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买rou风波（三）
张文若不知道孙幺妹亏不亏，但他却真的亏了！ 自己根本没有答应张神婆的保媒，却被她强加拿来做文章，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现在张神婆子也不在身边，这要是理论起来….亏得今儿个孙屠子一家去进香还愿不在家，这要是撞上正主，少不得又是一番纠缠！ 张文若暗自与张铁锤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色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张铁锤也知道此事难办，便暗暗超张文若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已有计较。 “咳咳，店家，这里是二十文钱，您收好！…这个rou啊，俺是汇过账了的，就拿走了！咱们回见啊！” 张铁锤有心要走，可是庆和镇就这一家rou档，要去老丈人家谢礼哪有空手去的，暗道一声晦气，便从怀里数出二十文钱排在案板上，随手抄起两包rou料转身欲走。 “别介！…铁锤叔，你大老远领着俺家拴住哥哥来认门，这点碎rou，哪能收你老的银钱啊！”小伙计倒是个眼疾手快的，一见张家叔侄要走，赶紧栖身拦住，“俺老舅都和俺嘱咐过了，以后咱们孙、张两家可就是亲戚了，来者是客，这钱俺不能收，人更是不能走，要是今儿个小的做的差了，两位贵客可得看在俺家没过门的幺妹表姐的面儿上原谅俺一回。两位放心，打今儿个起，小的算是长住记性认准二位了，以后呀，但凡二位过来，俺绝对恭敬谦卑、倒履相迎！” 被人拦下的张家叔侄真是无语至极，现在他们只想离开此地，再没有闲工夫与这小伙计扯闲淡，想要离开，却被拦住，有心强走，却被黏住，二人望着这个蒸不烂、煮不熟、锤不匾、炒不爆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住自己的小伙计，有气却无奈！ 却说这小伙计，他此刻也是叫苦不迭，无奈至极！ 原来那天孙幺妹答应张神婆子与张文若结亲，孙屠子虽有心阻拦，但终究挨不过爱女的苦苦祈求，又想到自家情境与张家小子别无二致，相差不无几，咬了咬牙就勉强答应此事。 孙屠子虽然答应的勉强，张神婆子这里却难办至极，那张文若答应迎娶孙幺妹的事儿，本就是她借离危险的一个托词，想着只要孙家没吐口答应，离开此处就借口反水，藏匿在张家村些许时日，在张家族老村老的庇护下，料想孙屠子就以此事也不敢带人上门寻衅。却不想被她弄假成真，孙家幺妹真的就答应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古人重诺，乡人间尤为重视！只要孙幺妹答应下来，以后就是自己回到张家村，村老族老也不会再为此事回护自己！ 张神婆子有心拦住孙幺妹，奈何孙幺妹要嫁张文若的决心似铁坚硬，心想若是再强加阻拦，这个谎言必回被孙家人看出端倪，为了安然离去只得信口应承下来！如此，孙家人这才满意的放她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惊，越想越怕，骗婚造谣可是能被官府定罪的！ 可是她张神婆子也不是善茬，想着此事既然已经做成死局，所幸把它做成定局。于是，张神婆回到张家村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张铁锤家说亲，也是她好运，当时张铁锤夫妇是一道下地去了，家中只留下张文若和妞妞，若不然，当天她可不会轻易进的门的。 张神婆子先是骗得妞妞开了门，在得知张铁锤夫妇不在后，便堂而皇之地入了内屋见到正在摘菜的张文若，于是才有了张铁锤发怒，张二婶骂夫的那些后话。 那天，大家都以为张神婆子见过张文若撂下一些有的没的话后就自行走了，却不知张神婆子暗做了一些手段。 她先把张文若说得傻了，呿喏间竟从张文若口中知晓他现今住屋的所在，就连忙舍了暗自发呆的张文若，换身来到隔壁院落。见当庭中只有妞妞一人，便又寻了个当口骗走妞妞，又悄然地打开了张文若虚掩的房门，进去搜刮一番。 张文若果然不负赤贫家世，屋中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凉席、一张薄被竟连个喝茶、卧座的像样物件都没有，见到如此情境张神婆子暗自发苦。她倒不是真的来行偷窃，不过就是想到张文若屋子内找件像样的东西送给孙家装作他给的定亲信物罢了！…可如今，她总不能卷了凉席、抱着被子送给孙家吧！ …张神婆子不死心，又仔细地搜刮了一阵，却仍旧毫无斩获，望着这一穷二白的家当，她心中暗骂不已。有心再过寻找，又担心被人发现不妥，便潸然地想要离去，寻思着一会从自个掏个腰包把这个定亲信物补上。