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聚餐
闲聊间，一桌的佳肴已经一道接着一道地端了上来，目送服务员走远后，缪文琦便噌地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瓶酒，乐呵呵地替自己斟了一小杯，并挑眼瞅了瞅王旺，后者连连摆手道。 “别别，我一会儿还要回诊所上班呢。。。” “扫兴~~”缪文琦耸耸肩，继而转向范晓馨，“学姐呢？” 范晓馨捂嘴笑道：“不好意思，我要开车~~” “你们不是吧~~”缪文琦只得瞧了眼坐在范晓馨身旁，那个正就着橙汁一门心思对付菜肴的小丫头，“小静？喝不喝葡萄酒？” “唔？”叶静抬眼瞧了眼缪文琦的杯中物，“这是葡萄酒？我还以为你在喝香槟呢。。。” “不知道了吧？”见叶静搭腔，缪文琦赶忙接过话头：“这是白葡萄酒，酸酸的口感配中餐很棒的，我特意托人从国外带来的，要不要尝尝？我一个人喝多没劲。” 叶静歪歪脑袋：“那好吧~~” “诶~~这就对了~~”找着酒搭子的缪文琦看起来很开心，“先少来点，好喝再添~~” 叶静接过缪文琦递来的酒杯，杯中的液体清澈透明，呈现出一种醉人的浅黄色。 “我们缪公子就是讲究多，吃顿便饭还有随身带酒的。。。”王旺摇头叹道，“我说小静啊，你可悠着点儿，颜色再浅也是葡萄酒，那个。。。” “噗~~~~”这边王旺还话音未落，那边的叶静已经吐着舌头一脸狼狈了，“这酒也太酸了吧~~” “哈哈。。。”范晓馨在一旁笑道，“果然你也不习惯吧？我就是觉得这酒太酸才不喝的~~” “那你也不提醒我呃~~”叶静一副冤大头的模样，“早知我就不喝了。。。” 范晓馨摸摸叶静的脑袋：“那怎么行，我就是想看你喝完以后的反应啊，多好玩~~” 叶静一滴冷汗，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但晓馨姐爱说弄人的个性倒是一点没变。可能是因为之前喝的橙汁太甜的关系，葡萄酒的酸涩如同糊在墙上的石灰般，在嘴中粘滞不去。 看到她端着酒杯一脸踌躇的摸样，缪文琦不得不替她说道：“不行就给我吧，我替你喝了~~” “不用！”叶静本能地立即回嘴道，但凡酒桌上的话都不怎么经过大脑，这条规律同样也适用于现在，话刚出口的叶静这会儿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怕是已没机会参加诸如死撑猛喝的雄性派对了，忍着不必要的逞强带来的尴尬，叶静只得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小口，酸涩之感仍不见消减。 叶静的逞强在缪文琦看来，还以为是小姑娘类似不想别人碰她喝过的残酒那种矜持，随即改口道：“那干脆倒了吧？” “倒了多可惜~~”叶静扫了眼酒瓶上那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洋文，“这酒挺贵吧，没事的，我慢慢喝就是了~~” 缪文琦看着小丫头皱着眉又来了一口，着实被她喝药似的表情给逗乐了。 酒确实是国外带来的，可也没人说外国来的酒就肯定贵啊，缪文琦想想还是不要说出这酒只是他托朋友逛超市时，顺手捎给自己的事实来。 乘着等待下一道菜上桌的空档，叶静见缝插针地问道：“王医生，你的医院开在哪里啊？” “喔？难得你主动问起。。。”王旺抹了抹嘴说道，“这附近的综合大厦内有一处门诊，一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看看？” “啊？今天就算了吧。。。”叶静推辞道，“一会儿学校里还有点事。。。” “看不出你上了大学倒比从前忙得多了嘛~~”范晓馨吐槽道，“我还以为现在的大学生都很闲呢。。。” 叶静只是笑笑，并没有就这话题深入下去，以免泄露自己正在从事校园偶像的事情。 只是她忘了最近出任顾问，吃住多半都在大学城的缪文琦偶尔也会留意所谓的校园文化。 “能不忙么。。。”缪文琦说道，“那么多小伙儿围着她转呢。。。” “噗~~”本就难喝的白葡萄酒这会儿倒也喷得自然。 “怎么了？” “啊！没事。。。”为了堵住缪文琦的嘴，叶静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寝室里的学姐生病了，这几天大家忙着照顾。。。” 话还没说完，叶静便惊觉说漏嘴了。。。 “哦，就是那位坐轮椅的学姐吧？”不知所以然的范晓馨脱口而出，“上次和你通电话时你说起过呢，我记得叫。。。周瑾芸？” 叶静可以分明感觉得到，坐在对面的缪文琦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周。。。周瑾芸？”伶牙俐齿的缪公子愣是变得口吃起来，“她。。。她是你。。。你室友？” “呃。。。”如果可以，叶静很想立马拔腿就跑。 “她。。。她身体怎。。。怎么了。。。”缪公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哆嗦。 王旺托了托下巴，一边感概着这个世界真是小得离谱，一边冲着投来一脸疑惑的范晓馨弯了弯小指头，后者忽地一脸恍然大悟，瞪着眼睛好像在问‘就是她？’ 王旺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答，并侧目盯着缪文琦。 