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清静(三)
张文若再次来到大丫的住所时,他们兄妹正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事情,张文若走进房门没有见到赵曼樱和小囡囡,只见到满脸涨红的李存智和正在偷抹眼泪的李大丫。 “你怎么又回来了?”相比之前,大丫的嗓子略显嘶哑,她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地对张文若问道:“你不是书院有事,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走出客栈不久,水生便追了上来,与我说老家来人了。”张文若如实答道,他看了看气呼呼的李存智,又看了看满是委屈的李大丫,不禁问道:“你们兄妹这是怎么了?吵架半醉了吗?” 李大丫想要回答,却又看了李存智一眼,见他正一脸玩味地望着自己,大丫心一横撇了撇嘴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李存智晒然一笑却突然说道:“妹夫果然好手段,不显山露水的就把咱们庆和镇两支娇花给赚到省城里大享艳福来了!” “你真是什么意思?!”张文若当即一愣,又突然想起张铁锤刚才与自己耳语的一番话,不禁连忙争辩道:“别人不知内情胡乱谣传,你是大丫的嫡亲兄长难道还不清楚吗?…大丫瞒着你们私自进城寻我不假,但这却不是我坑蒙拐骗过来的!” “事到如今,你说这话,有谁会信?!”李存智斜挑了张文若一眼,冷哼道:“我是大丫的胞兄不假,也乐得相信你们之间没有龌龊,可是…别人会信吗?咱们庆和镇的乡亲会信吗?” 张文若语气一噎,愣是半天答不上话。李存智一见张文若气馁,不禁大涨威风,又冷哼道:“你张文若落魄之时,咱们老李家何曾嫌弃过你分毫?!…当日你与铁锤叔来我府上求亲,我们更是好酒好菜地款待着,后又把咱家大丫这么个宝贝疙瘩托付给你。本以为你会念着咱们李家的些许好处,日后大丫嫁与你为妻后,你会善待与她。哪曾想你张文若这边刚与咱们李家定亲,转脸就跑到孙老匹夫家中撒娇卖乖,遂即更是移情别恋罔顾昔日情分要与咱们义绝退亲,当日若不是咱家大丫识大体顾及你的脸面,与我李家长辈苦苦哀求,你以为你张文若还会有今日的风光?…哼,说不得当日你就出不了庆和镇半步!” 张文若也是被气得不轻,有心争辩,却又想到李存智现在正是处于气头上,若何他争辩说理无疑是火上浇油,引火自焚。权衡之下,张文若唯有强忍怒火,静观其变。却不料李存智误以为说中了张文若的软肋,让他词穷难辨,这却让李存智心气更胜,更添威风。 “怎么,说不出话了?”李存智撇了撇嘴角,揶揄道:“你张文若不是威风八面的读书人吗?咱们听说你们读书人惯会咬文嚼字,最是擅长强词夺理…怎地,也有你张文若词穷气短的一天?” “清者自清,我懒得争辩!”张文若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又对李存智翻了个白眼,略显无奈地问道:“如今你们李家又是怎么一个主意?大丫这次出来寻我,确实做得差了,究其根本我虽然不曾诱导过大丫分毫,但是此事也确实因我而起…” “怎地,你张文若被我损了一番,良心发现了?”李存智双臂抱胸,自我感觉良好。 “这不是什么良心不良心,原因在我,我自不会推诿。”张文若懒得和李存智拌嘴,便走近李大丫坐着的床榻试探问道:“大丫,听二叔说你这次出来寻我被庆和镇的乡亲们误会了,你现在回去定然落不着好果子的,若不然你权且留在悦来客栈,待风头过了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怎么样?” 听到张文若担忧自己的安危要留自己在身边,李大丫还是非常高兴的,她本以为张文若这是“良心发现”想要与自己重修于好,却不料他又道风声过后再把自己送回庆和镇老家,这却让李大丫心中一冷,面露不愉。 “谢过张郎体贴,”大丫勉强一笑,有些生冷地答道:“奴家做错了事,自然要回家领罚,怎好躲在外面缩头不出,这却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如何看待奴家?…是我李大丫水性杨花在外面找了相好再无脸面还家,还是我猪油蒙心被人花言巧语拐了去了?但无论结局如何,吃亏受辱的总是奴家,这却让奴家以后如何在家乡抬头做人啊!” 张文若语气一噎,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还是他认识的天真善良的李大丫吗?这言辞锋利的如同刀子,在硬生生地割自己的rou啊! “事已至此,我又该做些什么呢?”张文若皱着眉头,冷冷地问了一句。 大丫听出他语气不善,不禁语气恹恹地反问道:“张郎这是心里过意不去,想要补偿奴家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张文若挑了挑嘴角,哼哼地说道:“我又没做错事,何来的心里过意不去?又谈何补偿二字!” 大丫冷哼一声,冷笑道:“张郎以为,奴家为何会贸然离家出走来义阳城中寻你?”张文若语气一噎,却搭不上话来。