的，是三辆运输卡车。至于卡车里的东西，车厢遮挡着，看不着。 排长叫过来一个士兵，对他说道：“听我的命令，准备炸！” “是！”他答道。 我放下了枪，看着这四辆车经过，打头的勇士车慢慢进入了雷区，排长说道：“不急，不急……” 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和我一样，都有些紧张！ 四辆车，一辆一辆的经过我们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绿色，从我眼前穿过去，不知怎的，我虽然紧张，却一直有一种一枪打下去的冲动！ 四辆车都进来了…… “排长！” “放！” “呲………” 随着几声不是特别大的声响，这几辆车底下都冒出了阵阵黄烟！ 不等我们行动，车就都停下了，主要是最前面的勇士车停下了。 排长这才面带微笑，大声对我们下令道：“兄弟们，收拾场子啦！” 我愣在那里，所有人一个一个往出走，李冲拍拍我，说道：“愣什么呢！” 我赶紧抱着枪大大咧咧的跟了出去。 排长知道规矩，我们大都围在前面的勇士车前，排长一副胜利者的姿势，昂首挺胸的站在车前，我站在班长旁边，愣愣的看着…… 车门慢慢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常服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上校军衔。不等他说什么，排长立刻敬礼道：“首长好！” 上校看着他，没好气的长舒一口气，说道：“既然是演习，那我就是你的敌人，不用这么客气！” 排长依旧轻松的笑道：“是！敌军上校！” 这上校看着他说道：“那么请问中尉，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您放心，我会派人护送您回去，但您这些战略物资，我可不能白白浪费喽！”排长毕恭毕敬的说道。 “我可告诉你，既然你炸了我们，这车也就没了，上面的东西，你就别想了！”上校说道。 “我觉得吧，这演习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您现在是死人了，我没必要听你的，你也对外说不了什么，对吧？”排长突然靠近他，笑着对他耳朵说道。 上校白了他一眼，问道：“说说，哪个部分的？敢直接炸了我！” “报告首长！我是猛虎团狙击一连二排长巴鲁扎布！” “猛虎团！” 排长不说什么，笑着看着他。 “哼！怪不得！用了一个连的兵力，就为了我这么点物资，这种事儿也只有你们做得出来！” 排长依旧笑着，说道：“请您上车，我会派人送您安全回去！” 上校却不领情，说道：“算了，我自己来，后面的，都把臂章撕了！完了——” 说着，他就撕下了自己的臂章，排长两手一摊，下令道：“所有人，上车，准备返回！前进！” 排长说完就往前走，但没走几步，他就忽然停下，看着背后站着的上校，紧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