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思深忧远

    周莹吃过泡面回到卧室以后，刚才在书桌边坐了下来，就看见了台历上的一条记录，于是也顾不上别的了，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钱包就朝外走去。

    她当然不是想要在这个时间点出门，而是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朝楼上走去。上得楼来，平台上雨棚下的那盏灯正亮着，好些蛾子在围绕着这唯一的光源而不断飞舞着。

    “喂！小杜……”周莹站在房门口，面对着黑咕隆咚的屋子敲了敲半开着的房门。

    屋里没有任何声响，显然是空无一人。

    周莹转过身又朝厨房走去，只当是那家伙去了厨房泡面呢。

    不过等她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似乎又猜错了。厨房同样没有开灯，里边也是黑漆漆的，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她不死心地按亮了厨房里的电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四下看去。发现比之过往，除了多出来一个电水壶，几副碗筷之外，还有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装着泡面、零食和啤酒的塑料袋了。

    整个楼顶就这么点大的面积，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站在厨房门口，就能清晰地看见对面卫生间也是一片黑灯瞎火，并且房门大开……显而易见，不可能有人呆在里边。

    假如换一个人来，在这种环境下，指不定就会感到诡异和恐怖。若是来人胆子足够小，甚至还会觉得毛骨悚然……要知道，明明人的确是已经上来了的呀，周莹的房间正好就在楼梯边，如果冯烨有事下楼来，她不可能看不见。

    但周莹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说她神经太大条，反应太迟钝呢？还是说做老师的都是那种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喂！小杜？你在吗？”周莹提高了一些声音继续喊道。

    “有事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周莹的头顶飘了下来。

    她从厨房门口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身抬头朝上瞧去。似乎就在那厨房的屋顶之上，在那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有着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而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厨房旁边的墙面上会斜斜地靠着一架梯子了，而这架人字梯原本可是放在楼梯间的。

    “你爬那上面去做什么？”周莹感到有些疑惑。

    “没什么……站得高，看得就远啊……呵呵……”

    “是这样子吗？”周莹看了看远处黑漆漆的河面，她有点搞不懂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好看，又能看见什么？

    “嗯？你这是找我有事儿？”

    “啊，对了。上次你付房租的时候，我还应该退你六十块钱呢。”周莹一拍脑门，差点都忘记了自己上楼来的正事。说话间，她也踩着梯子就向上爬去。

    不过，她当然也不可能就这样爬上屋顶，毕竟整个厨房的面积就只有那么四五个平方而已，上面四周又没有围栏，可是万分危险的。所以，周莹就只爬了一半，在登上五六级阶梯后，她就这么站在梯子上，只是把脑袋给探了上去。

    离得近了，她这才看见，自己的新房客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折叠的沙滩椅，此刻正架在厨房的屋顶，而他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半躺在这里，身边的地上还放着一罐打开的啤酒。

    这一瞬间，周莹也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这是个懂得享受的家伙！’

    “喏，给你钱。”周莹一只手扶着梯子，一只手递过来两张纸币。

    冯烨只看得哭笑不得，话说不就是区区六十块钱而已嘛，你说你至于追到这里来吗？

    “呃，这个……”冯烨挠了挠脑袋，“要不，周老师啊，你等下直接放我那屋里就好了。我这身上现在也没地方装不是？”

    “嗯，那好吧。”周莹也没多想，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不过，她人却也没有马上就从梯子下去，犹豫了片刻后，终是说了出来，“小杜，按理说我不应该过问你的私事。可是你这样不行的呀？你呆在这上面已经很危险了，还喝酒。万一这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呀？你还是先下来吧，在这下面坐不也都一样么？”

    冯烨砸吧了几下嘴巴，心说那下边能一样吗？如果是站着的话倒还能目光远及整个河面，并且看到对岸。可一旦躺下来，四周那最少也有着一米多高的水泥围栏可不是拿来做摆设的，还能看见什么？冯烨可是很喜欢呆在视野开阔的环境下，那会使得他的心境也变得开阔和放松起来。否则的话，直接呆在屋里就好了，还出来干什么？

