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与夜6

    白岈四娟一行人离开冥雪岛后，从通往墨仙湖的一道大门，驾舟而行。

    冥雪岛共设九个出口，这九扇大门的形状就像是牌坊，分明可以绕过，可就是与通过大门的地方不同，仿佛是一扇扇时空之门，通往未知世界。

    白岈躺在小舟上，四娟与其趺坐，一时安安静静，寂灭的像是朦胧的梦境。白岈忽地一声悲叹，打破了长久的宁静，带来了无限的悲欢离合，沉吟道：“我情愿他们死掉……”

    桃娟浅笑道：“那封肖若呢，他可没变，我想薛弋也没变，应该是被纳兰烛挟持，否则他不会劝你离开这里。”

    白岈冷声道：“是兄弟，就不该劝我，绾晴死了，难道我要苟且偷生，任凭凶手逍遥法外？”

    这时苇娟闷闷不乐道：“我的老祖宗哩，你能不能安分点，我们可是打伤了枇雅娜，还在冥雪岛大开杀戒，已经又得罪了两个不得了的人物，我看呀还是抓紧赶路，否则还没查出真凶，就被敌人半路伏击了。”

    弓娟笑道：“这种时候就该让丁若雁帮我们，他不是说联盟吗，看他有没有诚心。”

    戟娟嘟囔道：“对付墨媂，他一定帮；对付纳兰烛、申屠司夜、奈九姮娥这些人嘛，他会反咬一口，才不帮我们呢，我看呢，应该抓紧集合，让揽妖宫和渔美人会师，这样我们才能保命。”

    桃娟气呼呼道：“都住嘴，说话没分寸，乄代家族与仙界相比，就是山贼与皇朝，哪里应付的来。何况，单论阳间的‘神犼’，揽妖宫没胜算；单论冥界的纳兰王朝，渔美人也没胜算；加起来嘛，更没胜算！以我说呀，首先要做的是，认清局势，分辨谁帮我们，谁害我们，别让那些帮我们的人寒了心。”

    苇娟道：“jiejie说的对，不过寒了心倒是小事，惨的是帮了忙还送了死，那就不好了，好悲惨的，你说这种朋友死掉的话，多冤枉呀。”

    白岈眉筋一挑，厉声道：“够了，再多嘴，收拾你们，都安静点！”

    四娟总是侧敲旁击的提醒白岈，千万不要忽视了霞韫染、羽滢，枇雅娜在她们手里，东躲西藏，为的就是拖住纳兰烛。这份苦心，可惜白岈根本不去想，依然对霞韫染恨之入骨。

    赶路多时，迷雾纷纭，不知过了几天，可身后的冥雪岛始终依稀可见，仿佛不曾走，恍惚船走岛随，那距离总是停止在十八丈之远。白岈发觉不对，问道：“什么情况，为什么还能看见冥雪岛，我们是不是在绕圈？”

    冥雪岛周围的海流可以说是一个个圈形，岛屿正是靶心，白岈的船只就像是在九环上随波逐流。

    这时桃娟起身，伸了伸懒骨，秀发如瀑轻垂，婀娜多姿，喃喃道：“改绕还得绕，大小的圈子都绕了几十次了，你现在才发现，知道我们多累了吧？”

    “几十次？什么意思？”

    “冥雪岛四周共有二十四股‘浮海冥波’的潮流，以二十四节气命名，‘立春’绕三圈，有一次乘风渡口；‘雨水’绕三圈可借风浪直达‘小满’，小满绕七圈就是现在的‘白露’；由此绕四圈，就是墨仙湖附近的‘长霓岛’——你再忍耐点吧，就快要到了。”

    白岈挠头闷闷道：“没有近路吗？”

    桃娟笑道：“这就是最近的路。否则，仙界早就不神秘了。这长霓岛嘛，你一定喜欢，是个‘女儿国’奥。要不要多留宿几日？我看呢，到了那儿，你这种yin贼是不会走的。”

    白岈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笑道：“谢谢啊，你们还真是宝，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我还留着女儿国干嘛，那岂不是成了井底之蛙？”

    桃娟秋眸微冷，想不到白岈这臭嘴，时不时借机调戏，以主仆之说还真无法斗嘴赢他，便撇开话题，微笑道：“你不是说我们不适合‘炼狱魔刀’吗？那你教我们‘解道流’武功，反正还要绕圈，打发时间嘛。”

    白岈拔剑笑道：“我正有此意。反正你们的功夫，我不放心，等到了墨仙湖呢，你们就启程去找吴娇绿，我们分头行动。”

    四娟一听学武，本来还开心，但见白岈想支开自己，便闷闷不乐起来，虽然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但是她们自打铁了心背叛丁若家族后，就发誓追随白岈到天涯海角，无论什么事情，她们都不想离开。

