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杀鸡用牛刀

    长河落日、草木春深。

    乱世烽火对于人类世界的无情摧残，并没有离的太远。

    自雄武大帝一统中原之后，数十年无战事的神州福地正在一点点恢复着元气。但古道两侧不时出现的断壁残垣仍在提醒着人们，战争并未走远。

    奔波了一天，疲惫的老马被罗斯卸下笼套，悠哉的在一旁啃着草根。

    因为急着赶回帝都，主仆二人错过了集镇，不得不露宿野外。好在，马车里的生活用品还是挺充足的。将车厢两侧的布帘加厚封严，休息一晚也并无大碍。

    但……怀抱着兽蛋，正与老管家啃着面饼rou干的杨动突然停下了动作，上下颌分离着就如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咀嚼了一半的rou渣也顺着齿缝落了下来。

    “少主……你也发现了？”

    看到杨动的表现，罗斯很是意外，却又毫无紧张之感，“这世道，哪个地方的臭虫都少不了。少主，你慢慢吃着，我来对付他们。”

    “四、五……六个人，罗叔，你行不？”

    借助济世园神医的秘传药剂，意外的冲破了罗斯多年前为其布下的体内封印，杨动很快便适应了这具身体的全新状态。

    虽说被老狈人推崇至极的远古银狼血脉，还没有让杨动感受到更多的异能，但力量、速度都达到了血脉觉醒之前的数倍以上，就连耳、目、鼻等感官，亦是灵动了许多。老管家选择的栖息地是一处古迹般的破落庄园，四周残破的墙体不在少数，视力有所不及，但杨动还是敏锐的感觉到百米之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这种耳力，在之前简直是不可能的。

    轻轻的将兽蛋放回玉盒，简单下的活动下手腕，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和速度，再加上前世镌刻在灵魂之中的身手，杨动有信心能对付一个中品以下的魂者。

    可是很明显，罗斯并没有将杨动的战力考虑在内——这么多年来，一直顶着废材之名，老管家也习惯性的将其列为保护目标。

    口中念念有词，杨动再一次见到了老狈人袖中那白玉般的骨爪。死灵玄术，在整个大陆上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忌之术，可当亲眼所见之后，杨动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怕。

    老狈人袖中的这对骨爪莹白无暇，就像一对艺术品般，没有任何恶臭或是死亡的气息。

    “罗叔……”

    “少主，不要怕，我说过，我是一个死灵祭祀。你就躲在车厢里不要出去，来的人有七个，最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中品魂师，他们不是小洛的对手。”

    “小洛？”

    这次出行，只有杨动与老管家主仆二人，哪还有什么小洛？帝都的大门阀中很多都豢养善于潜行的刺客和盗贼，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杨动很清楚长公主府中的拮据。而且，以公主老娘的状态，也根本没那个意愿在暗中培养打手。最近，她更是一门心思等着改嫁去琅琊郡，去做帝国第一大炼器师夫人呢。

    “少主，不要出来。”

    罗斯并没有打算再浪费时间，再次叮嘱杨动之后，平日间微偻的身躯也一下变得挺直起来。随着老狈人的继续念念，马车旁边的空间就像被撕开了缝隙一般，微暗的红光如同凭空闪电，一条被火焰包围着的三头骨狼出现在了罗斯的面前。

    “啊？死灵！队长……”

    不远处的断墙之后传出了细微的惊异之声，但这并没有打断老狈人口中的咒语，而三头火焰骨狼亦随风而涨，数息之间，便涨到骏马一般大。

    “柏洛斯，越肮脏的生物，精神力就更为美味。去吧，撕裂他们的灵魂，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三头齐摆，似啸无声，却是强烈的精神冲击。断墙外的数名黑衣魂者顿时觉得脑袋被重物狠狠的锤了一下般，连站起来都摇摇晃晃，手中的武器更是纷纷掉落。

    除了那个中品魂师，其他人几乎在一刹间便失去了战斗力。

    “小心——”

    红光一闪，唯一保持清醒的中品魂师亦觉重压而来，他只来得及嘶呼一声，便已见两名自己的手下胸膛大开，拳头大的火热心脏被骨狼的利爪掏出体外，仍在微微的跳动着。随之而出的热血喷到了骨狼的火焰之上，一触即化为绯红的血气。

    “鬼畜，还我弟兄性命！”

    中品魂师双目欲裂，激活体内的五阶铁犀兽魂，魂力外放凝成了一具土黄色的半身铠，手中的长柄兽首刀高高扬起，“裂地斩！”

    瓦缸终将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战斗与牺牲，是武者天生的宿命。成为世家门阀的部曲，中品魂师和他的手下，早就做好了为主公奉献生命的准备，但他们没想过，当死神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的牺牲竟是如此的悲惨。

    连武者的尊严都留不下，在浑浑噩噩中被人掏心而死，还有……让中品魂师最无法接受的是，那头火焰骨狼在杀了他的两个手下之后，竟然因为脑浆不够分而争了起来。

    三个头，两个猎物……虽然，大陆的各个种族都清楚这些死灵大多以吸食脑浆为大补，可听人说，和自己亲眼所见，明显是两个概念。尤其是被吸脑的还是自己的兄弟，半日之前，他们还曾一起饮酒玩女人，可现在……“快，消灭它，否则我们都会死。”

    其他的四个下品魂士仍有些精神恍惚，但中品魂师已顾不上其他，“死灵一现，不留活口”。因为大陆公敌的原因，修炼死灵玄术的玄士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一旦暴露，那就必然是全部灭口。

    不可否认，这些来历不明的魂者并不缺乏勇气。可惜，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并不是勇气就能弥补的，他们在行动之前，收到的情报只是要对付一个全帝都最有名的废材和一个体弱的老者。

    中品魂师甚至以为，击杀两个不入品的弱者，出动他们这个小组，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可直到他刀断膛破，目光涣散渐渐失神之际，也只是哼唧了一句，“玛的，情报错误，官僚主义害死人……”

    三头火焰狼柏洛斯虽然未能入列远古四大凶兽之名，但其破坏力却绝对不逊于任何一种凶兽，换成人类的级别，至少也是超品圣级。

    一个魂圣，对一个中品魂师和五个下品魂士，就算是罗斯不发动死灵生物特有的精神冲击，这场战斗也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杀鸡用牛刀”！中品魂师并没有说错，只是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早在柏洛斯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已相互易位。

    “一群蠢材，难道这个大陆已经太久没出现死灵召唤了吗？难道他们的老师没有教过他们与胡人祭祀战斗，一定要先攻击祭祀本人吗？”

    本想能帮帮忙，刚探出头，便听到老狈人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杨动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布帘拉紧。不远处，身上火焰亮了许多的柏洛斯吸食了七个新鲜的灵魂，可却因分脏不均，犹有不甘。

    场面有些血腥，杨动没打算细看，刚才只吃了个半饱，“罗叔，进来继续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