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归途偶遇
因为竖子不足与谋的关系，张家叔侄就被连守和很客气地请了出去。 “大舅哥，文若还是个不着调的孩子，您可千万别和它一般见识呀！” 连家大门外，张铁锤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连守和，而张文若却早就被二人撵到一旁省着碍眼了。 “妹婿放心，我多大年纪了，怎能会和一顽童斤斤计较呢！刚才那番，不过是我故意为之吓他一下罢了，却当不得真的！只是…妹婿，此番回去后，还得劳烦你多多规劝文若重回仕途才好啊！要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比起大车店掌鞭伙计，仕途宦海却更适合他啊！” “这…好吧，小弟回去后一定和他好好谈谈。只是，小弟一向口拙…只怕不能劝得住他啊！” “哎！….若是雁卿老友还活着，就不会生出这般状况了！” “谁说不是呢！” …………………… “妹婿，你难得过来一趟，为兄却不能久留你们，这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喏，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权当为兄的一点心意吧！” 说话间，连守和便从一旁的小厮手里接过一个硕大的包裹递给张铁锤。 “这如何使得！”张铁锤赶紧推辞不受，面色讪讪的说道：“俺们这次贸然上门是为了感谢大舅哥先前的帮衬恩情，可不是过来打秋风的呀！” “嗨，说啥胡话呢！什么打秋风！…你们叔侄过来又不是空手来的，不还抱了二十多斤生rou么！….为兄给你备的这个包裹，里面也没有旁的物件，不过是你们先前带来的那些生rou外加两匹绢布罢了！你也知道，为兄家里拢共也就四五口人，这么多rou食，一时间实在吃不完…再说了，如今天气燥热，粮食本就不易储存更何况生rou呢！…不过你放心，二十斤生rou，为兄还是留过一半了，至于这剩下的…你还是带回去给二丫和妞妞她们娘俩解解馋吧！…对了，那两匹绢布，一匹鹅黄色的是给妞妞她们做罗裙的，一匹宝蓝色的是给你和文若添新衣的…” “大舅哥，这些好东西俺咋能随便收呢！这要是让妞妞她娘知道了，又该说道俺给您家添乱了！” “为兄给你的，你便收下！…你也知道为兄的脾性，我不善与人寒暄，你再推辞…为兄真的生气了！” “这…”张铁锤也是知道他这个大舅哥的为人脾性，生怕自己再过矫情再惹恼了他，稍稍挣扎了一番还是收下了这个包裹，“那好吧！小弟就谢过兄长体恤了！…大舅哥，小弟这就走了…至于李家那边，还得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才行啊！” “你放心，为兄这里早就记下了，定不会因此误了文若与大丫的亲事的！” “既如此，那小弟就真告辞了！”张铁锤一拱手行礼，便拎起地上包裹转身离去。而连守和也倚在门前朝他背影朗声唱道：“恕不远送！” …….. 张铁锤行不多时，拐过街角便看到了独自蹲在地上发呆的张文若，苦笑一声便迎上前去。 “傻小子，趴在地上瞅啥呢！” “二叔，你回来了！”一闻声响，张文若便知道二叔过来，便赶紧从地上窜起来，想朝二叔见礼，只是他蹲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腿脚酸麻，仓促起身险些让他踉跄摔倒。好在一旁的张铁锤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傻小子，是不是蹲的太久…腿脚都不利索了！” “嘿嘿…”张文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叔，刚才你与俺连家舅父道别时，他有没有提到小侄…是不是还在生我的闷气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着…知道后怕了？…那你当时干啥去了，明知道你连家舅父脾气不好，咋还敢一个劲地跟他顶牛对着干呢！” “二叔，小侄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当然知道舅父让我重新读书是为我好，可是小侄现在这般的落魄赤贫…哎，读书科举于小侄来说，实在太难了！” “可是…你舅父不是说过，他愿意资助你么！怎么…你还有顾虑？” “唉…”张文若惨然一笑，缓缓说道：“当然有顾虑了！…二叔，小侄曾听妞妞妹子说过，我那连家舅父也是读了经年诗书的，只不过他是年年考却屡屡不中，时至今日不惑之岁竟连个童生都没取中…他若不是家中过不下去了，依照他那脾性能愿意放下读书人的身段去行医乡邻？…也就是他行医的这些年，家里的日子才渐渐宽裕起来，还修起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可是舅父毕竟家资不丰…小侄猜想，舅父每日行医所得资银，供给全家老小吃穿用度虽略有盈余，但是再想供给三个读书人的耗费，却有些捉襟见肘了！” “三个读书人？”