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鹧鸪声
林家老宅距离张文若他们所在的悦来客栈并不算远，要不然赵曼樱也不能在林妙音被抓走之后不久就跑回来与众人报讯了。 所以，张文若这一行人在出了客栈之后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就很块地来到了这个古朴破旧的老宅子。 这是一座用青砖为基木柱为肩砌合而成的老宅子，年份久远，古韵十足。占地面积倒是不小，就是周边的围墙阑珊有些残缺，更兼之门房的两扇破败老朽的木门。由此可见，林妙音的娘家并不富裕。 张文若他们过来好一阵子了，一直站在林家老宅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下踌躇不前，赵曼樱也几次催促，但是张文若却一直没有放她过去叩门拜访。倒不是又生了什么变故，主要是看着这两扇白日紧闭的大门，张文若竟然隐隐有些害怕。 让他害怕的主要有两点，一是他害怕赵曼樱过去叫开门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或者有人但却小囡囡不在其中；再就是他还没有想好以怎样的身份和名义过去拜访林妙音的娘家。 “总不能说我是你家闺女前些日子收留的白吃白住的房客，现在你们家遭了劫难，我过来看看你家外孙女怎么样了，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报个恩吧！”别说自己不信，即便是他们真的信了，但也会误以为自己对他家守寡的女儿林妙音有什么企图吧！ 所以，张文若站在老槐树下踌躇了起来，他望着那对紧闭的大门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 “张公子，要过来探望的是你，不让咱们过去叫门的也是你，总不能就这样干站着吧？！既然来了，总得进去瞧瞧，是忧是喜，总得有个准信吧！”说话的是刘太监，他在宫中伺候多年，虽然有着碎嘴子的坏毛病，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也不差。就像现在，他明明已经看出来张文若心中的忧虑了，但却就是不说，还假装不知地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就是把张文若架到火上烤。 难怪孙公公会不待见他，原来这人真的讨厌！ 张文若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依然把他划分到不可深交的那一列人当中，但又无奈地叹了一息，这人虽然讨厌，但是他说的对，既然来了，也是该进去瞧瞧，也好了了心中的牵挂。 “赵姑娘，劳烦你前头带路吧！”张文若对着赵曼樱温和一笑，拱手一礼，便示意她上前叫门。而赵曼樱却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应诺。她名义上是与张文若、林妙音等人以友人相交，但实际上终归是受过张文若的恩惠，总是不自觉地认为身份比别人矮了一截。也亏得这段时间张文若待她温和有礼，宽厚礼遇，这才让她渐渐有所适应。 … 好了话不多说，赵曼樱在得了张文若的吩咐后，便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地来到林家老宅门前叩门叫人。但是屋内却无人应答，而更令人诧异的是，赵曼樱在敲门的过程中居然发现这对紧闭着的大门在里面并未上锁，只是虚掩着。这让她在愈发奇怪的同时，心情也越来沉重。隐隐地，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张文若也发现了赵曼樱身上的古怪，便来到她的身边紧张问道。 “公子，门未上锁！”赵曼樱指了指面前的大门，脸色有些发白。“而且里面也无人应答，会不会…” “不会，别自己吓自己！”张文若脸色一冷，斩钉截铁地呵斥一声。他当然知道赵曼樱话中的深意，但是现在他得先稳住，要不然就无法说服赵曼樱这个弱女子冷静下来了。 “林家老宅挺大的吧？我方才粗略地打量了一遍，这前前后后得有不少屋舍厢房吧？！会不会是…林家祖母领着小囡囡待在后院一时不曾察觉到前头来人了？！…唔，是有这个可能的！”张文若像是催眠似地安慰着赵曼樱，同时也在尝试着劝服自己冷静下来。 “可后院的厢房都已经年久失修好些年了，林jiejie昨天还带我过去看过的，早就没人住了…”赵曼樱的脸色煞白，声音也越来越小。 “或许是林奶奶年岁大了耳朵不顺吧！”张文若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可是…还有小囡囡啊！她那样机警的人儿…”赵曼樱的声音隐隐带上哭腔了。 “这…”张文若顿时踌躇起来，实在有些词穷了。 “嗨，说这么多干啥！进去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二人的对话让刘太监看得实在心急，若不是因为张文若的身份‘特殊’恨不能直接上去给这两人一人一个大耳巴子，再踹开大门看个真章，他本就是暴躁性子，如今却被张文若的扭捏性子惹得心急火燎难上难下。 “此言有理！”张文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对刘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踹门。 浪费这么多水磨工夫，早干嘛了！刘太监心中一阵无语，对于读书人迂腐执拗的印象也越发地深了。 “赵姑娘，且后退一步，别再伤了你！”刘太监嘿嘿一笑，示意赵曼樱远离大门。 “刘大哥，你这是要做甚？门又没锁…”看着刘太监撸袖子、系腿管，作势要踹门的模样，赵曼樱赶紧拦住，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对着大门轻轻一推，这两扇紧闭着的老古董，便先后“咯吱”一声“呻吟”自行打开了。 “门没锁啊！”刘太监刚才离得远，他二人之间的对话没有听的具切，后又见到张文若对自己使眼色，本还以为是这对大门锁上了里面又无人应答，想要借自己的力踹开大门呢！而现在，却不禁让他有些傻眼。“公子方才何意，不是叫小的过来踹门的吗？” “我是让你推门，何曾直言让你踹门！你想多了吧…”张文若无语地翻个白眼，便搀着有些惶恐慌张的赵曼樱步入室内。 “那就直说让我推门呗，还啥的眼…我又不是个娘们，哪能懂这么多的调调！”刘太监苦笑一声紧随其后，但心中却越发地不喜读书人了。 … 屋内果然无人！ 张文若陪着赵曼樱在这林家老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老鼠蟑螂都让他们给搜出来了，可就是没有看见半点人影。 不过，在这找人的过程中却也听到了一些异样声响，一阵鹧鸪鸟鸣声，这让张文若很是奇怪，大白天的，又是在闹市之中，真的少见。但心急如焚的张文若只在心中过了一遍，就遂即把它抛之脑后了。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情吧！张文若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了，渐渐地，他甚至开始沉默了。而赵曼樱，早已脸色煞白地傻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凝重，一动不动，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再说人去哪了，人去哪了像是真的傻了一般。刘太监还在玩世不恭地嬉笑着，没心没肺，丝毫不见忧色。张文若深知其人秉性，也懒得理他，只要不再添乱，便随他施为。 “这事儿还得劳烦孙公公才行！你看这…刘老哥，要不然劳您大驾，再回去禀告一声？”趁着赵曼樱发呆恍神之际，张文若悄悄地把刘太监拖到一旁，半是讨好似地恳求着。 “不忙、不忙！公子宽心，此事咱家自有计较！”刘太监神秘一笑，又眨了眨眼，似乎智珠在握。 “敢问公公…是不是孙公公那边，早有预料？”张文若悄悄地瞥了赵曼樱一眼，见她仍是一副痴呆模样，便才继续问道：“公公切莫再卖关子，小生这里都快要急得疯了！” “再等等吧，时机未到…”刘太监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又嬉皮笑脸起来，端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子。张文若还要再问，他却只笑不答了。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响动。 “娘亲，你临走时是不是忘记锁门了？你看这…家里是要遭了贼了吧！” “我锁门了吧？临走时，我明明掩上门了呀！” “外祖母，你没有锁门，这门还是我帮你掩上的呢！怎么，现在开了…是起风了么，还是舅舅他从邻县赶回来了！” “…嗨，外祖母怕是老糊涂了，不过…你娘亲能平安回来，即便是家里真遭贼了，也不打紧，反正咱们家穷，没啥值当遭人搬的…” … 听到这阵声音屋内的三人…哦不，应该只有两人（还有个没心没肺的老太监）都是惊呆了，不为其他，只因为接下来走进屋的人实在让人魂牵梦萦。 “林jiejie，你平安回来了？”一听来人的声音，原本痴痴呆呆的赵曼樱当即回了神，疯了似地飞奔出去。 张文若也是眼前一亮，望着眼前这个还在老神在在的刘太监失声问道：“这就是公公口中的时机？” “然也！”刘太监难得地拽了一次文，这是他以前在宫中看戏时偶然学到的戏文，今天终于有机会得以施展才学了。“却不知公子以为如此时机，却如何？” “端是个好时机啊！”张文若毫不吝啬地赞了一声，也舍了老太监，往外飞奔而去。 刘太监嘿嘿一笑，也不管张文若他们接下来如何的欢聚重逢，只是一脸阴笑地背过身去对着一堵炸开一道口子的墙壁，赞了一声：做得好！ 墙壁自然不会应答，但那墙壁的裂缝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鸟鸣声。 … “林jiejie…”“张公子…” “小囡囡这是谁？”“外祖母这是张大叔，就是在咱们客栈白吃白住的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