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弄巧成拙

    原来藏于暗处的并非是沫猷的伏兵，而是丁若雁、艾鱼两人。

    丁若雁见沫猷等人来此，心头自然怒火高涨，本欲纵身而出大开杀戒，忽地转念一想：“沫猷言败于朱妤之手，足见他们并非朱妤的对手。我也跟朱妤打了几招，以朱妤的剑法而言，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我何不借此机会，偷袭羽滢？杀了她，也不会遭人怀疑，大可嫁祸沫猷，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他心头顿喜，压低身子，用灰涂抹脸颊做足了掩饰后便静观其变。

    夫人道：“你这是逐客令？教派建于此地？”

    沫猷道：“老夫再猖狂也不敢在泓潆岛对夫人下逐客令，只是朱姑娘夺了本门的宝贝，还望夫人多多劝解，让朱姑娘把宝贝交回本门，老夫定当感激不尽。”

    朱妤道：“你这老狐狸有胆子重建揽月教，却没胆子从我手上抢宝贝，又厚脸皮的请夫人帮忙，究竟又在打什么阴谋诡计！”

    沫猷道：“老夫有自知之明，连墨媂都无法推翻仙界，老夫又哪有能力与仙界为敌。现在仙界第一家族当属丁若家，老夫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冒犯夫人。只是想在凡尘讨个生活，抱住这条老命而已。”

    他的话说的丁若雁极为舒服，不禁沾沾自喜，于心思道：“这老家伙也算识趣，明明来者不善，却对我娘这般恭敬，足见他对丁若家的畏惧之心。如此妖道也怕我家族，看来振兴一事指日可待！”

    夫人冷声道：“魔教妖徒，天地不容。你执迷不悟，居然想着以揽月教保住身家性命，换作是谁都不饶你！此事我万万不敢答应！”

    沫猷道：“夫人对老夫有成见，老夫也能谅解。既然夫人不帮老夫，还望夫人也不要插手。刀剑无眼，若伤到了夫人，得罪了丁若公子，我们两家都不好过。”话毕，左手轻轻一抬，只见身后人群分开，搴裳使四人持剑而出，身后另有四人抬着一具棺木，散发阴戾之气。

    朱妤冷笑道：“看来你们还没有体会到我的厉害！”

    沫猷道：“老夫就是因为害怕你，所以才日思夜想的除去你，免得你坏了老夫的大事。要怪就怪你没有恐怖到墨媂的境界，这具棺材就是我对付‘伊阿那’的办法。”

    暗中的丁若雁见他们要动手，急忙轻声叮嘱艾鱼说道：“等他们打起来，你就暗中保护我娘，至于朱妤不救也罢。这老家伙忌惮于我，绝不会对我娘下手，但你也要多加留心，万万不要让我娘受到一丝伤害。”艾鱼轻点螓首，蹲在一侧，多加留心了起来。

    朱妤不知沫猷搬来的棺材有什么用途，隐隐觉得一旦被困住便有魂飞魄散的险境。想及夫人在此，又是云仲阳师妹，武功自然不菲，必要时夫人一定帮自己，故而挺剑杀了上去。

    沫猷先是一惊，吓得忙即退后数丈，远远避开，随之一声令下，搴裳使四人等一众手下忽地举刀呐喊，围杀而去，只留了西角一个出口。但这出口却又被竖起的棺材堵住，仿佛是黑暗深渊的一道大门。

    朱妤不敢轻进棺木，拼杀之少许，忽听羽滢一声叫喊，回眸一看见她被一股邪风吹卷而去，当下惊呼不已，急忙杀出重围，与夫人疾疾提纵追寻。沫猷等人死追不放，直追了五六十里路，最终将夫人、朱妤两人团团包围。

    而那羽滢被吹落在地，四脚朝天，摔得极痛，吓得脸色发白，见四周无人，又疾疾的折返而回，寻求帮助。可谁料朱妤和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双方之所以没有在半途碰面，只因丁若雁施展的摄将法术采取了迂回之变，加由林中云雾，模糊不清，朱妤与夫人也在追逐中跟丢。

    羽滢恐惧非常，不知两人被抓走，还是走散，吓得连连呼喊，刚回过头来，却见丁若雁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怯弱退后，沉吟道：“夫人有难。”

    丁若雁冷笑道：“我杀你轻而易举，回救也不晚，何况还有艾鱼暗中相助。我娘的安危就不牢你这个妖女费心了。”

    羽滢吓得冷汗直流，弱弱道：“你会挨骂的。”

    丁若雁阴笑道：“这次不会，他们都会认定你是死于沫猷之手。”

    羽滢喃喃道：“白岈会给我报仇，你打不过他。”

