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胤雪

    “还有一事你们需谨记，你们现在手持之物其内有至邪至恶之物，为师寻十极道图，练十极仙器，为的就是镇压它们。然后放入七弦池内，每日以天水灵气洗涤魔性，十极仙器万万不可落入恶人之手，如若不然，魔神尚未降临便以天下大乱。”

    胤清的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她们顿时感觉手中的仙器重逾万斤，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难怪刚才十极仙器出世时会有这么恐怖的气息，原来是来自其内的至邪至恶之物，这么看来，大家认为最没有价值的‘沁灵决’反倒成了无价之宝。

    “师傅，莫非您当年隐居于此是早已料到三十年后会有魔神降世？”大弟子问道。

    “也不对，就算师傅洞察先机，却没必要自散宗门吧，其中定有隐情。”二弟子接着说。

    “为师不愿多说，你们也无需揣测，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好了，为师现在想静一静，你们就此离去吧。”

    刚才，胤清为了镇压十方仙器内的魔性，耗费了过多仙力，就连她也大感吃不消。

    “是，师傅。”

    虽然大家还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疑惑，但胤清开口了那她们只能听从。

    十位仙子起身，相互看了一眼便纵身离去，各种心绪疑惑并存，不过，能见到胤清，也算是了了她们千载以来的一大心事，更何况现在人人仙器在手，自然无比自信。

    她们是带着笑容离去的。

    胤清目送弟子们离开，待十道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一个踉跄身体摇摇欲坠，接着吐出一口鲜血。可细看之下，金色的血液异常的浑浊，不仅如此，其内居然携带着丝丝慎人之气。

    胤清二话不说，只见她单掌抬起，然后重重的往自己胸口拍下，一股浩瀚仙力透体而过，仙力如狂风骤雨般涌向海面，方圆千丈之内的海水瞬间蒸发，生生削去百丈之深。

    接着她又是一口血液吐出，但这次的金色血液却是纯正无比，有金光闪烁，那是真正的仙人之血。

    这算什么？这算是在给自己疗伤吗？如果说这是疗伤，倒不如说是自残己身更为恰当一些。虽然做法怪异，不过确实能看到胤清的脸色稍有好转。

    过了片刻之后，胤清站定身形，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飞至上空，对着七翎峰十指齐抓，只见那七股由翎峰洞眼处向下方流去的泉水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一般，停止了律动。

    胤清中指在虚空中轻弹，其中一股泉水竟然如同琴弦一般颤动起来，更是传来了如弦丝拨弄时的清脆声音。

    她双目紧闭，仅有十指摆弄，接着，七泉齐动，一道道恢宏的炫音响彻天地，胤清此刻居然是以翎峰为柱，七泉为炫，弹奏乐曲，音律之妙旷古烁今，不过在美妙之余亦有些婉转哀愁。

    方圆千里尽在琴音沐浴之中，万物宁神倾听，不禁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而这样的惊世之举，也只有仙才能够做到吧。

    一曲作罢，泉水复又飘飘洒洒向下而去，可仙音却经久不散。

    当地上生灵睁开双目时，只看到胤清悬在天际，看上去显得十分孤寂。

    胤清虽以渡劫成仙，可千年孤寂谁人问津，谁人能懂？就好比此时此刻，仙音千里，却没有一人能够与她分享。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好美的曲子，好一个以峰为柱，以泉为弦。”

    随着声音的传来，胤清身后多出一道身影，是谁如此放肆？又是谁敢在仙人面前说话却不带半点敬意？

    此人黑衣黑发，亦是名女子，与白色素衣的胤清形成鲜明对比，同样也是纱巾遮面。而她，便是胤清十一位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到场的人。

    胤清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这么进的靠近她却不被发现？只听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终究还是来了，不枉我在此等你。”

    “胤雪。”

    女子一听之下整个身子为之一震，各种心绪顿时浮在脸上，有震惊，有疑惑，也有愤怒。她万万没有想到胤清会叫她的名字，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

    “很好，很好，很好，”

    一连三个很好，将她心中所想尽数表露无疑。

    “自我出生起，就没有人见过我的样子，也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连你也从来没有，今天还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可我要如何称呼你？是叫你万法仙？还是叫你师傅？还是……”

    胤雪停顿之后继续说道：“叫你母亲？”