    不过，冯烨也明白人家周莹这是为自己好，倒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他现在身处的厨房屋顶，三面都靠着顶楼的平台，距离下方，也只不过是高出了两米而已。可西边的一侧就不同了，一旦从这里掉下去，那就会直接摔到河堤之下。河床到河堤的高度再加上这栋三层的小楼以及上面的厨房，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怕不有七八层楼的高度了。

    微微叹了口气后，冯烨也只得选择妥协，“好吧，我不喝酒了，这总行了吧？我再坐一会就下去，你先回去吧。”

    其实，周莹是希望他能从屋顶下来。下来之后，随便怎么喝，她都不会去管。万一人在上面出了点什么事，虽然归根结底那也是他自找的，但房子却是经她的手才租出去的，如果最后真要计较起来，那她的麻烦也会小不了。可两人毕竟还算不上熟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于是只得拿起了那罐啤酒，然后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冯烨虽然也挺怕高的，只是还没有达到恐高症的程度罢了，想当初，他就经常坐在新民小区的楼顶喝着啤酒，打望着过路的美女……若非如此，恐怕他也就没有如今的这身能力了。现如今，别说这区区几层楼的高度了，即使再高，对他来说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本以为周莹下去之后，就会离开顶楼了。结果不想很快她又再次爬了上来。

    “小杜，给你的，渴的话，就喝饮料好了，刚才那罐啤酒给你放在厨房了。”周莹在原本放着啤酒的位置放下一瓶饮料，说完这句话后，就又退了下去。

    冯烨把这瓶饮料拿在手里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好嘛，原来一听红牛。他自然是明白对方的心意，这是见自己死活都要‘赖’在屋顶不下来，就拿这个来给自己提神。苦笑着摇了摇头后，冯烨拉开了饮料，然后就往嘴里灌了几口。

    刚才回来之后，他就从空间中有选择性地拿出来了一些物品。比如，床单、空调被、小电风扇等等。笔记本和平板电脑都也都被他拿了出来，就那么随意地扔在床上，除开这些之外，他房间里最多的就是各种饮料了，十几瓶呢，各种都有。就连现在手上的这听红牛，同样也是其中之一。

    按理说，依照冯烨的性格，他既然在这里住了下来，就应该更为讲究地布置一番才对，他本就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原本，在刚租下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的确是这么计划的。当时他还打算空调，大平板电视，饮水机，音响，家庭影院等等一个都不能少呢！甚至就连厨房里也计划着要把空间中所有的厨具都各拿一个出来呢！至于那些厨具和电器究竟用不用得上，谁在乎呢？然而，不知怎的，晚上回来后，他忽然就没了那种兴致。只是简单取了一些东西出来，使得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也就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没了当时的那份心情，只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也挺好的。仔细想来，或许是早前看到周莹还过着那么简单的生活，而自己如果搞得太过奢华，也有些不太好。也许是……还有一些别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其它原因。不过，再怎么说，河边，也只是他生命中短短的一站而已，他也不太可能在这里长久停留下去，倒也没必要搞得太过正式。很多东西，其实就算拿出来了，他也未必就会用得上：就比如空调，他空间里倒是不少，各种型号的都有，可就算拿出来了，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安装上去，请人来装，就太过麻烦了，他本就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何况，他身上随时都开着盾呢，尽管现在天气炎热，可对他来说，却没什么影响，要不要空调其实也都无所谓的。

    冯烨之所以今晚一回来就爬到了这处屋顶，其实是想在这里感受夜风的吹拂，同时思索一些事情。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通常习惯要么就是于行走之间，那样脑子最是灵光；要么就是面对广阔的视野，这样心思最为活泛。若是呆在那种狭窄压抑的房间里，他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了。

    从一个多月前得到异能开始，看上去是忙忙碌碌了一个月，可现在回头想想，他都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到底是都瞎忙乎了些什么东西。就说在川省所干出来的那些事吧！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真正有用的事，就只是弄到了一笔钱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因为这点钱，随后又闹出来了更大的动静，也使得他自己都不得不远走他乡，来到了这个边境小城……现在想想，还实在是有些划不来。若是放在如今，他有更多更好的办法来实现，完全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唉！还是太年轻啊！’冯烨感叹了这么一句后，拿起红牛又喝下两口。