缪文琦仿佛生生吞下一团针刺似地表情极为复杂，在内心挣扎了近一分钟后，才勉强找回方才淡然的笑容。 “呵呵。。。”缪文琦笑得很生涩，“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那个小芸。。。呃，周瑾芸现在病情怎么样了。。。” 叶静愣在那儿没搭话，脑中自是万马奔腾，轰隆隆地找不到头绪。只记得学姐们提起过缪文琦曾经是周瑾芸的主治医生，虽然隐约间能够猜到他们之间肯定有些故事，但目睹方才缪文琦短短数十秒内，脸上有如乱麻抽丝般纠结的表情，叶静还是懵了。 只因方才缪文琦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每当想伸手触及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晶莹，却睁眼惊醒那不过又是场黄粱美梦，拖着一脸倦容以及快要冰冻的心，来到梳洗台前想要清醒一下时，对着镜中的自己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那是种纵然咫尺天涯，却仍心存牵挂的羁绊。 那是份坚信心有所属，但却止步不前的苦楚。 难到缪文琦和周瑾芸学姐是。。。 噢。。。叶静回想起方才缪文琦提起他和王旺是同期的事情，那么相比还不到二十岁的小芸学姐，这相差的十余年是否就是缪文琦不得不回避这段感情的原因呢？ “那个。。。”见叶静不说话，缪文琦理了理情绪，轻声说明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是周瑾芸的主治医生。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能根治她的疾病。。。有点。。。愧疚。。。她。。。她现在还好么？” “哦。。。”叶静总算回过神来了，赶忙答道，“医院说她没什么大碍，这会儿病情已经稳定了。。。” 缪文琦‘哦’了一身，继而低头嚼着面前的食物，许久的默不作声，仿佛嚼蜡般食不知味。 王旺和范晓馨面面相觑，借着手机铃的及时响起，便推脱诊所有事，需要回去，想及早结束这场偏离预定轨道的聚餐。 “别啊。。。”缪文琦自然知道他们是在照顾自己的心情，不好意思地推脱道，“别在意，我没事的，小静meimei难得出来，你们不好好陪陪她么？” “行啦，反正我以后就在这儿上班。。。”王旺喊了声服务员结账，接着说道，“只要你想出来，随时都可以找我喝两杯嘛。。。” “那。。。那好吧。。。我就先告辞了。。。”缪文琦不知何时起，已是一脸倦容，全然没了刚进门时的精气神。 “对不起。。。”缪文琦走后，叶静不好意思地道歉道，“我一时口快。。。毁了你们难得的聚会。。。” 王旺收起刚付过款的信用卡，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事情原本就在那儿，不是大家不说就会没了的。。。” 范晓馨替王旺披上外套：“到底怎么回事？去年突然就去了国外，我都没来得及问。” “呃。。。”王旺系上扣子，无意瞥见一旁凑过脑袋也想听的叶静，笑了笑，“说来话长，据我所知，小静那位同学，不幸颅腔里长了颗肿瘤，由于位置生得不巧，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保守治疗。缪公子当时已是外科界的新星的，他的导师原本就是这个小女孩儿的主治医师，后来老先生退居二线，病历就交到了缪公子手里。。。” “那然后呢？” “小缪嘛，自认年轻有为，提出了手术的想法。其实这想法老先生也有想过，只是这项手术国内没有先例，没有参考风险自然很高，而且相关法规手续也不齐全，所以老先生就没提，结果小缪他开了口，让病患看到了希望。。。” “但结果手术还是没做成吧？”也算业内的范晓馨多半猜得到事情的结果。 王旺长长地舒了口气：“没错，结果是小缪被痛批一顿，说他为了个人业绩，置患者生命于不顾，事情一度闹得挺僵，反正经过这样那样的曲折，最后小缪就以出国进修为由，交出了病历，算是了解了这事情。。。” 范晓馨摇摇头：“可怜那孩子，肿瘤还是没有取出啊。。。” “这怎么说呢。。。”王旺咳咳喉咙，“手术风险大也是客观事实，当时小缪一时糊涂，没有把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对病患家属讲清楚也确实有违规定，哎。。。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王旺说完瞧了眼叶静，后者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 “小静啊？要不要送你回学校？”王旺问道。 “啊？不用。。。”叶静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刚和同学约好了，一会儿他们来这里和我碰头，一起回去。。。” “哦，那好。。。”王旺点点头，“那就和你晓馨姐就先走了，今天真是不巧，下次再出来聚吧？” “好~~”叶静答应道，并目送两人离开。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缪文琦到底能不能看好小芸姐的病？叶静心里不禁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