张铁锤不禁有些疑惑，“除了你和你家舅父还有其他人在读书？…拴住，你是不是多算了一个？” “二叔，你忘了！我那舅父可还有一子，大名：连树心，小名：连狗蛋；妞妞都和我说过了，我这个小表弟是今年开春时开的蒙，他这名字还是舅父向塾馆的先生求得呢，…怎么就不是三个人了！” “哦…是狗蛋啊！”张铁锤拍了拍额头，不禁恍然大悟，“俺还说呢，今儿个咱们爷俩到你舅父这，就一直没有见到狗蛋，原来他是去私塾蒙学读书了呀！…唉，这一晃可真快，去岁俺来他家是，这狗蛋还拖着鼻涕满屋子乱窜，现在都能读书认字了！好，好！读书好啊，将来有出息呐！” 张铁锤这才明白自家侄子的真正顾虑，是啊，就算大舅哥现在有心资助侄儿去读书，可是这读书并不是一朝一夕能见成效的，耗资巨大啊！更何况大舅哥家也不富裕，他除了自己还要供给自己亲儿连树心求取科举，再加上一个半亲不熟的张文若…实在有些难为他了！ “…嗨，咱们不说这个了！…走吧，趁着现在有点儿风还算凉快，咱们赶紧回去吧！昨儿个一夜没回，你二婶指不定得等的急了…” 张铁锤知道侄子心中藏的一切，便不再拾掇他重新读书求取功名了。一路上叔侄二人便有意无意地岔开此间话题聊起其他风闻说说笑笑地赶起路来。 因为时辰尚早，叔侄二人又难得出来一次，所以归途路上，二人便有余闲流连周边美景，以至于半个时辰以后二人才堪堪行至庆和镇的入界碑处，而在此处却也遇到了一位故人，哦不，应该是两位故人才对！ “铁锤叔，文若贤弟，你俩咋才到啊，俺都在这等了老半天了！” “存信？怎么是你！…天儿这么热，又大上午的你跑着杵着做啥嘛？” 张家叔侄刚到此处，便听到前面有人呼唤，张铁锤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稍稍定睛一看，却见来人正是与张文若定亲的李家三子李存信。 “嗨，别提了！还不是俺那妹子大丫…今儿个她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大上午顶的，非央着俺过来等你们…俺才吃完午饭，正困着哩！这死妮子跟文若兄弟定亲后，就一点不知道心疼她哥，生生把俺当个皮猴使唤！” “咳咳，”张家叔侄没有打断李存信的喋喋不休，而是好笑地看着他自顾自的演绎，待他啰嗦完了，张铁锤才打趣道：“大侄子，你这么大个人还能被你妹子胡乱使唤…怎么着，是不是又有啥把柄落到大丫手里了？” “嘿嘿，…”李存信摸着后脑勺，讪讪一笑，“咋可能！…俺多老实的一个人，哪有啥把柄…铁锤叔，你可别当着俺兄弟的面儿胡乱造谣啊！别再让俺兄弟把俺想的差了！” “哦？…那前几年是谁大白天的去偷看镇上李寡妇洗澡的？…李寡妇十六出嫁，二十守寡，到现在都四十来岁了，你也看的入眼？也不怕看多了在被那堆烂rou坏了本钱！你呀，你呀！整天跟在镇上那些地痞无赖屁股后面耍乐逗趣，就不能跟你大哥二哥学学好的？！” “叔，李寡妇那事儿你咋知道的？…是不是听大丫那妮子传的？…这小丫头片子惯会在背后诋毁我！叔，文若兄弟，你们可千万不能当真啊！俺是清白的，那天去李寡妇家偷看她洗澡的是大狗子，就是那个家里扎纸人的大狗子…可不是俺呀！” “嘿嘿…”见到李存信这般窘相，张家叔侄不禁相视一笑，“李寡妇那事儿呀，咱们也别管是你还是大狗子做的，反正你俩总是拱在一块，逮住一个另一个总没跑…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也别提了！…你说说，大丫今儿个叫你在这守着俺们俩过来，到底是为了啥啊？” “这俺哪能知道！她就让俺搁这守着，也没说啥事，就说见着你们过来了，就叫我唤文若兄弟去趟左边拐角的茶寮，她还在那等着呢！” “合着…大丫也在这呢！”张铁锤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半楞不傻的李存信，“合着你和叔扯了老半天犊子…你妹子大丫就在前边儿呀！那她咋不和你在这一起等着，还费这闲工夫整这处虚头巴脑的想干啥呢！”说着，张铁锤便刮了李存信一眼，转身欲往茶寮一行。 “叔，俺妹子交代俺，就让文若兄弟过去，可没让你过去呀！”李存信赶紧向前一步拦住张铁锤，“他俩小两口说些私房话，你一个做长辈的过去乱掺啥热闹！俺妹子面皮薄，见不得人多的！” “她还面皮薄？上一回叔来你们家榨油，领着俺家妞妞满屋子乱窜的是谁？！小丫头片子人不大，门门道道的还怪不少的！”张铁锤想起往日的记忆不禁苦笑摇头，“拴住啊，既然你媳妇都点名道姓地单找你了，俺这个做长辈的就不好再去掺和了。你自个去前边儿瞧瞧，但是说话办事你得让着点大丫，别看那丫头年纪不大，偏她鬼机灵最多。别到时候，你说错一句半句的再让她整出个幺蛾子！” “唉！”张文若好笑地应了一声，便要离开，“..那二叔就在这陪着俺三哥存信说会儿话，小侄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