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资狼以乱胡
少年不识愁滋味，石崇本人并不清楚老爹的想法。 除了杨动这个大叔级的异世灵魂，又哪会有十几岁的少年便能深悉这些弯弯绕的？当然，在老狈人罗斯看来，少主身具上古血脉，智如妖孽些也是极为正常的。 就杨动本人而言，也并不反感石皓这样的作法。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越是大族门阀，越要讲究这种提前投资。否则，兵荒马乱、时事动荡，这些古老世家又如何会在血雨腥风中常青不倒？ 除却资源雄厚，自家子弟高手辈出，更在于这些世家的掌舵者无一不善于投机。即便还没有机会接触帝国的高层机密，但杨动也敢说，帝都的这些大门阀中，甚少会没有与塞外胡族多有勾结者，否则他们旗下的商会如何能通达四海、安全行走于大漠荒原？ 更不要说那些地方大族，有些本就是依附于其他强大的势力，甚至与海外奇族也不乏勾连。这就是世家的生存之道，狡兔三窟，越是古老的世家，越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栏子中。 而如石家一样，将目光早早就投杨动身上的，那就是典型的风险投资了。因为杨动虽在雄武大帝生前，便有“以外戚同王子之身，虽外姓不能封王，但亦可通邑采领”的恩谕，但长公主自幼便与太子不合，等及大帝驾鹤，太子登基，长公主失势是人所可料之事。 加之杨动“天生废材”之名，仍看好长公主一系的，除了那个帝国第一炼器大师之外，恐怕也仅有石家了。 所以，石崇是杨动唯一的士族朋友，石家虽不乏投机心理，但石崇与杨动却是真心相待，亲如兄弟。 “无论在哪个时空，维护双方关系最牢固的纽带，永远都是利益；没有利益，兄弟也会反目。” 两世为人，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杨动很清楚，石家的风险投资，不过唯石崇一人矣。杨动兴，则石崇尊，石家亦可借势；若杨动彻底沉沦，那么石家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个幼子罢了。就算遭受牵连时，亦可一刀两断，划清界线。 毕竟，世家中成年以后的非嫡长子，大多都要离家独奔前程的。 不知道石崇有没有看清这一点，但杨动知道，至少是现在，这个兄弟还是与自己相当亲近的。 “动哥……不好了，秀儿和猴子都被抓走了。” 与石崇并躺在草地上，嘴里嚼着草根，杨动的心思飞得很远。当周处的大嗓门远远传来，两人皆是一怔，随即翻身而起，大步迎了过去。 “动……动哥，石头，不……不好了，猴子和秀儿都被太尉府的部曲抓走了，巡……巡城卫还打……打伤了钟叔，rou摊子也被砸……烂了。” 周处跑得很急，说话间亦是气喘吁吁。但杨动和石崇都听明白了，也无外乎就是那点烂事，权三儿惦记上了钟秀的美貌，仗着他老爹是当朝太尉，权家又是帝都有名的大门阀，仗势欺人。 而钟屠和侯贼虽在西城一带小有名气，更与周把头被并称为西城三恶，但毕竟是寒民。太尉府随便出来几个部曲，哪怕是下品魂士也不是这些市井寒民所能抗御的。 上一次，权威失手被杨动所擒，被迫立诺，放手而去。而这次……石崇的目光转向杨动，视线相交之时，二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明日就是采邑大比的廷试正期，权老三早不动、晚不动，隐忍了许多天之后，偏偏在这时出手，他所针对的绝不仅仅是钟秀一个寒女，更不是钟屠的rou摊子，而是…… 帝都士族子弟圈儿中，杨动仅有石崇一个朋友，就如同他天生废材和早晚会被卫将军府悔婚一样，是人尽皆知的事。 惠文帝没有取消雄武大帝生前赐封给杨动的爵位，那就意味着这次采邑大比中，最大的三块领地便已经被早早封了出去。两位王子的封地，当然无人敢觑觎，但杨动……“凭什么那个废物都能当得郡侯，还能领到一块那么大的封地呀？” 这恐怕是帝都中所有适龄士族子弟们的心声。 实力为尊的社会中，没有会瞧得起一个天生废材，甚或是不屑与之与伍。可偏偏就是在决定人生命运的采邑大比中，那个废材却可以不参加比试，就能凭空领得让人羡慕不已的采邑封地。 “凭什么呀？就凭他老娘是个失势的公主吗？一个连爹都没有的杂种，也配封侯吗？” “话说长公主……嘘——你们说，长公主不会与人私通才会生下杨动那个废物吧？要不咋一直隐瞒至今！” “乱说什么？就算是私通……敢与公主私通，雄武大帝在位时，岂能放过那个家伙？我看弄不好杨动的爹都不是咱中原人，要知道娴公主幼时号称玄术天才，十几岁便达中品玄师，当年更是随大帝北伐胡国，回来不久后便生下杨动，说不定……” “哈哈，你是说娴公主与胡人私通……” “这可是你说的哈，我可啥也没说，嘿嘿，小心有人参你个诋毁皇室之罪，取消你参加大比的资格。” “你……这厮，哈哈！” 皇家军校场上，有资格参加大比的士族子弟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亦随着一阵放肆的笑声而逐渐消散。 他们的声音并不小，一旁与石崇孤零并立的杨动听得清清楚楚，可让人意外的，杨动的脸并没有任何愤怒之意。倒是石崇气愤得不行，若不是杨动紧紧拉着他，早就冲上去拳脚相加了。 “动哥，别拉我，那帮家伙就是欠揍。” “呵，石头，别冲动。在大校场中擅自动手，是会被取消资格的，他们是故意的。”还有一句，杨动没有说出口，“人家说的没错，我爹还真就是个胡人。” 唯一不同的是，长公主不是与慕容翰私通，而是……那一年，狼骑兵以迅捷无比的机动性和夜战无双的天赋战斗力，在一次夜袭中冲破了晋军的大营，若不是有龙骑魂圣王戎和暴风玄圣陆佶的拼死保护，雄武大帝险些便命丧在狼骑兵的弯刀之下。 待天亮晋军开始集结，狼骑兵被迫撤退后，大帝才发现，陪自己出征草原的长公主不见了。有兵士说他们看见了，那个异常高大的狼骑兵首领的座狼上，的确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大帝一怒之下，斩杀了所有知情的士兵，晋军也一下子退至了红河岸边。暴风玄圣陆佶亲自出使狼族部落，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终于以帝国彻底撤军以及其他一系列的物资财宝等条件，说服狼主答应释放娴公主。 三个月后，年轻的狼主慕容翰亲率一队狼骑兵，将娴公主送到晋军控制的地盘，而雄武大帝也言而有信，于半个月内全军撤至红河对岸，谈判时答应狼族的物资及金银，也一应交付。 狼族得此援助而部落大兴，更多的年轻狼人得以存活生长，更多的兽亲座狼得以驯服饲养。也正是在此后，狼族实力的急剧扩张，引起了其他胡人部落和王庭的关注。 从此五大种族的胡人忙于内斗，帝国的边防压力大减，雄武大帝和暴风玄圣制定的“资狼以乱胡”之计大获成功，一举为帝国换来了数十年的和平发展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