    白岈演示了几招，对四人的情绪视若无睹，反正伤害了羽滢，再狠心一次也无妨，说道：“解道流呢，我只清楚绾晴的路数，就是‘杀伐美葬’之学，分‘神遁’‘洗魂’‘乄葬’三类，我刚才所打，就是其中的‘洗魂术’。至今我没有突破心坎，只懂得用刀，而不懂的如何用剑，幸好你们也擅长唐刀，这再好不过了。”

    四娟微微点头，有心无心的练了几招，应付了事，白岈气声道：“对我不尊重，这同样是我难以忘却的事情，你们最好认真修行，别辱没了‘解道流’。”

    苇娟道：“让我们给你一起，就认真练，事后一道找吴娇绿，干嘛非要分头行动。”

    白岈道：“不可能，这是命令！”

    戟娟道：“命令就命令，干嘛发火，那你会原谅霞韫染吗？”

    白岈厉声道：“不要提她，快练功！”

    弓娟嘟囔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要看清大局嘛！她们正在找机会救出闻人访仙，那家伙可是魔道疯子，不小的战力，再说‘访式家族’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家族，铁定会让墨媂头疼，不敢乱来的。你恨霞韫染也好，对付她也好，何如事后再算？就像你答应丁若雁联盟一样，何不委曲求全呢？”

    白岈冷觑道：“闻人访仙真的被抓了？”

    桃娟道：“千真万确。是被侠友松所困，欧阳涯也打算禅位于他，他可根本不稀罕，说‘只在乎霞韫染、羽滢两人，顺便加上白岈绾晴……这丈嘛，有的打了……’——这是原话，我可没有撒谎……”

    白岈似信非信，但又无言反驳，因为他也明白，闻人访仙是个什么性子，遂道：“就凭霞韫染、羽滢两人能从仙界救出闻人访仙？”

    桃娟笑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闻人访仙被困，是他们的家事，龙帝云仲阳不方便管，也不过问。你想呀，羽滢什么性子，会听话吗？她娘霞韫染又是个什么脾气，会听话吗？这一家子，说来好笑，羽滢的外婆欧阳洵美，舅公欧阳涯都是好脾气，偏生这两人是个问题，这应该是受闻人访仙的影响。”

    白岈闷声道：“救出来再说吧，把‘不那芳华’给我，我有用。”

    苇娟紧抱在怀，哼声道：“就不给你，死也不走，别想一个人去墨仙湖！”

    白岈红眼一瞪，苇娟丝毫不怕，正争执间，突然风起云涌、大浪滔天，桃娟悠闲的驾驶轻舟乘风破浪，俏皮的笑道：“做稳了，别摔死，否则没得吵。”话音刚落，只见木舟仿佛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悠悠荡荡的飘行了几十里路之后，又如流星坠地，摔在了一座鸟语花香的岛屿之上。

    四娟早有防备，身法利落，故意与白岈斗嘴，疏散注意，等桃娟提醒时，已经为时已晚。白岈猝不及防，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咿呀不爽。

    起身之后，见四娟咯咯发笑，白岈乜斜道：“你的轻功比我好，适合‘解道流’，好好修行吧。”

    弓娟努嘴道：“咦……变好了哩……还不如发火可爱……”一旁的桃娟冷看了她一眼，扭了下她的脸蛋，小声道：“打起精神，说过多少次了，长霓岛虽是女儿国，但比‘炼狱’凶险。”

    长霓岛也是一座神秘的岛屿，但比不过有朋岛繁华，更比不过冥雪岛神圣，它的地位就相当于森罗岛，原因就在于这里是墨媂的出生地，而森罗岛是乌魈的出生地。

    唯一不同的是，长霓岛上人烟繁华，而森罗岛则因为族人在追随乌魈谋反之时被歼灭，变成了荒岛。

    白岈突然凝眸射冽，四娟正嬉闹，登时打起精神目视前方，随着树叶的沙沙之声，两个黑影从树林中缓缓而来。由于距离过远，林中漆黑，只见这两个黑影各持器械，威风凛凛，像是锁魂的黑白无常。

    以四娟从小养成的机敏，应该先一步发现来者，但现在居然晚了一步，足见四人在白岈身边时多少有些放松，相反的是白岈机警的多，责任也大的多。主仆之分，实则是关照、爱护之情。

    “讨厌，又是他们，真是阴魂不散，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们的到来？时间丝毫不差，真是古怪！”苇娟一双水灵的眸子左看右看，鲜红的小嘴不禁嘟起。

    白岈冷笑道：“是镇魂鸽，我居然又把它给忽略了，看来乌魈虽死，但黑鲨鱼还是老样子。”

    两个黑影一如从地狱的裂缝中爬出，衣衫褴褛，而精神锐利，各个像是嗜杀成性而又显得分外麻木与平淡的老手，每一次出现都让他们的脚下洋溢一种黑暗永恒不败的轮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