    在来到了云省之后，他也依然没有什么打算和目的，忽然兴之所至，就玩起了主神的游戏。一方面也是由于现实世界令他产生了一种紧迫感，从而有了去开发另外一个世界的考虑在内。可更多的原因却是，冯烨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开发一个世界太过麻烦，也太累，所以才打算从这边弄点人过那边去开地图。不过说到底，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去计划这个事情，仅仅是出于一种玩票的心态。可惜他这个人又是三分钟热劲，度过了最初那几天之后，见那支开荒小队的进度太慢，他就又中途离开了。哪怕是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又收下了肥猫这么一个手下，却依然没有任何的目标和打算。

    直到今晚，他看见了周莹。这样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甚至还没有他大的女孩。一个人漂泊在异地，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做着老师，一个月仅仅才一千来块钱，每天生活得又是那般的简单……可她，就这么平凡地过着每一天……

    在那一刻，冯烨的内心中生出了一些他也说不清的东西，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有限的，冯烨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能力强大了，就一定能比普通人的生命更为长久。他既没有系统，更没有一个老爷爷或者小精灵跳出来告诉他的各种生命属性。

    那么，自己在这有限的生命中，是不是也应该要做点什么？才能不枉此生呢！

    世界上所有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有着他们的人生目标，即使是没有远大目标的人，但他们最起码也都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自己每一天的辛苦是为了什么……周莹就不用说了，当老师，辛勤培育学生，这自然是有意义的！哪怕在冯烨看来她生活清苦，可别人的内心却一定是充实的。再说河边县城里那些路边的大排档、烧烤摊的老板们，同样是过得很充实，虽然他们也有着外行人所不知道的辛苦，每天睡觉的时候天都亮了，睡不到几个小时，又要起床去进货，然后准备食材，这样才能保证每天傍晚，在夜幕来临时能够正常出摊……哪怕是肥懋或者街头上的那些混混们，他们就算如今的每一天都是得过且过，但他们也是有着自己的梦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变得如何如何……甚至就连来到河边淘金出卖自己身体的那些越南女人们，她们依然是有着自己的目标和期盼，同样知道自己每一天的付出是为了什么？她们有着自己的理想，期待着等将来赚到钱回到家乡，找一个男人嫁了，从此生儿育女，过着平凡但却又幸福的日子……

    然而，冯烨呢？

    不仅每一天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更没有任何的目标。

    当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能轻易得到的时候，又怎么可能还有目标！

    看着夜空，感受着远处那奔流不停地河水……

    今晚，冯烨迷茫了……

    ……

    “那个，小杜，我给你拿了蚊香，就放在这下面桌上，你晚上睡觉记得点上啊。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晚上睡觉蚊子太多，你又不记得随手关上房门……嗯，我帮你关上了。”

    “哦……好的，谢谢。”

    冯烨的思绪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上来的周莹给打断了。

    “对了，周莹啊，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杜’，话说你……还没我大呢……”

    冯烨的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声音也有点小。毕竟他现在用的可是‘杜松’这个身份，比起他自己来说，这个身份证上的年龄的确是小了不少。因此，周莹并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在放下蚊香后，她就转身下了楼。

    没办法，她也挺为这个新房客头痛，哪怕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脑子里仍然还会不由自主地想着楼上的他。

    别误会，周莹可没有别的想法。而是怕那家伙不小心掉下去了，虽然自己是拿走了他的啤酒，可万一他又偷偷去拿了啤酒来喝呢？万一躺在那沙滩椅上睡着了呢？越想她就越觉得心神不宁，于是就借口送蚊香又上楼来看看。

    “关门？”冯烨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茬，心说我的钥匙还放在屋里呢！这倒可好。

    他还记得租房子的时候，周莹就曾说过，那房间的钥匙她那里已经没有备用的了，一次性全都给了自己。

    不过，这个问题，自然也难不倒冯烨。想要进那个门，他有太多的办法了。假如是换一个人这么做的话，他没准还要想想那人的动机，是不是有心前来试探自己。只不过，周莹嘛，冯烨就完全不用浪费那个脑细胞去思考了，今晚他已经领教过对方的粗大神经了。

    通过空间，他也无须起身，就看见了下面饭桌上的用金属圆盘装着的那盘蚊香。尽管，他现在是无惧任何蚊虫的，但内心中却油然生出了一份温暖之感。

    或许，在这里多呆上一段日子也是挺不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