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道法释然
西昆仑山之巅上的所谓圣兽，只不过是具有一些白泽血统的独角兽。说穿了就是白泽那家伙在成神之前，胡作非为，到处留种，与昆仑山下大草原中的野马混血而留下的后代。 所以，真正的天神白泽是虎头豹身，而世人所知的白泽则是通体雪白的神骏宝马，与白泽的本体相比，唯一保留下来便是前额的那只独角罢了。 但也正因为拥有天神血统，虽不够纯正，这些独角兽自出生时便与野马群格格不入，能够自由行动时便会离开大草原，避入大山之中。它们的独角可以释放出水系玄术，在异兽众多的昆仑天山中，亦能活得自由自在，尤其是它们以草果为食，极少主动与其他异兽发生冲突，更会在危险来临前便远而避之。所以，雪白的独角兽便为被世人称之为昆仑圣兽，更如剑宗之风云鹤一般，成了太虚观的代表性异兽。 可事实上，独角兽的战力一般，太虚弟子所召唤的战宠，也多为更凶猛的虎、豹类异兽。上古之前，那些接引道士们可以骑乘独角兽去中原挑选弟子，也不过个面子工程罢了。 但对于以水属性为主的冰心堂弟子来说，这独角兽却是绝佳的辅助类战宠。不管蒲艾到底抱有何种目的，但终究是曾救了杨动一次，面对鬼藤时，两个还曾……也算是生死与共吧。略作思忖，杨动便许下了个让蒲艾心动不已的承诺：“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会去昆仑山为你召唤一只独角兽供你驾驭的。” 完全为沉浸于白泽的美丽和纯洁中的蒲艾，并没有意识这只不过是一个画饼充饥式的美好许诺。连天演院都再没有一只白泽战宠，杨动又何从谈起？而且……白泽那等圣兽，是说送便能送的吗？要知道召唤师的战宠，除非是……“呃，他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月光长石的真正用途了吧？那……他还会选择与我合作吗？” 终究只是个小姑娘，或许她会因为杨动的银狼血脉而相信他真的有本事能召唤到白泽，但又同时为另一种猜想而患得患失起来。 “走吧，小艾，我带你带去参拜下玉玑子前辈，然后我们就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的。” 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蒲艾俏脸上的纠结神情，有些怪异的将上清芙蓉冠带于头顶，默念一段太虚道法口诀，依指书所示的方法接引出玉玑子留于道冠中的圣识……事实证明，江湖传说真的就只是个传说，众口砾金也未必就是真相。 被公认为远古之后修行第一人的玉玑子老道，亦没有飞升成神，而是在这大雪山下的“太古道场”中，无奈的被困羽化，只留下枯骨一具。 所以，玉玑子的传承，并不能成为神识。虽然，他的修为与成仙之间，不过是毫厘之差。有由融合啸月银狼神识的经历，对于接受玉玑子的这段传承，杨动并没有感觉很困难，只是……当那些法诀与圣识中玄力如同久旱逢霖，快速的与银色符文融为一体，成为血脉力量一部分的同时，还有一股悲凉凄惨的情绪在杨动的脑中悄悄漫延。 不甘、不愿，有爱亦有恨……隐隐的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懊悔。源自玉玑子生前的这股情绪复杂无比，也真实的展现了他当年被困绝境之后的诸多感悟。 曾经惊艳才绝的翩翩公子，曾经名动大陆的旷世奇才，曾经以一已之力将天演院带至天下第一的太虚掌门，却因为宗门的内斗而惨遭陷害。若非如此，想必如今的他定然已飞升天际，破境成仙了。 天庭中的神榜，也会因此再多上一位大陆上的人族之名。鬼墨儒家称其为圣贤，而太虚道法则名曰升仙，音似意不同，却实则小异大同。 修行之道，历经困苦劫难，以磨炼心志。背叛也罢、陷害也罢，玉玑子在功亏一篑的那一刹才最终明白，自己的天赋到底是没有升仙的可能。 古来圣贤皆寂寞，儒家的名言换成道法的释义，却是升仙之路，不可强求。只是，这样的道理，他到羽化之际，方才幡悟。 王朝皇权，又或是金玉银财，还有那美姬红颜……凡俗中的诱惑何尝其中，玉玑子皆弃之如敝履。一心向道，苦修成神，可最终换来的却是浮梦一场，“若再活一世，我定珍惜所有，洒脱畅饮，爱吾之所爱……” 就在杨动的识海中，多了几条道法口诀，不是硬记，而镌刻于灵魂之中成为了魂之技；就在那一丝圣识即将消散的时候，杨动似乎听到了一阵喃喃细语。 是受圣识的情绪所染，心有所想；还是老道士真的遗憾太多，怨识难消？ 杨动摇头苦笑，“前辈……呃，我似乎应该称您一声师傅的，事实上，这些我早已看透。从在另一世时的中弹身亡，到这一世的灵魂降临，我早就明白了：行自己所想之事，敬自己感恩之人。所谓天道，又与我何干？苍天的道理，就由苍天去坚持，我只做我自己该做之事，想做之事。” “违逆天道，啸月银狼在您之前做过，也成功过。而在您之后，同为银狼血脉的我，还会将其发扬光大，正如您之所言：洒脱畅饮，爱吾之所爱。” 与啸月银狼相比，玉玑子的一生，无疑是悲剧的，虽然，他们都曾同样的辉煌荣耀。而与玉玑子相比，杨动的出现无疑又是幸运的，因为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和机缘，却实现自己的心意，去避免玉玑子羽化之前那一丝深深的遗憾。 即来之，则安之。既然幸运的能够再活一世，那就要无憾人生。道法自然、为而不争，视清净为天下正的太虚宗早在玉玑子被困太古道场的那一刻，就已经背离了西王母命女仙创立天演院的实衷。否则，在狼郡发现月光长石的消息被传出之后，也不会有太虚观的强者虎视觊觎，更不会悍然加入剑宗对金石基地的围剿行动中。 凭心而论，杨动的雪狼城郡侯府势力，在此之前，与太虚观没有任何的交集。可太虚观还是掺和了进来，为了什么？说什么“天之道，利而不害……”，在杨动看来，根本就是“夫唯不争，故利之不所以动呀！” 只要利益够大，那层本就摇摇欲坠的“释然和怡然”被毫不留情的撕去，亦算是情理之中了。