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张神婆子转身之际却发现屋内床脚下竟垫着一本旧书….读书人，送书给女方做定亲信物….倒也说的通，而且这本书还是他张文若本来所有的，以后就算为这亲事对持上了，他也百口莫辩，强吃这个哑巴亏！ 于是，张神婆子偷了张文若用来垫床腿儿的那本手抄《论语》离开了张家，并且当夜携书又去了趟庆和镇孙家rou档… 孙家得了张文若的定亲信物，便坐实了张文若要娶孙幺妹的事儿。是夜，孙家人热情地招待了张神婆子，孙屠子也遵照承诺又奉上不少银箔，这才送走张神婆。 因为孙幺妹是老生闺女，又是年长得嫁，所以孙家人置办的嫁妆非常精细，也很郑重，为了感念上天恩德，一家人决定今日去庙里进香还愿，这才有了小伙计独守rou档，张家叔侄误起冲突的事儿来… …………… 前因后果既然交代清楚，那就回归正题。 却说张家叔侄一边要走，rou档伙计一边强拦，两边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屋外传来的一阵声响却使此局一边倒了。 “二牛，怎么拦着门堵客…可是里面来了要吃白食的地痞无赖？” “老舅，你们进香回来了！”小伙计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禁大喜，“老舅，您不知，里面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吃白食的地痞无赖，这是俺们张家村的铁锤叔今儿个领了拴住大哥过来认门儿了！…刚才他俩听说老舅一家出去进香不在家，都想要走了呢！” “什么？是铁锤兄弟领人过来认门了？！…等等，待老舅放好新买的案板，这就过来！” 就听外面咣当一声，屋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把张家叔侄无语的简直不要。 “二叔，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再晚可就真出事儿了！”张文若趁着小伙计出神的空档赶紧俯首到张铁锤的耳边小声说道。 “嗯！”张铁锤默然地点了点头，“你别急，此事二叔自有计较！” “可…” 张文若还要再说，却被正在进屋的来人给打断了，“真是俺铁锤兄弟啊！…后面站的那个俊俏后生可是张家文若么！…嗯，果然相貌堂堂、身量不差，倒是个能生养的！” 能生养的？我去你大爷的！哥们又不是猪，能生个屁啊！张文若听到来人说话险些气的吐出一口老血，他稍稍定神，便开始仔细打量起进屋的这人。 青巾裹头，短打傍身，面圆二大，鼻直口方，腮边一簇整齐虬须，身长八尺，腰果阔十围，坦胸露乳间更是露出一带密密麻麻、萋萋芳芳的护胸毛发，端是一条雄壮好汉。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孙屠子长成这个鬼样子，那外人喊他闺女叫做孙大虎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张文若不禁坏坏想到。 “孙老哥有礼了，”张铁锤也不惧来人雄壮，平常地朝他略略拱手，“俺今儿个就是顺道来老哥哥这买些rou料用来走亲，可不是领人过来认门儿的！” “嗯？”孙屠子疑惑地看了看张铁锤，又仔细地打量了下张文若，再看到张家叔侄一人一手的荷叶rou包，便略略沉吟一阵才眉开眼笑地说道：“哦，原来是这后生面嫩怕臊….俺懂，俺懂！…到底是秀才老爷的后生，就是文文道道的多！” 一听这话，张铁锤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孙老哥，这事儿可不是你想的这样…” “铁锤兄弟，你别说了，俺都懂了！”孙屠子挥手打断张铁锤的后话，热情地说道：“老弟今儿个带着张家后生过来就是买rou走亲，不是认门！….俺知道了，你再说下去这张家后生又该面嫩脸臊了！”说着，孙屠子还略有深意地超张铁锤眨了眨眼睛以作暗示，直把张家叔侄气到无语。 “二牛，这里没你啥事了！你到后院去帮你表哥归置归置咱们新添置办的家私，顺道把你表姐喊过来，就说她未来夫婿今儿个过来买rou老舅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过来帮帮忙。” “哎！”小伙计随口应了一声，便问道：“老舅，今儿个新买的家私，又是给俺幺妹姐置办的嫁妆么？” “是啊！”孙屠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好笑地问道：“你问这干啥，咋地？也想着要娶亲了？成！等忙完了你表姐的大事儿，老舅就寻人帮你也说个亲事还不成！别在这愣着了，快去把你表姐叫过来！” “得来！” 小伙计得了孙屠子的许诺，立即眉开眼笑地跑了出去，却留下了孙屠子还在暗自欢喜，张家叔侄无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