大丫又道:“若不是张郎无故悔亲,奴家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甘冒‘失节’之名来城中与你问个究竟!” “你这是在…怪我咯!”张文若无奈地耸肩。“既然如此,此事权当我之过错,你就把这当作我心里过意不去想要补偿你吧!”张文若又道:“大丫,你就说吧,我该做些什么来挽回昔日的过错!” 见张文若浑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大丫气得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也不再理他。但是一直看戏的李存智却坐不住了,他要为自家妹子争取权益,见此间机会合适,便连忙轻咳两声,待张文若看向他时,李存智才说道:“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张文若心中一喜,连忙恭敬问道:计将安出? 李存智摸了摸下巴,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他沉吟半响,良久才道:“其实妹夫,此事起因皆因你当日无故悔亲令我家大丫妹子无端受辱所致,既是如此…”说道此处,他语气一顿,突然看向张文若诡笑道:“既是如此妹夫何不覆水重收,与我家大丫妹子重修于好呢!”说罢,他不禁抚掌笑道:“如此一来,我家大丫妹子不禁了了一桩心事,而且…待你二人日后成亲,咱们庆和镇的乡亲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张文若当即一愣,却是被李存智的一番妙计给堵的无语。然而,李存智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李大丫的心坎上,她红着脸蛋偷偷地瞄了张文若一眼,见他既不反对又不赞同,质若痴傻了一般,李大丫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真欲与自己重修于好补偿当日犯下的过错呢。 李大丫心中一阵甜蜜,不禁在心中暗啐一声:呆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然了,如果张文若会读心术看出李大丫的心事的话,一定会呆的不同寻常! “李兄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张文若耷拉着眼皮瞥了李存智一眼,冷声道:“兄长此计身为不妥,恕我张文若实难从命!” 此话一出,李家兄妹不禁有些炸毛,李大丫冷冷地刮了张文若一眼,也不言语,愣是把张文若盯的一阵头皮发麻。 “有何不妥?”李存智连忙追问道:“我觉得倒挺合适,无论与你还是与我家大丫妹子,这都是最为妥当的权宜之计!” “小弟刚与大丫退亲…”张文若刚要解释,却被李存智突然打断道:“我们李家还没同意你退亲呢!” 张文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说道:“无论你们李家人是否同意咱们张、李两家退亲,但是在外人眼中,我张文若早已是前据后恭、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了,如今我在家乡的名声就如戏文之中的陈世美一般,早就臭不可闻了!此事好不容易在我离开庆和镇后慢慢平息下来,而今大丫妹子又突然瞒着家人独子外出寻我,这无形之中却又将我推上风口浪尖之上。现在我不用打听也能大概猜到,家乡的父老乡亲定然在背后编排我张文若如狂蜂浪蝶一般,花言巧语骗得你们孙、李两家女眷与我夜袭私奔。”说罢,张文若不禁叹了一息,他看了看大丫,见她一脸懵懂,似懂非懂,张文若不禁又哭笑道:“正如李兄先前所言,此事起因皆是在我,是我无故悔亲在先,累得大丫妹子名声受辱在后,而今大丫妹子又因心有不愤而私自外出寻我,累得庆和镇乡亲父老误会我等之间的清白,却也都是我张文若咎由自取、再也怪不得其他的人!但是…”张文若话锋一转,便又说道:“但是,只是碍于外人误会而无风起浪的流言蜚语,就让我张文若做出覆水重收、破镜重圆之事,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说着,他语气一顿,就要措辞解释。却被李大丫冷声打断道:“哦,原来我李大丫在你张文若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连让你心存怜惜都不能!”说罢,大丫的脸色冰寒如霜,气嘘涛涛,又背过身去,分明是半点也不想见到张文若这个心厌之人。 而张文若却是一愣,心中满是无语:“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还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全!” 不过,这一句话,张文若终究是没有机会再说出口,只因为他刚欲措辞辩解,就被屋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