    丁若雁大笑道：“你就是个灾星，拖累白岈，拖累闻人访仙，拖累了你身边的所有人，你根本一无是处，活着只会招灾而已。我堂堂丁若家，被九幽妖徒害的家道中落，这个仇非保不可，今天就让你死在丁若云掌之下！”

    羽滢安然神伤，也感觉自己招灾，思道：“我连累爹娘，连累白岈，很多人都被我连累，我还活着做什么，一掌被他打死算了，省的害人害己。”

    凝思间不妨丁若雁一掌拍将而来，惊呼之下已然中掌，身子连连后退，然而却并无内伤，唯是被丁若雁出掌的外力打退而已。

    她摸摸胸脯，大口喘气，感觉轻松自若，好奇的不禁挠头傻愣了起来，思道：“虽说我总是连累人，但也不必被他杀死。这一掌虽无大碍，但其实也蛮疼的。日后，我大可以躲起来不见人嘛，干嘛非要死掉。”

    那丁若雁只觉自己的掌力宛如泥牛入海，他知羽滢武功不高，当下于心骇然道：“莫非我的火云血性越来越弱，已经打不出丁若云掌？不可能，我丹田虽毁，但不至于再次加剧，施展三成绰绰有余，这绝不可能，我还要继承王位，将丁若家发扬光大，怎么能打不出丁若云掌！”

    焦躁之下又连出数掌，羽滢奋起反击，格挡了几招，但难敌丁若雁掌法之快，又中了三掌，但只受到了轻微的伤害。丁若雁越发急躁，感觉难以置信，为了验证，当下打出“七星诏命”，甫一出掌，还未击中羽滢，那羽滢便受不住掌风，直被打得撞将在岩石之上，口吐鲜血。

    丁若雁如患魔怔，忽地仰天悲恸道：“这不可能，我一定还能施展丁若云掌！”他见能用“七星诏命”打伤羽滢，故而认定自己的丹田尽毁，再也打不出丁若云掌，故而躁如雷火，疯狂无助。

    羽滢伤势不轻，意识模糊，踉跄的站起身来，身子摇摇晃晃，感觉面前的人极为恐怖，像是发了疯一般，狂呼呐喊，狰狞的向自己杀来。她被吓得魂飞魄散，见无处可逃，当即纵身跳入了水井之中。

    丁若雁愤然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话讫，亦纵身而入。

    羽滢见他追来，忍着伤痛疾疾地向井底游去，她水性颇佳，远胜于丁若雁，早已游到了井底。由于水深万丈，难忍水压，急忙运气护体，四处搜索可躲藏的角落，谁知周匝空无一物，毫无遮掩之物，见丁若雁杀来，吓得她捂住嘴巴缩在了角落里蹲伏，只能期许丁若雁看不到自己。

    她吃了丁若雁的“七星诏命”内伤不轻，又动气护体，感觉经脉绷紧，似欲挣断，脸色逐步发青。这时丁若雁两眼怒视，向她刺剑，忽地真气逆流，身如粉碎，方知自己重伤的丹田，使得自己身体难以承受强大的水压，当下弃了羽滢，拼命的游出水面，险些丧命井底。

    他闯闯吁吁，浑身颤抖，恨恨道：“我就不信你不出来！”他有十足把握，一来井底四周皆是青石之壁，没有容身之处，更无后门可言，加由她的伤势断然撑不了多久。

    可羽滢被丁若雁吓坏了，宁愿溺死在水里也不想被他所杀。一个人孤独无依，想到自己是灾星，大有一死之念，不禁落泪哭泣。这时忽闻井外丁若雁嗔怒道：“小妖女快给我滚出来！”

    羽滢闻听他的声音后越发的害怕了，险些一慌神被水呛死，她急忙捂住嘴巴，暗运真气调息脉络，但觉剧痛阵阵，意识模糊，想到自己就要死在白岈不知道地方，想到自己就要死在爹娘找不到地方，越发悲恸伤心，掩面哭泣。

    这一刻，她想起白岈，想起访仙，想起乌魈，想起众多强者，期许着他们现身救自己一命。她悲恸无助道：“说到底自己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说到底自己总是依赖别人……不能再连累人，白岈都受伤了，怎么会来。爹爹浪迹天涯了，认为我与娘在一起，也不会来。”

    她担惊受怕得战战兢兢，自讽道：“我明明恨乌魈，却在危难之际总会想起他，我真是可笑，连敌人都依赖，我这种人还留在世上有什么用？”

    恼恨之下想一头撞死在石壁之上，由于是在水中，根本使不出力道，反而疼痛难忍，不禁又双眼掬泪，抱头蹲坐了下来。她从小就怕疼，现在更怕疼，这种危难之境又浮想联翩，幻想着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没有疼痛，没有留恋，或是像朱妤一样，在巧合中习成“伊阿那”之魂。

    可这些根本就不可能，自己只能选择死在井底，或是死在丁若雁的利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