    接着她愤然的将面上的黑巾扯下，露出真容，而这个名为胤雪的女子的神态容貌竟然与胤清有七分相似，若不是穿着区别太大，若不是胤雪神态过于冰冷，咋看之下还真的会认为是同一个人。

    与胤清一身素白、飘然出尘的气质不同，胤雪虽然也是肌肤如雪，莹白动人，可是一双紫黑色的双唇加上黑衣黑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漠孤傲的气质，不论是谁，在她面前都显得相形见绌。

    不可否认的是，胤雪是个美的让人心颤的女子，黑色的着装配上莹白的肌肤本就让人印象深刻，而她的双眸深邃黑亮，一看之下便深陷其中，像置身在无尽的星河之中，让人永世难忘。

    可仙真的会有子嗣吗？世人皆知，成仙必斩七情六欲，不被世俗牵绊。可如今胤清作为千古以来唯一一个证道成仙之人，说她在成仙之前以有了子嗣，这会有人信么？

    胤清在听到‘母亲’二字时同样也是全身一震，这本不该是仙人应有的反应，不过那也只是一瞬即逝。

    两人两两相望，一个神情激动，另一个却显得淡定自若。

    “为什么不回答？”胤雪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而胤清虽心中悸动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见她说：“我今日让你来此，并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

    “很好，一千年前你是这样，一千年后你还是这样，这就是仙？”

    “放肆。”

    “如果仙都像你这般冷漠无情，那我宁可弃仙修魔。”

    “住口，你身为一个修仙之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若是成魔我便亲自将你斩杀。”

    “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胤雪神情语气异常的激动，她现在的心绪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胤清眉头紧皱，一掌拍向胤雪。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胤雪雪白的面上多出一个鲜红的掌印，仙人出手弹指间灰飞烟灭，而现在仅仅只是留下一个粗浅的掌印而已，可见力道已经微乎其微。

    不过就算那是胤清随手一挥，也让胤雪头晕目眩，差点从天上坠落。

    胤雪站定身形，嘶声力竭的喊道：“杀了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胤清一掌过后，将手负在身后，可以看到她紧握拳头，似乎还微微颤抖着，可见她内心的波动有多大。

    她没有打算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向七弦池的方向伸出手，只见七弦池内又飞出一把短剑落在她手中，然后便随手丢给胤雪。

    那是一把古朴无华的短剑，别说是仙器了，这般普通的短剑连让人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短剑飞入胤雪手中，分量极轻，对于这是把怎样的短剑她并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继续说道：“回答我。”

    过了良久之后，胤清终于开口说话，却不是在回答她：“这把剑我原本不愿拿出来，既然你来了给你便是，你将此剑收好，然后离开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来此。”

    胤清话音刚落，便向上方的‘云星殿’飘然而去，在身形即将消失之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此剑，名为诛仙”

    胤雪呆呆的看向胤清消失的地方，许久许久之后，两行清泪默默的划至面庞，滴落胸前。

    “整整一千年了，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你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这就是仙？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

    一切都没有改变，七弦池还是七弦池，昆麟岛还是一片绝美仙境，仿佛十二位仙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胤雪离开了，双目无神，面如死灰，虽然艳绝天下可现在看上去却显得形单影只，十分的落魄。

    ……

    云星殿，正殿之内。

    胤清双足刚一落地，便两手伏地，跪在地上，只见她双目血红，全身发抖，脸上布满了细密汗水，显得十分痛苦。

    她死死的盯着右手，正是刚才掌掴胤雪的那只，可以看到上面布满了紫黑两色的脉纹，而且更有丝丝慎人的邪恶气息涌出，这气息跟之前毁天灭地的杀伐之气一模一样。

    胤清之前为了镇压十级仙器的魔性耗费过多仙力，而后胤雪的出现又导致她的心绪波动甚大，，进而被魔性占了心志。

    此刻，她再也难以保持心境空明，只见她秀发纷飞，面目狰狞，一阵阵邪恶的紫黑之气从她的右手蔓延上来，充斥整个大殿之内。

    云星殿是以胤清的仙力加持才得以在空中停留，此刻仙人之力被邪恶之气取代，顿时出现了道道裂痕，大有土崩瓦解之势。

    胤清是为真仙，可体内为何有魔性存在？

    “吼……”

    随着天际传来一声呐喊，整个昆麟岛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烈日血红，海水冰封，草木凋零。

    这些天地异象的征兆，世人称之为‘魔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